第四章 遠行

在林克墓地前默默跪了好久的少年們終於起身離去，走出墓地的林白和齊奧一言不發地行在泥濘的小道上。林克的事他們當天晚上就找了那個善良的老人悄悄問清楚了，原來鄰居們的反常是有原因的，因為出手的雖然是帝都治安警衛隊，但是幕後的罪魁禍首卻是帝國的大貴族，皇帝陛下的親信，掌管治安警衛隊和帝都防衛的權臣——克拉克伯爵。

這個克拉克伯爵，林白他們並不陌生，只要是生活的帝都的人都曾經聽過他的名字，甚至在少年軍校的時候他們還見過這位陪同皇帝陛下前來視察的寵臣。在他們的記憶中，克拉克伯爵給人的感覺還是個非常陰森而又可怕的男人，他一副矮小的身材穿着華麗，總是陰沉的臉上卻帶着股深深的戾氣，站在皇帝陛下身邊的他，就如同一條隱藏着的毒蛇，吐着嘴中的紅信狠狠地盯着四周，彷彿隨時隨地就會露出獠牙，向著他看不順眼的人咬上一口。

林白不清楚只是個小商人的父親究竟是怎麼會得罪了這個權勢滔天的惡棍，也不清楚為什麼他會如此下這種毒手要除掉林克並毀掉他們的家，但是他心裏只明白一個念頭，就是自己的仇人——克拉克，無論如何都必須得死在自己的劍下！

“我要報仇！”林白突然間停下了腳步，咬牙握着腰間的銀劍向好友說道。

“我明白。”齊奧理解的點點頭，他卻表情嚴峻地反問道：“不過……你仔細考慮過嗎？克拉克作為陛下的親信和帝國大臣，他身邊可是高手如雲，何況他的那些爪牙現在還在帝都四處尋找我們，只要我們一出現在城裏就會被他們發覺。所以，憑現在的情況和我們的能力根本就接近不了他，更別說刺殺了。所以，我不能看着你毫無價值的去送死！何況你難道忘記了伯父離去前的遺言嗎？”

“你害怕了？一個膽小鬼！”林白冷笑着，露出不屑的表情。

齊奧頓時間滿面通紅，緊捏拳頭就衝著他大罵道：“你說什麼？我是膽小鬼？我是膽小鬼嗎？難道你以為伯父去世我就不傷心嗎？不錯，他是你的父親，但是在我心中他也是我的父親！要不是他的話，我齊奧怎麼會活到現在？又怎麼會考進從小一直夢寐以求的少年軍校？我和你一樣，想報仇的迫切不比你來得更少，甚至如果可以的話，我情願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回伯父，就算是和克拉克這惡棍一起同歸於盡，對我來說也在所不惜！但是，我不能這麼做，你知道嗎？我不能這麼做！”

齊奧忍不住露出了痛苦而矛盾的神色，看着林白的眼睛繼續說道：“因為……因為我答應過伯父，必須阻止你的莽撞，要知道現在並不是我們能報仇的時刻，憑着我們的這點能力尚可勉強自保，但如果報仇，只能是以卵擊石！所以，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裏！離開帝都！再把你儘快地送到奧斯大陸去……”

林白從來沒有見過一向好脾氣的齊奧居然會發這麼大的火，一時間愣在當地，任憑他在自己耳邊不住咆哮，好一會才回過神。

被齊奧大罵一通的林白漸漸冷靜了下來，默默地站着，回想着他所說的一切和父親的遺言。三年的少年軍校他並沒有白讀，從理智上知道齊奧的話有一定的道理，同時也是現在最佳的抉擇。何況父親離去前的那番囑咐依舊在自己耳邊迴響着，雖然他到現在還不明白父親所說的真正用意，但是林白怎麼都不能把父親的遺囑輕易丟棄。

“對不起……。”

“對不起……。”

