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三次任務
87_87293當她安頓好王琴兩人回到肖君平身邊時，軍事基地的後勤兵正在各處統計倖存者人數，把所有人記錄在案，並按照姓名、性別、年齡和職業給每個人做了張臨時身份卡。
作為全省最大的軍事基地，這裏的人辦事效率非常快。大約三個小時后，肖艾薇拿到一張屬於自己的身份卡片，她隨意瞥了眼上面的基本信息，把它塞進了褲袋。
“媽，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說。”
午後的陽光熏得人昏昏欲睡，肖君平正抱着雙腿側躺在地上閉目養神，聽聞此言后慢慢睜開雙眼，仰起頭問：“怎麼了？”
“我想出去一趟，咱們的食物還在車上，我得拿回來。”
“不行！外面很危險知不知道，你不要命了！”肖君平忽地坐起身，面帶慍色，“我剛剛問過幾個巡邏兵，他們說第一批物資最遲明天就到，我們就別管那些車上的食物了。”
肖艾薇幽幽嘆了口氣：“媽，你也看到了，這裏有上萬人，一個人一張嘴，光靠軍方的物資根本解決不了問題。而且現在是特殊時刻，糧食吃一頓少一頓，不多囤積點哪裏夠。”
“那也不行！我不能讓你獨自出去冒風險！”肖君平厲聲拒絕。
“瞧把你緊張的。”肖艾薇輕鬆地笑了笑，解釋道，“我又不是一個人出去，剛剛溫玲跟我說了，她看我槍法不錯，推薦我加入他們的清掃隊伍，一起出去外面殺喪屍。”
肖君平似乎有些不相信，疑惑道：“她什麼時候跟你說的，我怎麼沒看見？”
“就剛剛出去領身份卡的時候，你那會兒光顧着跟爸爸通電話，哪能注意到我啊。”肖艾薇朝她眨了眨眼，笑着揶揄。
肖君平臉色微紅，抬手在她腦瓜頂上敲了一記，瞪着眼睛埋怨道：“就你知道貧嘴！”
“媽，你就讓我出去吧。我在美國學過槍法，連老師都誇我是神槍手呢。這次清掃喪屍有訓練有素的士兵陪同，我吃不了虧的。”肖艾薇把母親的手臂拽起來搖啊搖，不依不饒地撒嬌，“再說了，現在是世界末日，我不想躲在別人的羽翼下，我想出去殺喪屍，多學點生存經驗，以後就可以保護你了。”
看見自己的女兒態度堅決，肖君平的臉上閃過几絲動容，她考慮了片刻，卻還是搖搖頭溫柔地說：“媽不要你保護，媽只要你活得好好的。”
“可是……”肖艾薇有些氣餒，知道拗不過母親，她頹喪地垂下頭，眸子裏的光彩瞬間黯淡下去。
肖君平將她的表情變化看在眼裏，心中不由得狠狠一抽。她憶起三年前跟卡洛爾離婚時，她帶着肖艾薇趕到機場，親手把自己的女兒送去了大洋彼岸，而那時的肖艾薇就是這幅模樣，離得遠遠的，聳拉着腦袋，空洞的眼神里毫無生機，任她如何軟言相勸也不願搭理自己。
想到此處，肖君平的心情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她主動拉起肖艾薇的右手，把它緊緊握在掌心，試探着問：“媽是不是，是不是又讓你失望了？”
肖艾薇怔住，不知她何出此言，搖搖頭低聲道：“才沒有，我只是想出去外面獵殺喪屍，多學點保命技巧。爸爸曾經跟我說過，適者生存，當周圍的環境發生改變時，不要干坐着任其變化，而要學會自己走出去適應外面的世界。”
肖君平張了張口，訝然道：“卡洛爾他……他真的跟你說過這番話？”
“嗯。”肖艾薇點點頭，輕描淡寫地說道，“我剛到美國那一年，什麼都不習慣，爸爸就用這些話開導我。”
肖君平聽了后不說話了，她沉默良久，終是妥協道：“我可以讓你出去，但你得保證自己的安全。”
一聽有戲，肖艾薇立刻精神抖擻：“這樣吧，我出去外面殺喪屍的時候，每天早中晚給你打三通電話報平安，你看怎樣？”
肖君平見她的表情由陰轉晴，像變戲法似的，便好笑地搖了搖頭，嗔怪道：“好好好，我都依你。”
言罷，她坐直身子，收斂笑容，朝肖艾薇語重心長地說道：“薇薇，你已經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媽也不是什麼迂腐的老古董，硬要把你留在身邊。所以，你若是有什麼規劃和打算，儘管去吧，媽永遠會在背後支持你。”
“嗯，知道了。”望着母親關切的眼神，肖艾薇感覺鼻子有些發酸。
自從末世爆發后，肖君平的鬢角又多了幾根銀絲，雖然私底下滿面愁容，但在她面前總是表現的堅強樂觀，無非是怕自己的壞心情影響了她，讓她平白擔憂。
事實上，跟隨溫玲和黎興國眾人一起出基地清掃喪屍只是個幌子，肖艾薇的真實目的是想回新港市一趟。
