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道修道,秘境秘(二)
“放肆!”銀環上人怒道,“獨孤盛!你竟敢當著道修三宮面前口出妄言!”
獨孤盛譏嘲地看了她一眼:“別人覺得銀環上人羅青霞是個人物,可在我眼裏,不過是一坨屎。我與銀月宮主打情罵俏,你送上門來,是想鋪床疊被嗎?”
銀環上人怒不可遏,雙臂一伸,兩個一環在繞着她的手腕旋轉,銀光四射。
“青霞,稍安勿躁。”銀月宮主站起來,向前走了一步。她的身量極高,站在青煙寶座前,彷彿與獨孤盛身高持平。“今日,我們爭得不是口舌,而是道義!獨孤盛,今日我要問的是,你是否要為著一己私慾,打破道、魔兩界數百年的平靜!將天下蒼生拖入戰火紛爭中去!”
獨孤盛怒極反笑:“到底是誰要掀起戰火,是誰要挑起紛爭?”
鐘聲猛然又響了急促的三下。
未幾,就看到獨孤盛的大弟子柳越帶着個紅臉老者進來。
靳重焰見到老者身後的蛋嬸時,臉色微動,立刻看向劉念,劉念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那個婦人,果真是母親嗎?
靳重焰難掩激動,幾乎按捺不住地想要站起,被馬喜伸手按住。
“怎麼了?”他輕聲問。
靳重焰深吸了口氣,搖搖頭,重新靠坐着椅背。
銀月宮主看到紅臉老者時,眸光一沉,嘴角卻微微揚起,道:“沒想到拜血院的事還驚動了戴院主大駕。想起當年一別,已有百餘年頭,戴院主當日的一碗蓬香煮荷水,叫我回味至今。”
戴禮而道:“當日有幸目睹銀月宮主風采,老朽亦是回味至今啊。”
銀月宮主臉色微變。
戴禮而揮手,身後的兩人抬着兩具屍體,走到面前。
劉念和靳重焰都是大吃一驚。那兩具屍體分明是他們在小鎮上遇到的那對師姐弟,原以為他們被姚步吉掩埋了以後,這樁事就算過去了,沒想到竟然又被挖了出來!
不過靳重焰一驚之後就鎮定了下來,當時他殺他們,用的是魔氣,絕不會讓人懷疑到道修的頭上。
誰知,驍戰院的弟子解開兩人的衣服,露出傷口竟然數十個交錯的十字。戴禮而道:“銀月宮主應當認得這劍法吧?”
銀月宮的劍修極少,卻有一套威力無窮的冰魄十字劍法,縱然不是劍修,很多弟子也願意修習一二。
銀月宮主臉色不變道:“以戴院主的修為,要創造這樣的傷口,不過易如反掌。”
戴禮而陰沉着臉道:“依宮主之言,是我親手殺死了心愛的弟子嫁禍於你了?”
這親手殺死是假,嫁禍卻是真。
劉念和靳重焰對視一眼,都知道這是魔修的陰謀,卻讓銀月宮誤打誤撞地背了黑鍋。想到銀月宮對通天宮的一通算計,靳重焰心安理得,還衝着劉念眨了眨眼睛。
場上,戴禮而、獨孤盛與銀月宮主已經陷入了互相誣陷、指責的死循環。
銀月宮主說十字傷口不足為信。
獨孤盛說靈禽上人一面之詞不足為信。
戴禮而說我不管,反正我就認定了十字傷口。
一通胡攪蠻纏,竟也沒人打擾。
銀月宮主以一敵二,精疲力竭,用眼神向紫東來真人求助。
紫東來真人道:“既然事情皆因靈禽上人而起,不如就請靈禽上人出來,親自說個清楚吧。”
銀月宮主朝銀環上人使了個眼色,不多時,銀環上人就驚慌地回來了:“宮主!靈禽已經遇害。”
“什麼?”銀月宮主霍然站起。
場中諸人的目光齊齊朝她看來,多是懷疑。
這些日子,道修魔修齊聚銀月宮,宮中警衛非比尋常。靈禽上人作為大會的重中之重,更是被人嚴加看管,在這樣的情形下,竟然還遇害了,說這裏面沒有貓膩,又有誰人能信?
可是銀月宮主知道,這次真的沒有貓膩。
在她看來,魔修就是魔修,靈禽上人只要肯認罪,無論咬出拜血院還是渾天院,都沒有區別。所以,活着的靈禽上人自然比死了的要好用。此時,她已經感覺到自己踏進了一個陷阱里,卻一時間無法確定設陷阱的人是誰。
太一宮、通天宮、拜血院、渾天院……所有的人都有嫌疑。
她咬了咬牙齒,道:“誰先發現的?”
銀環上人帶上一個人來,便是靈禽上人的弟子,青國國師。
此時,他完全沒了搶親時的驕橫跋扈,滿目滄桑憔悴,跪在地上時,渾身哆哆嗦嗦,彷如驚弓之鳥,銀月宮主開口時,更是驚恐地說:“我什麼都沒有看見!我進去的時候,師父已經死了!我什麼都不知道!”
