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87_87300司幽和常羲是我的左右手,可我更喜歡常羲,着實不能算偏心,只因這麼多個手下中,他是最讓我省心的那一個。比如我找他,他早就已經在門外候着,比如我說明日要去一趟大荒,其他人要麼忙着震驚,要麼忙着慷慨陳詞,只有他轉身麻利地替我準備好了行李。

常羲在手,夫復何求?

也許只再多求一副解藥罷。

沒錯,我雖然看着很厲害,實際也很厲害,卻還沒有厲害到碰上流火之毒還能安然無事的地步。此毒聽說產自極南之地的雷澤,無人知道製法,也無人知道解法。中毒者手臂上會出現一條紅線,過一日,紅線便短上一分,等一月之後全部褪去,便是藥石罔效、身死命隕之時。

而我此去大荒,正是為了解毒。

*之山有木名曰欒,生於赤石之上,黃本,青葉,其果實可制不死葯,醫治流火之毒也算大材小用了。

解藥自然也可差人去取,我對司幽、常羲也算信任,然則這信任到底還是有限的。

姜夷已死,如今除了幕後黑手,應當無人知曉我竟已中了流火之毒。此毒物十分貴重,若青丘有此實力,想來也不至巴巴地將小世子送到九重天上,只為求得我的一份庇護。想要我命的人,思來想去,恐怕還是在這宮中。

我說要去大荒,那些個魑魅魍魎便少不得要出來蹦上一蹦,演一出好戲來給我看了。

我當拭目以待,僅剩的問題,就是大荒距離端華宮太遠,且還有個讓人頭疼的共工。

時至今日,上古的大神不剩幾個,能讓我略微忌憚的,除了久居蓬萊、不問世事的東王公,就只有被流放大荒不周山下的共工。

世事無常,端看姜夷一夜之間便從一個美人變成了想讓我死的美人,又從一個想讓我死的美人,變成了一個死美人,這個道理便可窺知一二。因此但凡能在滾滾時間川流之中屹立多年不倒的,一般都不會是簡單的角色。

而共工就是這樣一個活了好幾十萬年的老不死。

昔年共工怒觸不周山,天柱折,地維絕。天傾西北,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滿東南,水潦塵埃歸焉。

雖說時至今日,我仍然覺得他那自殘不夠、還硬是要拖着大家一塊去死的行為,實在像個瘋子加傻子,但這事件至少也說明了他就算是瘋子加傻子,也確實是個很不得了的瘋子加傻子。

偏偏共工對所有坐在天帝之位上的人,都有一種自然而然的敵視心理。當初他與顓頊爭帝位失敗,自此被流放大荒,如今天下已經不是那個天下,共工卻依舊還是那個共工。

多年未有人踏足大荒,我此去,還是應當收斂了仙氣,免得驚動共工為好。

這麼一想,就未免覺得有些氣悶,況且一旦動身,我便再沒時間歇息,而大荒那個破地方,更是恐怕連個沐浴的池子都沒有。雖已是深夜,坐在王座上想了想,我便還是決定前往從淵一趟。

從淵位於東南面,比甘淵略大,因是個溫泉泡着更加舒服,我便更偏愛它些。我洗浴之時自然無人敢靠近,四周靜寂無聲,天空高遠。岸邊凌亂散佈着稚拙的頑石,柔風略過水麵漾出陣陣漣漪,月光淡淡,遠處黛色山川,疏淡仿若誰人不經意的戲筆。

我於是難得有些舒心,靠在身後嶙峋的山石上,仰頭閉上了眼睛假寐片刻。不知過了多久,卻聽見身後窸窸窣窣有人靠近。

那人於三步之外停住,單膝下跪,輕輕地喚了一聲大人。

我以為他有公事稟告,便不怎麼在意地開口:“起來吧,司幽。怎麼,青丘的送親隊伍有什麼動靜?”

