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他已經決定要放手
韓雨芯的這個尖銳的問句令得凌宇耀臉色微微一變，只覺得內心一陣尖銳的痛楚！
他完全沒有想到，六年前，自己所犯下的一個錯誤竟然導致了六年後錐心刺骨的痛楚！
他看着韓雨芯，眼神中有深深的痛。以及溫柔和抱歉，他緩緩的道：“對不起，我並沒有想過要跟小柔在一起……跟她訂婚，我只是想氣一氣你……這些年我心裏愛着的女人始終是你，她對於我來說，現在就跟妹妹一樣。”
韓雨芯帶着些鄙視和不屑，挑起眼角冷冷的看着他：“妹妹？恐怕她不會這樣子認為！！！”
她了解江小柔，她不是一個容易放棄的人。
“我會跟她說清楚的……”凌宇耀看着她，神色中有刺骨的哀傷，伸出手，他想去撫摸她的臉頰。卻被她狠狠的推開。
“你真的這麼拒絕我嗎？”
凌宇耀失神的雙眼，凝視着她，語氣無助而悲涼，像是一個落寞迷路的孩子。
“你真的再也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了嗎？”
韓雨芯眯起眼。努力穩住自己搖擺的心。
“凌宇耀，到了現在，我不得不告訴你，六年前，我差一點想過自殺，又如何能輕易原諒？況且，你總是要把我推向罪人的位置，是嗎？我不喜歡這樣左搖右擺，我也不喜歡腳踏兩隻船，我不是你！”
“可是你曾經是我的妻子！”
凌宇耀再也控制不住，伸出雙手粗暴的將她擁入懷中，貪婪的呼吸着她髮絲上的香氣，脂粉的味道並沒有遮住她本身那令他痴迷陶醉瘋狂的體香，他依舊是陶醉於她本身的清新氣息中，沉沉的道：“雨芯，你知道嗎？我現在已經知道了。當年是我誤會了你。小柔她一直都在騙我，也在騙你，我們是中了她的計！她用盡了心思，設出很多計謀，環環相扣，製造出我們的誤會。是我太蠢了！我竟然相信了她，不相信你……”
“我承認，這是我的弱點，我竟然會相信一個有心計的女人，也不相信我最愛的人！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可是雨芯，是我錯了，我願意悔過。可是，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他話音未落，突然響起了敲門聲，韓雨芯猛的從凌宇耀懷裏掙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凌總，請您注意場合！”
接着，揚聲問道：“哪位？”
“是我，雨芯！”
門外男子溫雅磁性迷人的聲音傳來，竟然是南黎川。
韓雨芯站起身來，打開門，便見到南黎川站在門外，捧着一大束火紅的玫瑰花，映着韓雨芯的臉色也有令人陶醉的紅。
她的眼神泛起一層溫柔的晶瑩，緩緩的道：“你公司的事情那麼忙，還跑過來探我的班啊？”
“是啊！我聽任導演說你演得不錯，所以特地來慰問一下你，我還帶了你最喜歡吃的提拉米蘇哦！”
接着，南黎川端開一個精緻的小盒子，果然，裏面是一塊黃橙橙，一看就令人食指大動的精緻蛋糕，散發出蜂蜜的迷人香氣。
“這個我最喜歡吃呢！”韓雨芯燦爛的笑容緩緩的像花瓣般一瓣一瓣的綻開：“那我就不客氣了！”
她回過頭，看了看呆在一邊的凌宇耀，揚聲對南黎川道：“要不我們出去吃吧，凌總還在這裏，我們不好打擾他一個人獨處的時光……”
“誒，雨芯，你不用這麼客套嘛！現在既然你們是出演一部戲的男女主角，弄得太生疏也不好！”
反而是南黎川十分君子風度的走了出來，將那束紅玫瑰放在韓雨芯的化妝枱前，親自向凌宇耀走過去。
伸出手，溫雅一笑：“凌總，好久不見！”
凌宇耀眯了眯眼，鳳眼中流瀉出一抹危險的光芒，他伸出一隻手，卻在離南黎川一公分處生生停下。
“怎麼？凌總，您不願與我握手？”
南黎川開口。
韓雨芯抿了抿唇，心中感覺，萬般複雜……
他們二人，此時正面相對，將會如何？
而自己的心情，這一刻，又起了些什麼波瀾？
凌宇耀尋思的看了南黎川半晌，突然嘴角綻放出一縷笑意。
那縷笑意很複雜，參雜着些許敬佩讚賞，卻又有一種冷淡的疏離，他緩緩道：“你贏了這一局可不代表能夠一直勝利到最後哦！南黎川兄。”