銀月宮主皺了皺眉。無論如何,他總出身銀月宮,如此大呼小叫,實在有失顏面,忙叫人將他帶了下去。
銀環上人知機,將靈禽上人的屍體帶了上來,置於殿堂正中。
殿內諸人都眼力非凡,一眼看出他的身體還沒有僵硬,應該是死了沒多久,但是渾身乾癟,嘴唇毫無血色,一副失血過多的樣子。
銀月宮主瞪向獨孤盛:“獨孤院主又有何話說?”
獨孤盛哈哈大笑道:“使十字劍法的未必是銀月宮人,但是被人吸了血的就一定是拜血院乾的!銀月宮主真是天下第一講理之人。”
驍戰院和拜血院的弟子都哈哈大笑起來。
銀月宮主手抓扶手,面色鐵青。
馬喜突然道:“與其在這裏爭吵,倒不如去找那真正的主使人。”
銀環上人道:“依甲靈道人之意?”
馬喜道:“前些日子,渾天院主袁盤在天梯山興風作浪,攪得我通天宮上下不得安寧。如今,我看什麼壞事都像是袁盤在背後指使的。”
若是他直接指證袁盤,難免陷入獨孤盛和銀月宮主的證據怪圈。然後又是一輪胡攪蠻纏,再扯出袁盤與通天宮的恩怨,他就成了以一己之私誹謗他人的小人,所以,他從一開始就表明了自己的確有偏見,且偏見得很合理,如此一來,等於是走了別人的路,叫別人無路可走,反倒無從指責。
戴禮而嗤笑道:“你們的事你們自己找袁盤說個清楚!今日我要說的卻是我的弟子!”
紫東來突然道:“拜血院是魔修六院之首,袁院主不在,渾天院的事獨孤院主攬不攬呢?”
獨孤盛紅目一張,直直地看了過來。
紫東來神色不變。
獨孤盛仰頭大笑,看向靳重焰等人:“通天宮才是道修三宮之首,我今日以魔修六院之名向三宮下戰帖,你敢接否?”
銀月宮主臉色微變,紫東來垂眸不語,靳重焰卻老神在在地晃了晃翹起的腿道:“好啊。”
銀月宮主立刻說:“三宮之事,理當與長輩計議。”
靳重焰道:“宮主好福氣,還能與長輩商議。我自從接任少宮主以來,師祖就將宮中大大小小的事務交託與我全權處理。”
馬喜諂媚地笑道:“我們自當以少宮主馬首是瞻。”
銀月宮主抿唇。今日局面與她事先想像的全然不同,若說拜血院的咄咄逼人還在意料之內,那驍戰院弟子之死卻叫他們措手不及了。而且紫東來態度曖昧不明個,根本與事先商議的不同,不但沒有為他們鋪路,反而讓通天宮鹹魚翻身,重新回到視線之內,坐實了三宮之首的位子。這個靳重焰……年紀小小卻伶牙俐齒,也不容小覷。
短短一瞬,她腦海中已經閃過諸多想法,很快鎮定下來道:“既然諸位都這麼說,銀月宮自然要主隨客便。只是事出倉促,比斗之事不如三日後再進行。”
獨孤盛道:“我們是比斗,又不是娶新娘子辦喜事,還要佈置新房。我看外面這塊方地就好得很,人死了直接往山谷里一踹,也省了銀月宮的棺材錢!”不等銀月宮主開口,就問靳重焰道,“三宮之首的通天宮少宮主以為如何呢?”
靳重焰道:“獨孤院主有不計身後事的豪情,我也有成人之美的慷慨。”
獨孤盛哈哈大笑道:“痛快!你可比什麼撈子的金月銀月宮主要有意思的多了。”
這個挑撥離間看似不太高明,卻不以化解,尤其此時的銀月宮主看似面無表情,其實怒火中燒,理智所剩無幾。
靳重焰道:“小孩子的口舌之爭,自然是我與獨孤院主這個輩分更合得來。”以輩分論事,獨孤盛吃了虧,他卻是不虧的。
獨孤盛冷哼一聲。
銀月宮主道:“那就安排在午時。”
獨孤盛道:“好!”說罷扭頭就走。
銀環上人打算安排他們住下,獨孤盛卻道:“你們的房子連禽~獸都護不住,我們可不敢住。我們就在這方地上坐着,等你們梳妝打扮。”他大聲道,“六院的二郎們,且等着銀月宮花枝招展的姑娘們!”
魔修齊聲大笑。
銀月宮主和銀環上人雖然是女子,但大多數弟子卻不是,此言自然引起銀月宮其他弟子的怒目。
銀月宮主對紫東來真人和靳重焰道:“兩位請隨我來。”
靳重焰站起來,走向劉念。
劉念伸出手來,靳重焰將隱身石塞在他的手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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