慢慢想通了的林白內心中雖然依舊對克拉克有着滿腔仇恨，可平靜下來的他已經沒有了剛才的衝動。雖然不能馬上報仇使得林白非常苦惱，可還是帶着歉意主動向好友道了聲歉，沒想到他剛開口，齊奧也向他這麼說了一句。兩個親如兄弟的少年對視互望着，都從雙方的眼神中看見了那充滿真摯而誠懇的友誼。看着對方，他們慢慢伸出手來緊緊相握，不由得同時微微一笑，但轉念之間回想到林白離去的那一刻情景，這笑容又變成了一份抹盡不去的苦澀留在唇邊。

由於克拉克伯爵的爪牙正在帝都瘋狂地找尋他們，昨晚剛打聽到消息就被治安警衛隊發現的二人好不容易才帶着林克的屍體逃了出來，所以離開墓地后他們並沒有回到城中，更沒有回到在少年軍校的宿舍。現在，從小就在帝都長大的二人，並肩站在城外的一座山丘上，遠遠注視着帝都那宏偉的城牆，遙看這片熟悉又給他們帶來歡樂和仇恨的地方。

“走吧……齊奧！”

默默地站了好久，直等到太陽快消失在地平線的時候，林白才抹去了眼角的淚水，和齊奧轉身向北而去。可剛走出了幾步，他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已經被夕陽染紅的帝都，英俊的臉龐露出了無限堅定的表情，暗暗向天發誓道：“等着我！我一定會回來的！”

奧斯大陸在庫倫大陸遙遠的東面，它們之間隔着一片寬闊而充滿危險的大海。從庫倫大陸到遙遠的奧斯大陸並不是件容易的事，那無邊無際，波濤洶湧的海洋不僅阻隔在二大陸之間，更為可怕的是在大海中經常還有殺人不眨眼的海盜與嗜血的海獸出沒，所以跨越大海到達奧斯大陸是件異常困難的事。

不過，也有一種可以用最快也是最安全的辦法，這就是搭乘飛越大陸之間的空艇。建造並擁有空艇的是奧斯大陸的商人行會，富有而精明的奧斯大陸商人為了把他們的生意做遍整個世界，特意用驚人的巨資和最高的科技，足足花費了五年的時間才打造出了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一艘空艇。這艘龐大的空艇能夠奇迹般的飄浮在空中，並使用無數的晶石作為它的動力能源，穿梭來往於二大陸之間。空艇上不僅只運輸各種珍貴的商品，同時也會載着一些喜歡獵奇的貴族和富豪們周遊整個世界。

當然，要坐上空艇的費用可不低廉，一張最普通的乘客票就得三百個金幣，對於一般的老百姓來說，只要有三個金幣就可以讓一家三口無憂地生活上一年。所以，搭乘它的客人如果不是揮金如土的富豪和大貴族的話，又有誰會有這麼多錢呢？

已經家毀人亡成為孤兒的林白，現在除了一把當年考入軍校時父親送他的銀劍外，只剩下一條從小就帶在身上的護身符了。他和齊奧的財產如今全部加起來，也只有可憐的十三個銀幣，看着這些稀少可憐的錢數，別說是去搭乘空艇了，就連冒生命危險坐船也不夠買一張最便宜的船票。

所以，二人並沒有直接向東，而是向北而去。在少年軍校學習了三年的他們，清楚在這個世界上要想最快賺到錢只有一條特殊的捷徑，那就是向北，去到北方靠近邊界的銀頂城，先憑着自己從軍校學來的武技先成為一名傭兵，然後再用這身份完成任務取得報酬，這才能攢足離開大陸的路費。

夜已經很深了，房間裏靜悄悄地，林白捲曲着身子躺在床上，手中緊握着護身符把它小心地貼在自己臉旁，睡夢中的他彷彿就如小時候置身在父親溫暖的懷抱中一樣，帶着一臉滿足的笑容，含着淚花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