南黎川亦回以淡然一笑：“凌總，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如果你一直專註着遠方的目標，就會忘記了路邊的美景，對我來說，最終的結局也許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要走好每一步！品嘗新鮮的空氣，甜美的花香，鳥兒的鳴叫，以及握住身邊人的手……”
“果然，南總英明睿智，成熟又溫柔，是每個女人的夢中情人最完美的選擇啊！就像被時光打磨，雕刻到完美的鑽石，凌某真是自愧不如！”
“凌總又何必如此自謙！”南黎川的笑眼沉沉的，似乎笑的別有意味，“凌總您的那種銳氣，那種自信，那種一往無前，情願同歸於盡的激情，我是非常佩服敬仰的！只可惜，我的個性，做不到那樣的飛蛾撲火……！”
“飛蛾撲火又有什麼用呢？”凌宇耀的語氣中帶了三分凄涼，“飛蛾之所以撲火是因為它以為火是溫暖的，火是愛它的，假如火是冰冷的，那麼，飛蛾就算願意投身於火中，只怕也沒有那樣的動力吧！”
他英俊的笑容，帶着落寞，視線投向那邊正在角落的女人……
是啊，他太輕信了，他太自信，以為自己能夠和韓雨芯共演這麼一部戲，就能夠奪回她。
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已經輸掉大半江山，此生都不知道還能否收復失地。
他傷了她，傷得太深。
當年的她，被逼到絕路，差點要自殺。
如果是自己的親妹妹，遇見這樣的事情，自己一定也會支持妹妹不要再跟那個男人在一起。
又如何能輕言原諒？
凌宇耀抬起頭，披上自己的外套，理了理微微凌亂的髮絲，輕輕道：“不打擾二位歡聚，我先走了！”
看着他落寞背影，韓雨芯竟然不自覺的問出一句：“你去哪裏？”
凌宇耀沒有回頭，依在門框邊，輕輕地道：“去一個可以忘記你的地方！”
聽見他的這句溫柔的像是呢喃耳語，卻又絕決的帶着一絲冰霜的話語。
韓雨芯猛的怔住了，心頭有種難言的糾結，她真的要這樣放他走嗎？
真的要看着他這樣離開這間房間，離開她的心裏，離開她的世界嗎？
過去的一幕幕突然又浮現在眼前，曾經的那些溫柔，那些呢喃，那些山盟海誓……
他為她所做的一切，為她的付出，為她的心血，一切，她都可以忘記嗎？
她曾經以為她可以把他對她的一切好，都只算做是一種要玩弄她的佔有，一輩子，讓她做他的禁臠，無法逃脫。
然而，這一刻她迷惑了……
凌宇耀真的願意放了她，給她永恆的自由嗎？
他真的會如此大度嗎？
他真的可以放過她？
她獃獃的看着他，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凌宇耀看到她的詫異，突然抿抿嘴，笑了笑。
那個笑，帶着如釋重負，好像是漫天的流雲，有着湖光山色的綺麗。
“你放心，我不會再糾纏你了，既然你已經決定不能忘記六年前的事情，我再如何賠罪，如何贖罪，都是沒有用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能夠綻開陽光般的笑靨，那樣，就是對我六年前所做一切錯事最好的補償。”
不知不覺，淚濕了眼眶，韓雨芯怔怔的看着這個男人，輕輕地道：“你真的這麼想嗎？”
“我真的是這麼想！”凌宇耀的目光如水般溫柔，沒有了攻擊性，“也許你不知道，為了跟你共演這場戲，我付出了些什麼，但是這都沒關係，這是我心甘情願的，我不會怪你！我只是想知道，我還是否有可能挽回你的心，但是現在我知道了，我沒有這希望了！”
韓雨芯獃獃的看着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說不出口……
凌宇耀敏感的感覺到了她的思緒，輕輕的一笑，那一笑又如同春風拂面：“你也許想問為什麼吧？好吧，雨芯，我告訴你，因為我突然發覺，比起南黎川，我太自私了！他喜歡你就是希望你幸福，默默的守護在你身邊，當你孤獨的時候，他是第一個來的，當你不需要他的時候，他又是第一個離去，不會做你的負擔。我覺得，他比我高尚得多，我真的是……一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韓雨芯這下完全愣了，她怎麼都沒料到凌宇耀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承認凌宇耀是自私的，霸道的，如同烈火一樣席捲一切，摧毀一切。