她要去找葉陽，讓他成為天選者。前一世，葉陽對她百般照顧，這一世，她絕對不會放棄這個報答他的機會。
……
第二天，肖艾薇告別了母親，在溫玲的介紹下加入其中一支二十人的清掃隊伍，跟他們坐在一輛軍用大卡車上，緩緩駛出軍事基地。
他們這一隊的主要任務是清掃基地東北方向五公里內的喪屍，並且協助工程兵在外圍搭建一道半弧形防禦工事，以免更外層的喪屍闖進來。
在溫玲和黎興國的大力引薦下，同隊的士兵都對肖艾薇這個槍法優秀的年輕女孩感到非常好奇，可一想到她只是個普通學生，大家便以為溫玲兩人只是誇大說辭，直到見識過肖艾薇殺喪屍的狠辣手段，他們才感到萬分詫異，看她的眼色不自覺帶上幾分敬畏。
軍事基地派出來負責清掃喪屍的士兵個個均是身手矯健，槍法不俗。再加上肖艾薇和溫玲這兩個爆頭率極高的優秀“神槍手”，原計劃耗時八天的清掃任務，他們只花了五天就完成了。
當眾人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準備返程時，肖艾薇卻提出了告別，她打算獨自一人返回新港市。
“你真的要走？”溫玲坐在剛建好的防禦工事後面，對旁邊的人問道。
肖艾薇身後背了把半自動步槍，穿的依舊是黑色運動服，不過五天沒換洗，上面沾了好些血跡和污漬。她隨意將額前散亂的頭髮捋到耳後，解釋道：“我必須回新港市一趟，那裏有一個人，對我而言非常重要。”
溫玲將手中的警用手槍轉來轉去，打趣道：“男朋友？”
肖艾薇一愣，紅着臉別過頭：“我也不清楚……”
“哦——我明白了。”溫玲長長哦了聲，瞭然地笑了笑。
肖艾薇露出無奈的神情，輕咳幾聲，正色道：“我希望你能瞞着我媽，我不想她替我擔心。”
“我可以幫你隱瞞，但你得早點回來。”溫玲仔細想了想，叮囑道，“城市不比郊外空曠，那裏高樓林立，不確定因素太多，你要注意安全。”
“沒問題，相處這麼多天了，你還不了解我的戰鬥力嗎？”
“就是了解你才敢放你一個人走。”溫玲挑眉一笑，再次打趣，“我的好妹妹，祝你早日找到你的情郎。”
知道對方在跟自己開玩笑，肖艾薇也不介意。雖然她倆認識不久，但殺起喪屍來合作無間，哪怕真到了戰場上也敢把後背交給對方。再加上興趣相投，年齡相差不大，這幾天下來，她們的關係似乎越來越融洽了。
與溫玲和眾位士兵辭別後，肖艾薇轉身朝新港市的方向走去，等到了沒有人煙的地方，她從個人空間取出一輛路虎越野車。這輛路虎是她在天網空間購買的，不算貴，只花了二十個兌換點。
肖艾薇早就在美國考取了駕駛照，所以開車自然不在話下，她坐在駕駛座上，動作利落地打着方向盤，直接無視迎面而來的喪屍，猛踩油門將它們全部撞飛，然後沿着郊外的公路浩浩蕩蕩往前行駛。
肖艾薇記得，簽訂破曉戰隊的契約紙上有一條附加內容，說是為了讓戰隊的每一名隊員進入任務世界的時間同步，將不計算逗留在天網空間的天數，而以現實世界為準。也即是說，她離開天網空間后，必須跟其他隊員一樣，在現實世界呆夠十天才會被傳入任務世界。
清掃喪屍耽誤了五天，肖艾薇還餘下五天的時間，足夠她來回一趟了。
十個小時后，新港市外圍一處老舊的住宅區內。
一輛橫衝直撞的越野車從不遠處疾馳而來，輪胎摩擦地面和車子撞擊喪屍的聲音在死寂般的小區里顯得尤為突兀。藏匿在家中的倖存者猛然被驚醒，他們紛紛從各個角落裏鑽出來，小心翼翼地貼在窗戶跟前往下觀望。
此時，銀灰色越野車在某個破爛小巷子前停下，車門“唰！”一聲被打開，一名身穿運動服的年輕女孩從駕駛座上瀟洒地走下來。她雙手各執一把鋒利的大馬士革刀，仿若武林高手附身，只見刀光殘影急閃過，就像是秋風掃落葉，霎時就將周圍咆哮着撲上來的喪屍全部斬殺。
鄰近樓層的窗戶前，有些倖存者看到一顆顆喪屍頭顱像下餃子一樣，撲通撲通往下掉，那脖頸斷端的血柱衝天而起，這一幕血腥場面大大刺激了他們的腦神經，皆都嚇得齊齊後退，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肖艾薇表情冷靜，她一邊往記憶中的方向走，一邊施展“柴刀十八路”，把圍上來的喪屍脖子砍斷。
當走到巷尾的某間出租屋前，肖艾薇驀地停住腳步，發現葉陽的屋子竟然沒有關門。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她斂聲靜氣，慢慢推開半掩的房門，一步一步往內走。
葉陽家境貧苦，父母都是新港市的外來務工者，因為經濟上的困難，他們一家三口只能蝸居在這間兩室一廳的狹窄出租屋內。儘管在大城市生活得不盡如意，但葉陽非常爭氣，學習上從來沒讓父母操過心，他的成績一直很優秀，高考分數名列全級第三，已經被首都的重點大學錄取了。
