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天崩地裂
清晨的陽光如約而至。它一如往常澤披天下間每一寸土地。露水歡快地跳動，迎接那羽化升華的一刻。群鳥歡鳴，為這鮮活的生命頌歌起舞。
兩界山前，為了表示誠意，雙方各自退兵百里。可誰都知道，這種程度的退，不過是虛偽的做做樣子罷了。修真之人的百里也不過就是轉瞬之間。
飄渺的兩界山峰頂，雲海氤氳，將四周的景色虛虛假假地半掩半蓋着。置身其中，就好似站在虛空高遠的雲端，端看腳下浮生百態。或平淡如水，或豪奢如錦……
如此美景之間，卻有一全身包裹黑色衣袍的身影站在峰巔，如此明麗的陽光之下，他卻如一團隱藏在黑暗之中的鬼魅，羞於見到陽光。
上官翼與九兒並沒有施展法力，而是一步步踱上了高峰。面對這如詩如畫的仙境美景和即將到來的險境危難，無論如何，至少心境都要保持平靜與安然。
遠遠看到立於山巔的那道身影。兩人皆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們是直到現在才發現，這個人竟然是可以隨時在仙魔兩界出入而不受影響的人。也就是說，他也是一個有着人類肉身的奪舍之人。
“魔天前輩，別來無恙否？”上官翼朗聲言道，心裏卻在暗暗揣測，這人當真等在這裏，貌似誠心談判的樣子，難道是真的有什麼極秘密的事情要對自己二人說嗎？
那人卻沒有轉過身，而是低低嘆了一句，耳語般道：“你二人比我想像的要出色得多。”
上官翼有些奇怪，身體卻已經緊繃了起來：“前輩你剛才說什麼？”
魔天慢慢轉過了身來。九兒突然便有了一種錯覺，這個人一直裹在厚厚的黑色斗篷之中，好似就是一團無形又無狀的黑氣。
想到此，她不由得扯着上官翼倒退了兩步。
魔天看到兩人那謹慎的模樣，突然間便哈哈大笑了起來：“小鳳凰，你看到了什麼？是不是發現如今的情況有些超出了你們的預期啊。”
說著，魔天又轉過了身去，面朝向了太陽的方向。
兩方的人都沒有再說話，四周一片靜謐，只有山風吹盪衣袍的獵獵之聲。而在這詭異的氣氛之中，周圍的樹木及綠草紅花卻在迅速地枯乾死去。
彷佛是幾秒，又彷佛是過了幾個世紀。
上官翼與九兒突然齊齊悶哼一聲，卻是同時自唇角流出了一抹血漬。
魔天哈哈大笑着轉過了身來，毫不遲疑的突然間一掌抓向了上官翼。
兩個年輕人急忙揮手去擋……
一塊早已劃定的區域之內，一時間風雷涌動，電閃雷鳴。
兩邊似乎都盡了全力，也似乎都存了試探之心。
只不過五六十回合，魔天便跳出了圈外。
上官翼與九兒此時心裏着實是有些吃驚。這老魔頭的實力果真是深不可測，簡直超出了他們所能想像的範圍。而且，他那種怪異的攻擊方式也讓上官翼有一種十分奇特的感覺。
九兒穩定了一下自己紛亂的心情，輕輕傳音道：“翼哥哥，我怎麼感覺，他的路數不像是魔族，而像是你們上官族的功法技藝。與他對敵，我好像在跟你的未來打鬥一樣，這是我的錯覺嗎？是吧？”
上官翼心頭也是驚了一下。這也是他的感覺，看來不是自己的問題，而是這個對面之人的問題了。
上官翼有些急切，他現在當真是迫切的想知道這個對面之人，他到底是個什麼身份？
“魔天，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對我們上官族的功法如此熟悉？”
男人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顫抖，幾乎有些控制不住，連手指也顫動了起來。
“小傢伙，這麼快就被你發現了。那可就不好玩了。”黑影之中的人聽起來十分得意，他邪邪地笑着，用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在打量着對面的兩個人，這讓上官翼與九兒渾身的汗毛直豎，這種感覺簡直是太糟糕了。
九兒扯了扯上官翼的衣襟，猶豫道：“這人好可怕，難道是鬼怪嗎？”
“鬼怪？”黑影更加放肆的大笑了起來：“鬼怪之於我來說就是糧食。這麼多年了，我忍辱偷生，做了那麼多，籌謀這麼久，就是為等待今天。我等這一天等得實在是太久遠了。幾乎久到，我都快要忘記我將要做的事情了。”
那黑影似乎有些難過，突然間語氣低沉道：“多少年了，我都忘記了這種好好站在陽光之下的感覺。魔境太黑了，那麼陰暗潮濕的地底之境。連呼吸的空氣都是污濁不堪的，哪裏能跟這仙界相比。當然，更加不能與那高高在上的神界相比。我籌謀了這麼久，不就是為了今日一朝化神，一飛衝天嗎？”