只要他想要的人，只要他想要的事，他都不可能讓對方逃過。
這一點，讓她很害怕，很痛苦，也曾經多次的反感，但是，到了現在，她不得不承認，這幾乎也是他最大的魅力所在。
他就像是一個龍捲風的中心，靠近他的一切都有可能被卷的粉身碎骨，但是，他就有這麼大的魅力，吸引着人，奮不顧身！
韓雨芯的心頭很複雜很複雜……複雜到了極致，便是一片空茫。六年前，也許自己也是被他吸引了吧！
所以，才會彷彿魔鬼附身一樣跟他結了婚，踏上了那萬劫不復的一切……
而今天，說出這些話的凌宇耀彷彿不像他了，彷彿他已經看破了一切紅塵俗世，已經不再強求，不再苛求，他真的變成這樣了嗎？
韓雨芯的心中突然有種塵埃落定的寂靜，也許，人總是要成熟的！
凌宇耀也許有一天也會像今天的南黎川那樣，成熟，持重，默默的隱忍，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可以蟄伏很久，最後才一擊即中！
也許凌宇耀也會變成他那樣，那樣的他，也許更適合今天的自己！
只可惜，他們都錯過了對方最好的時機，那麼，就這樣吧！
韓雨芯低下頭，不讓所有人看見眼眶中蘊含的淚水，輕輕道：“再見。”
“再見。”
“好的，再見。”
凌宇耀走出門，好幾個劇組的女工作人員是他的粉絲，紛紛舉起簽名本來要他簽名。
這一剎那間，他彷彿已經不是一個叱吒風雲的大總裁，而變成了一個粉絲眾多的偶像明星，他草草的簽完名，臉色還算和悅。
原本是不耐煩做這些事的，但是，他突然想起雨芯常說他過於霸道，暴力，冷酷無情，從來不在乎他人的感受，那麼，他現在決定試着改變自己，就算她已經不會再回到他的身邊……
雨芯。
謝謝你。
你教會了我，應該怎樣開始一個全新的人生。
你說得對，錢能買到很多東西，卻買不到人心。
你說得對，一個人做什麼，就要付出代價。
是你，讓我成熟了。低島木扛。
發現了，生命的意義。
謝謝你。
凌宇耀上了車，電話響了，那話那邊的聲音問：“你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為什麼要違背原本的計劃？”
凌宇耀眯起眼輕輕的一笑：“這真的是我的真實想法，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得與失本來就是在一念之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當自己承認了現實，便覺得什麼都很好接受，這真的是我內心真實的想法！”
那邊的聲音沉默了，緩緩的吐出一句：“你說得對！我開始對你刮目相看了！”
“你不用這樣！”凌宇耀輕輕的笑了笑，“總之，謝謝你！”
“是我要謝謝你！”電話那邊的聲音沉吟道：“你讓我看到了什麼是真正的愛情！我謝謝你！”
第二天，劇組又重新開工了。
今天有好幾場戲，都順利PASS，現在這一場戲演的是趙雨煙夜闖進龍天耀的寢宮，她想找到當年令她亡國的鐵證，但是，卻被警覺的龍天耀發現。
黑暗的室內，韓雨芯可以聽見他的呼吸在身後，經過了昨天那一番話后，兩個人對視的時候，已經再也沒有從前那種既激動又不安，又擔心，又恐懼的情愫。
所以，今天的戲拍的很是順利。
只差這一場了。
韓雨芯自嘲，她還在想些什麼呢？他都已經決定放手了，自己不是應該慶幸嗎？
反正，自己已經覺得不可能再和他重新開始了！就這樣，也很好……
但是，為什麼要今天跟他演這一場精彩的激情戲碼，她還是覺得心頭狂暴的跳動呢？
她突然想起一句話，在這世上，只有愛情和咳嗽是瞞不了人的！
是啊，她還是愛他！她不能否認，她恨他，又愛他！
如果可以不恨他該多好，那樣就可以全心全意的投入這場愛，哪怕是他再次騙她，跟他一起燒成灰，都不在乎……
若是自己不愛他該多好，就可以真正瀟洒的轉身離去！
可是，雖然兩個人已經說明白了，戲，還是要演下去的。
就好像有了一種默契，過去種種，皆已成灰。
兩人，即使相逢應不識。
這是怎樣的痛楚？
就在此時，她的身後，響起了凌宇耀熟悉的聲音：“是你？”
