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夢魘(4)

“怎麼樣？”

“很好。”

“明天拉你一起照。”

“多少錢？”

“一百多一個。八公分的。等我賺了很多錢，我就做個真人比例的。啊，便宜的好幾千，貴的好幾萬。”

時常的，爺爺奶奶在遙遠的城市用電腦和吳佳琴進行視頻聊天，噓寒問暖。奶奶總是小心翼翼地說她該找個男友了，說她快二十五歲了，不小了，再這樣下去，條件好的男人都被別的女人搶光了。有一次，奶奶在視頻里激動地說，擔心他們看不到佳琴的婚禮，說著說著，竟哭出來。

吳佳琴知道此時此刻，兩位老人家一定又想起了父母，奶奶哭，她也跟着流淚。最後，她說：“她試的去找找。”

奶奶說：“不是試的去找，是要認真去找，男人可不是隨便什麼東西。男人是女人一生的寄託，一世的依賴，一生一世的港灣。”

這時，吳佳琴笑了。

奶奶問：“你笑什麼？”

佳琴說：“你是要我找一個像爺爺一樣的男人吧。”

奶奶說：“你爺爺才不是什麼好男人，因為他從來沒有讓我省心過。”

佳琴一聽，哈哈大笑起來。在佳琴的心裏，爺爺是真正的好男人。在最為淡暗無光的日子，在她和奶奶整日以淚洗面的日子，只有爺爺在笑，他笑的跟她講故事，西方的童話，中國的傳說，還有一些他自己編的故事，雖然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趣，但失去父母以來，聽爺爺講故事，便是佳琴最快樂的時光，因為只有在爺爺的故事，小佳琴才願意多說話，有時候發出笑聲。這時候，奶奶總是從廚房裏跑出來，抹着眼淚笑。爺爺總是牽着小佳琴的手出去散去，但小佳琴一見到別的孩子牽着父母的手就流淚，嚷着要回家。奶奶責備爺爺不該把小佳琴帶出去。幾日後，爺爺買回一隻小白狗，小白狗整天要往外跑，小佳琴擔負起了每天一次的溜狗任務，天天追着小狗跑呀跑，小狗跑進了孩子們中，孩子們因為小狗，要和小佳琴親近，可小佳琴總是抱着小狗就往回跑。時間長了，孩子們也不理小佳琴了，小佳琴自己跟着狗玩，也快樂自在。

有一天，小佳琴哭得跑回家，說同學欺負她沒有爸爸媽媽，說她不願意上學了。

奶奶一聽，着急了。

爺爺慎定地問：“是所有同學都嘲笑你嗎？”

小佳琴搖頭：“就那幾個成績最差的，每次考倒數幾名的。”

爺爺笑地說：“這樣的孩子，哪裏都會有。難道你就一輩子不去上學了嗎？”

小佳琴想了想說：“其實，有同學還幫我，說他們沒同情心。”

爺爺高興地說：“這就對了。不要總記得黑暗，要在心裏塞進光明。”

第二天，小佳琴高興地跑回來，衝到爺爺的懷抱里說：“老師批評他們了，讓他們跟我道歉了。有一個同學知道爸爸媽媽是因為豐田車出事後，還咬牙切齒地說，長大了，要好好教訓小日本，叫他們再造爛車坑害中國人。”

想到這些，吳佳琴盯着電腦里的視頻說：“爺爺是個好男人，沒有爺爺，也許就沒有此刻的我，奶奶也不會像現在這麼快樂。”

奶奶笑呵呵地說：“此時我最大的快樂，就是看到你找個男朋友，最最大的快樂是看到你組建成一個家，最最最大的快樂，就是能看到我們的小重孫。”

“我會儘快找一個。”

“一定要認真的找。不能馬馬虎虎。”

“儘快而且認真的找。”

“你周圍沒有沒結婚沒女友的好男人嗎？”

“有。可我不喜歡男人。”吳佳琴忽然說，當她說這話時，那個夢境頓時又浮現在腦海里——穿着和服的男人把母親壓在身下……

“好了，別耍孩子氣了，難道你要做丁克族嗎？”

“好了，奶奶，我要工作了。今天聊到這吧。”

“一定要找啊。”

“知道了。”佳琴手在空手一指，視頻立即關上了，她靠着椅背，仰脖望了一下天花板，起身朝客廳走去。

客廳，衛浴間，所有的燈都開着，直到睡覺，她才關上屋外的燈，留着卧室的燈，直到天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