魔天的語氣越發得激動，聲音越來越亢奮，幾乎手舞足蹈起來。如此癲狂的樣子簡直讓上官翼與九兒有些毛骨悚然。
“修真修真，修到最後又怎麼樣？還不是壽元耗盡，身隕道消。上官族傳承萬年又怎樣，成神者不足萬一。我辛辛苦苦為了除魔衛道耗費精力，殫精竭慮，又怎樣？本尊最終還不是肉身重創，無人問津。什麼正道魔道，什麼正義邪惡？人心的自私與貪婪，狠毒與算計皆是一樣，除魔衛道不過是虛偽的衛道士給自己的臉上貼金罷了。為了修鍊，修士們做的那些骯髒事又哪裏少了？！也就是你們還天真的以為自己做的是大道，是善行，哼！無知小兒，不知所謂！”
黑影看起來十分狂躁，不停地來回走動着，長長的黑袍被山風吹拂，掀起的袍角將那袍服之下的黑氣展露無遺。
“這人竟然當真只是一團黑氣！！”
上官翼與九兒此驚當真是非同小可。一方面為著他的身份。另一方面則是為著他此刻分明連肉身也沒有便如此強勁的實力。
上官翼此刻心中的猜測幾乎呼之欲出。但那是他最不願意相信的事實。他當真是不願意自己的所想成真。若真是那樣的話，他的世界觀都要重新書寫，他從前所憧憬，所嚮往的一切又將有什麼意義？
“小子！看你面色發青，當是想到了本尊主的身份了？說吧，我倒想看看你是否真如他們說的一般聰明……”
那黑影好整以暇甩了甩袍袖，根本就沒有一丁點兒的不自在。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我不猜，你是誰又有什麼要緊。今日我們在這裏便是生死仇敵，你是誰還有意義嗎？九兒，化形，咱們全力擊殺了這廝！”
說著，上官翼手掌翻動就要發功。
那魔頭卻突兀地大笑起來：“小傢伙，你是怕了吧？你在恐懼，你在驚慌失措！你很頭疼我的身份吧？是不是有種晴天霹靂的感覺。哈哈！我就是喜歡看到別人害怕驚恐的樣子，那樣子多讓人心疼，噢！小乖乖，快來讓你家祖宗我好好心疼一下！哈哈！”
“你——！無恥！”上官翼臉色鐵青，幾乎要暴跳如雷了。他渾身顫抖着，幾乎忍不住要發狂了。
九兒眼看着上官翼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越來越感覺到一種不安和恐慌：“翼哥哥，你上當了，他是故意引得你發狂的。翼哥哥……”
“真是聰明的孩子，可惜已經來不及了。”那黑影瞬間如電般激射到了上官翼的面前。
還沒等到兩個人反應過來，那黑氣竟然全部沒入了上官翼的身體之中。
九兒感覺自己就要瘋了。她最害怕的一幕發生了，而且就發生在自己的面前。
九兒瘋狂衝到了上官翼的面前，拚命搖動着男人的身體，眼淚已經如斷線般狂飆而出。口中嘶聲厲喝着：“翼哥哥，你醒醒！快把那噁心的東西趕出來。翼哥哥！翼哥哥……”
突然，上官翼渾身勁氣一盪，竟然將毫無防備的九兒狠狠地甩了出去。
“上官翼”的面上慢慢浮現出了一抹猙獰和狂熱，他根本沒去看那倒在塵埃之中的女子，仰面向著蒼穹大笑起來：
“這種重新擁有的感覺真是太讓人沉醉了！這個世界真是太美好了。叫我怎麼捨得就這麼毀掉呢？！哈哈！多少年了，有幾個千年了？我幾乎都快要忘記這種站在陽光下的感覺了……”
九兒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她如今簡直是心如死灰。這樣的情況，讓她怎麼辦？難道要對着這個男人下手嗎？
她的鳳凰炎能夠燒盡世間的一切，當然也包括男人的肉身。難道……她已經不敢想像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她的世界已經坍塌了一角，為什麼要讓她經歷這樣的事情。
“你究竟是誰？這一切都是為什麼？！”九兒的聲音響徹了蒼穹。她凄厲的哭喊只有那嗚咽的風兒與她感同身受。
“我是誰？哈哈——這個問題真可笑。這個男人說的沒錯，我是誰根本就不重要，除了用來刺激他，我還真不知道，這個名字對於我來說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說著，“上官翼”突然面色陰寒的邪睨着九兒冷冷笑了起來，那樣子活像是一隻藏在地底的毒蛇，貪婪，邪肆的死死盯着面前的人：“不過，告訴你，也好叫你死個明白。曾經，我有一個名字，叫做上官珞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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