按照劇本，趙雨煙要回頭，倉惶的看向逼近而來的龍天耀，伺機準備逃走。
然而，這一刻，她又彷彿鎖定在凌宇耀的目光中，天羅地網，就好像被這蛛網粘住的小飛蟲，不能逃脫。
龍天耀緩緩的逼近趙雨煙，用危險的氣息低聲問：“你在這裏做什麼？”
韓雨芯咬了咬唇，將自己的身軀縮進暗影里，“沒做什麼！”
“你說謊！”他的手伸出來，掐住她的下巴，危險的氣息逼近她，“說，你在這裏找什麼東西？”
“沒找什麼東西！皇上，天晚了，我回去了！”
“不許走。”他的手一發力，她就被狠狠的帶入他的懷中，他的氣息依舊濃烈，她無望的掙扎着，卻被他抱得更緊，她的心頭一片模糊，任他輕輕的在她的脖子上吻着，咬着……
看得旁邊的劇務人員不禁咂舌，這樣激情火辣的表演，完全不用替身就可以上了，想必會成為這部電影的大賣點。
韓雨芯感覺到凌宇耀身體的熱度，隔着一層織物，燒燙着她的身體，她的心……
心頭一片凄涼，他已經決定放棄她了，那還這樣做什麼呢？
今天，原本一切都可以HOLD住。
原本一切都不至於越軌的。
為什麼，又要忍不住地動情了？
轉過頭，韓雨芯輕輕的在一片黑暗中貼住他的耳垂道：“放了我吧！你都說了，要放了我……”
凌宇耀的聲音低啞，手指輕輕的撫過她的肌膚，撫過她的鼻樑，她的唇，她的鎖骨，她的肩線，她纖細的腰，滑過她一絲一絲的肌膚，在她耳邊輕輕地道：
“我放過你，我永遠都放過你，不會再來打攪你的生活，就請你陪我演完這場戲，好嗎？就讓我再次重溫一下我們最相愛時的滋味，好不好，讓我可以回憶一生，讓之後幾十年漫長的歲月，不至於太過絕望，總還有一點可供珍惜的，讓我慢慢地咀嚼，品味……”
淚水猝不及防的湧出了韓雨芯的眼眶，她緩緩地道：“你不要這樣！既然已經決定離開了，何必留下這樣的回憶呢？六年前那件事已經是永遠無法抹去的烙印，就讓我們忘了曾經愛過吧！越愛，就越恨，只會讓對方越痛苦！”
凌宇耀看着她，彎下腰輕輕的在她唇邊印上一吻。
這一吻，毫無慾望，乾淨，潔白。
接着，凌宇耀突然站起身，大聲道：“任導，我要求NG！”
任則世跟副導演以及所有的劇務人員正在如痴如醉的看着這兩個人發自本心的表演，卻聽見男主角說要主動NG，任則世撓了撓頭，滿頭黑線的問：“為什麼？”
凌宇耀淡淡的道：“我有些不舒服……”
任則世看着凌宇耀的表情，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這兩天看兩個人的表現大有舊情復燃的趨勢，不然，韓雨芯也不會那麼聽話的跟他發生這些肢體接觸……
但是，為什麼眼看就要挽回美人芳心，凌宇耀卻提出要放棄？
為什麼不乘熱打鐵，發動致命一擊？
他花了幾個億收購下了皇冠，難道就要這樣半途而廢嗎？
女人嘛，都是口是心非的，他只要再多花一點時間，死纏爛打，想必至少可以弄得韓雨芯沒辦法嫁給南黎川，這個關頭他為什麼不能堅持下去？
凌宇耀挑了挑眉，看着任則世冷冷道：“我說休息，就休息！任導，這一幕戲我現在真的沒辦法拍下去。”
任則世小聲道：“可是……凌總，現在這部戲已經比預定的期限往後拖了，如果主角的戲還不演下去的話……”
凌宇耀煩躁的搖了搖頭，不耐的看着任則世：“我現在沒心情演，不然的話，你就換一個男主角來，這種激情戲，替身也可以的！”
任則世愣住了，擦了擦臉上的汗，只能道：“好吧，那就讓你休息一下，明天再來！”
凌宇耀嗯了一聲，也不看所有人一眼，自顧自的大步走了出去，身影那麼決絕。
反而韓雨芯一個人留在那裏，心頭泛起淡淡的惆悵。
任則世緩緩的走過來，拍了拍韓雨芯的肩膀，在她耳邊道：“雨芯，今天凌總是怎麼了？”
韓雨芯搖了搖頭：“也許他是生我的氣了吧！”
“我想，他是生自己的氣了！”任則世緩緩的搖了搖頭。
“什麼意思？”韓雨芯不解的看着他。
任則世思索了一會兒，緩緩道：“凌宇耀……他很小的時候我就認識他了，有的時候我到他家去玩，所以對他的性子也比較了解。他是一個對任何事情都要求做到最好的人，這是因為他母親小的時候對他過於苛刻的教育，也是因為他個人的個性，如果一件事他覺得沒有辦法做到最好，他就會放棄！”
韓雨芯白着一張臉，眨了眨眼表示不解：“什麼叫做做到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