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第132章 鸑鷟

第132章

鎮獄柱倒塌了！

守柱人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內心的支柱也同時發出了細微的碎裂的輕響。

萬木之森一時間地動山搖。五千年的時光，五千年的積澱，禺疆早已與地網龍脈緊密地聯結在了一起，所以他一旦化龍成魔，逕自斷開了聯結之後，五千來曾經最堅固的一隅突然成了最脆弱的一環。

地心穢趁機集結，洶湧而出。

與此同時，純血金龍突然不知去向。

守柱人的神識在萬木之森憤怒狂奔，她幾乎翻遍了每個角落，她甚至追蹤到了萬木之森的邊緣，卻最終一無所獲。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在她幾乎絕望的時刻，她突然發現孤身奔走的自己，周身竟縈繞着數不清的青銅碎塵。

就像禺疆與地網的聯結，五千年的鎮獄柱守護，也讓她與鎮獄柱息息相關，不可分割。

守柱人聖檀在最後的關頭領悟到了這一點，她根本未及思索，就下意識地做出了她的選擇，那就是——以身代柱。她付出了一切，終於重新封印了這一方土地，險而又險地穩固住了地網龍脈。

之後處理逸出的地心穢竟不是最困難的事情，難的是那些被地心穢污染了的人類。

當守柱人“看”到容妍的時候，她已經被殘忍地植入了第二種血脈。

那個瘋狂的求愛不得之人因着地心穢的污染，變得越發的喪心病狂。就算雙雙擁有了鸑鷟血脈又如何，那並不能讓容妍傾心以愛，這就跟一男一女並不一定就會相愛是一個道理。但失去理智的人並不就此甘心作罷。說不清是地心穢放大了他內心的陰暗，還是他原本就惡到了那個地步，容妍被整個兒推入了滿地蠕動的地心穢當中。

然而，目睹如此慘狀，守柱人卻只能“看”着。以身代柱的她，已經沒有餘力現身去幫助任何人了。

地心穢沾染了那名容顏秀妍的女子，爬上了她被迫側倒的半個身子，接着是半邊脖頸，地心穢猶如烏黑的蟲卵般蠕動着爬向那美麗的臉，那張因為植入了九尾狐血脈而顯得無比妖媚動人的臉龐。

直到此時此刻，那造成如此罪孽的喪心者才終於動容了，卻隨即被更狂盛的憤怒所淹沒，他朝她怒吼：“為什麼要拒絕我到這種程度啊——”

在地心穢中兀自掙扎的女子昂起她半黑半白的臉，卻看也不看對方，彷彿看到就會髒了自己的眼般，只是閉眼低嘲：“說愛，卻從未停止傷害。”

女子嘲諷着，卻從未停止抵抗，抵抗着傷害，抵抗着地心穢的侵蝕。

她看起來如此柔弱，又如此堅強。

守柱人“看”不下去，她嘗試着調動起地下的根系，讓越來越多的根系集中到那女子所在的地表，用以吸收轉化她身周的地心穢。

當這些異象發生的時候，最先察覺的，是那個施虐者。

他將狂暴的脾性暴露無疑，利用他的能力朝異象的來源侵襲過去。

守柱人現出了她的虛像。

漂浮在空中發出強烈的白光，守柱人的臉龐在其中顯現，那是莊嚴的、震懾人心的絕美。

施虐者的眼睛裏閃着瘋狂的光，嘴裏吐露出不敬的言辭：“以為是誰？原來是守柱人啊！這裏剛剛經歷了大劫呢，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你的虛弱我還是能感應到的喲！哈哈哈——”

膽大包天者蠢蠢欲動着，似是謀算着什麼。但對人類頗多憐憫的守柱人對他卻毫無憐憫之意，只是仔細地“看”了“看”他。

“原來是鸑鷟一族的遺脈啊。”守柱人像是回憶起了什麼太過久遠的過往般，語氣中帶着一絲漠然。

然而，就是這一絲語氣，彷彿把鸑鷟遺脈激怒了，他狂傲地昂首揚聲：“不錯！我就是鸑鷟一族五千年來唯一的血脈，跟傳說中你保護了五千年的龍族一樣高貴！一樣罕有！”

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不滿與矜貴。

守柱人的心思卻並不在他身上，只是將帝屋木的根系悄然調引過來，在那自稱名為“容妍”的女子身邊形成了一窪帝屋液池，告訴她方法，讓她自己選擇。

在看到容妍毫不猶豫地翻滾進了帝屋夜池中時，守柱人在白光中漂浮的臉上才終於微微動容。

已經被侵蝕了半邊臉和差不多半個身子的容妍在帝屋液池中翻滾，無聲地尖叫——倍受折磨的她，早已沒有力氣尖叫出聲。

“人類……這就是人類啊……”守柱人低喃着。

她“看”住了另一個人類，不管他意圖何為，藉助神珠句芒的能量重創了對方，並在對方不甘地質問她為什麼如此差別對待同樣是出身高貴種族的他時，她到底是做了回答。

“看來你對‘高貴’一詞有着很深的誤解。鸑鷟一族，在五千年前的大劫中選擇了獨善其身，而龍族傾全族之力保全地球，只論這，再如何差別待遇都不過分！”

守柱人的虛影在消失前還不忘再補一刀。

“更何況，你竟還是這樣一隻鸑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