司幽卻不答,站起身來竟自說自話地又靠近了些,站在岸邊居高臨下地看着我,仍是那一副淺而淡的樣子,眉頭卻微微攏着,眼底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總歸是我與帝晨一手帶大,與旁人多少不同。看他神色,我終究沒有斥責於他,只淡淡命令道:“下去。”

司幽卻紋絲不動,表情一凝,隨後僵硬地扯起唇角,一字一頓道:“大人,常羲能做到的,我也一樣能做到。”

我挑眉,微微有些訝異地看着他,實在不明白常羲幫我整理個衣物,司幽是在吃哪門子的飛醋?若他真心介意,把行李拆了,叫他重新收拾一番也未嘗不可,只是他這目光卻着實滲人得很。

正這麼想着,司幽卻用修長手指鬆開了衣袍襟帶,又去解腰側中衣的衣帶,衣衫漸退,露出白皙細瘦的腰身。他抬手取下束冠,墨色軟玉般的長髮絲絲縷縷地落下,流淌在肩上背上,於月光下閃着瑩瑩的白光,與這滿湖的風景一道無比合襯,如同一副信筆而成卻意境悠遠的畫。

原本以為他是想整理我的衣服,他卻二話不說開始脫自己的衣服,司幽這個人,着實叫我有點看不懂。

我於是極平靜地望了他許久,轉而伸手一把將人拉下了水抱在懷裏,捏住司幽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來,勾唇冷冷開口道:“你想幹什麼?”

他攀住我的手臂,緩緩貼上來。我翻過身,將他重重壓在尖利的山石上,水花四濺,司幽悶哼一聲,卻完全沒有反抗。

他是條黑龍,肌膚相貼便有涼意傳來,我扣緊他的腰肢,用另一隻手曖昧地搓弄他的唇瓣,語氣卻依舊冰冷入骨:“今日雖是我的洞房花燭夜,新娘卻並不是你。司幽,你可知這樣做會有什麼下場?”

司幽微不可見地顫了一下,偏過頭隱忍道:“喜歡便該去追去求,這本就是神族的規矩。”

他的聲音很輕,卻極為清晰,帶着點毅然決然、破釜沉舟的意味。

我欺身上前,望着他精緻的眉眼,輕柔地幫他理理被湖水沾濕、貼在額上的碎發,卻只淡淡笑道:“司幽,你當真喜歡我么,還是不過只喜歡我這張同帝晨一模一樣的臉呢?”

司幽猛然轉頭,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瞳孔猛然睜大,沉默片刻,忽然就像一條脫水的魚那樣絕望地掙紮起來,我壓着他,覺得這人真是有意思得很,死了之後屍骨埋在柳樹下頭做個收藏,想必不錯。

心中念頭一轉,我便低頭吻了上去,原本以為司幽會掙扎地更加厲害,卻不想他忽然安靜了下來,閉上眼順從地張開嘴,探出舌葉與我糾纏。我用膝蓋將他緊緊壓死,從善如流地掃舐過他的唇齒,同時將手狠狠地探入了他的腰腹。

司幽的身體猛然繃緊,隨即劇烈地顫抖起來。氣息凌亂,我安撫地咬了下他的舌尖,五指用力逐漸向外拉拽,血淋淋的手裏邊多了一顆琉璃樣光華流轉的珠子。

這是司幽的內丹。

司幽驟然失了修為,人形一時渙散,腿腳化為一條巨大的黑色龍尾。

“我還記得撿到你的時候,帝晨歡喜得抱着你不肯撒手,才讓我沒機會將你做成一道羹湯。”

我眼中莫測,略微支起身體,親了親他的額頭,開口輕笑道:“司幽,我當年殺了帝晨得到天帝之位的時候,你是不是很恨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為他報仇?”

司幽仰起頭,怒火在眼底積聚,未出口的呻.吟化作一聲若有似無的嗚咽。他氣力全無,身體已經掛不住,朝着水下滑去,只一雙漆黑的瞳孔泛着水亮的光,死死地盯着我看。

我無聲地彎起唇角,將手指穿過他烏黑髮絲固定住他的後腦,隨手丟了個術法定住他即將散去的身形,吻了吻他的唇,又順着纖細的脖頸一路向下。

司幽的呼吸愈發粗重,試圖逃開,尾稍在水底捲起巨大的水流,細碎的鱗片在我的皮膚上劃過,仿若廝摩。

不是我的,終究還是成了我的,不管我要與不要,世事大抵如此,只要習慣便好。

我調整了姿勢,體溫變得熾熱,索性扣住他的肩膀將他壓緊在了懷裏,身體貼合。

從淵之上,萬頃碧波翻騰,白色的巨浪拍擊着岸邊的石渚,對岸的山水,遠處的星光,搖曳在剔透的夜色之中,縹緲不清。

萬籟俱寂,月色正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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