可惜的是，在等待入學通知書的這段時間，他迎來了永遠也不會想到的世界末日。
肖艾薇環顧四周，發現這裏空無一人，連只喪屍都沒有。
“葉陽——”她輕輕喚了聲，沒人應。
肖艾薇不死心，搜過了廚房和衛生間，又在僅有的兩間卧室內查看。第一間卧室的裝潢佈置非常簡陋，只有一張雙人床、一張梳妝枱和一個衣櫃，估計是葉陽父母睡覺的地方。
至於第二間卧室……肖艾薇推開門走了進去，裏面仍舊沒有人。她皺着眉頭，將葉陽居住的地方打量了一遍。
葉陽的卧室收拾得乾淨整齊，正如他的為人，做事光明磊落，永遠都存着一顆善良溫暖的心。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書香味，肖艾薇貪戀地嗅着，這是葉陽身上特有的氣息。
在窗前的書桌上，有三本厚厚的畫冊像是被人遺棄般，隨意地攤開在那裏。肖艾薇暗道好奇，她走上前翻開一看，身形倏地滯住，連呼吸也跟着慢了半拍。
三本兩百來頁的畫冊，裏面每一張紙上竟都是她的畫像！
上講台領讀的肖艾薇、埋頭做題目的肖艾薇、課間打瞌睡的肖艾薇、體育課上做熱身運動的肖艾薇……
一顰一笑，一音一容，全都是關於她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原來，葉陽對她的感情已經如此之深。
肖艾薇顫抖着雙手，翻到最後一張畫像，發現上面的顏色只塗了一半，而頁尾的落款日期赫然寫着二零一四年八月十五日。
這不是昨天的日期嗎？是不是證明，葉陽還活着？肖艾薇欣喜若狂，她轉頭看着周圍，並沒有在這裏發現任何打鬥痕迹。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靠牆擺放的衣柜上。
肖艾薇快步走上前打開衣櫃，見裏面的衣物少了一大半，餘下的凌亂地散落在四處，像是被人匆匆收拾走的。
一時間，恐慌、彷徨、害怕，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着從心底蔓延出來。
“葉陽……你到底去哪裏了？”肖艾薇倒在卧室的單人床上，將頭埋進葉陽睡過的枕頭裏，拚命汲取上面的熟悉味道。
良久，她轉過腦袋，仰頭望着白慘慘的天花板，覺得心情無比壓抑。
……
肖艾薇在葉陽家裏住了四天，白天在附近的樓房裏搜尋他的蹤跡，晚上則開着越野車在周圍的街道上發泄般橫衝直撞，幾乎將喪屍都清掃光了。
找不到人，心情低落的肖艾薇也不想回玉山市軍事基地，打電話給母親報平安后，她打算以葉陽的出租屋為中心，地毯式搜索方圓十里內建築物。
臨走前，肖艾薇將三本畫冊統統收進個人空間，又在葉陽的卧室里留了張紙條、一部充滿電的手機，以及一大堆吃食。她想，他有可能是外出搜尋食物了，等他回來后看到紙條就可以用手機跟她聯繫了。
第二天中午，肖艾薇坐在越野車的車頂上啃麵包，她慢慢咀嚼着，面無表情地望着對面的住宅大樓。那上面，至少有八戶人家正趴在玻璃窗前向她招手。
該不該救？該怎樣救？救了后該如何安置？這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人類不是小貓小狗，你救了他就會對你知恩圖報，然後隨隨便便養在身邊就行了。
人類，是個很複雜的群體。
這裏遠離市中心，附近既沒有防空洞，也沒有臨時庇護所。若是貿然救下來，反倒會給自己帶來諸多不便，畢竟自己身上還藏着天網空間的秘密，肖艾薇這樣想着，也就釋然了。
不過，她可以為這些人提供一些食物，也算是盡一份綿薄之力。前提是，他們得學會武裝自己，主動走出鐵門對抗喪屍。不然的話，還是餓死在家裏算了。
肖艾薇輕翹嘴角，從車尾箱拿出幾箱食物，然後悉數擺放在面前的空地上，用醒目猩紅的顏料筆在紙箱上寫下幾個大字：想吃自己下來拿。
誰知剛寫完，腦海里就迴響起熟悉的聲音：
【請編號為10278號的天選者做好準備，新一輪任務即將於十秒后開啟！】
終於要來了！肖艾薇心中一凜，迅速鑽進車內，把車開進一個無人的小巷子。
【任務傳送倒計時：十、九、八、七……三、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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