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傷痕

第79章 傷痕

時間倒回十二月二十八這一日的夜裏,當榮景瑄和謝明澤安排好所有大陳舊兵的事情后,才頂着星月回到營房中。

連日趕路,他們住的也簡單,不過是一頂帳篷撐起來,鋪上毯子便能睡人。

他們倆的帳篷自然比士兵們的好一些,現在又佔了順天大營,終於能有床可以安眠了。

想到過兩日便要去攻打永安,榮景瑄便吩咐將軍們讓士兵這兩日好好休息,都把自己打理得乾淨些,人也能精神一點。

他跟謝明澤這邊自然已經有勤務兵給燒好洗澡水,剛一進營房便看到兩個木桶放在那裏。

他們一路行軍,顯然不可能帶着浴桶,這一看便是大營中原本就有的。勤務兵倒是很勤快,用熱水和皂角燙過又刷,來回洗了好幾遍才抬上來,此時看起來跟新的差不了多少。

剛一進屋裏,撲面而來便是一股熱鬧水汽。

外面天寒地凍,此時營房中還燒着炕,自然是十分暖和的。

榮景瑄一步跨進去,頓時長長鬆了口氣:“洗了早些睡吧,累不累?”

他笑着問謝明澤,而謝明澤彷彿沒聽見一般,獃獃坐到炕邊不言不語。

榮景瑄以為他累了,自顧自脫下大毞,過來幫他解開繫繩:“屋裏熱,別捂壞了。”

謝明澤這才反應過來,抬頭看他一眼。

“哦,我知道了,你先去洗。”他這般說著,一邊慢悠悠解下大毞,彎腰脫下軍靴。

榮景瑄見他面色還好,不像是病了的樣子,邊脫衣服邊問:“是不是累了?明天便多歇歇,哪裏都不用操心了。”

謝明澤換上軟鞋,低頭淺淺應道:“沒事,剛才有些困。”

榮景瑄點頭,麻利地脫掉衣裳,直接在旁邊的屋裏洗漱起來。

他跟謝明澤從小錦衣玉食養大,沐浴的步驟一向十分繁瑣,如今哪怕出來,兩人也會先把頭髮身上洗乾淨再進浴桶。

這已經是最簡單的了。

榮景瑄洗完以後,一邊把頭髮束好,一邊歪頭往外看:“阿澤?”

只見一片氤氳水汽里,謝明澤穿着中衣半躺在炕上,不知是不是已經睡了。

榮景瑄披上中衣,走過來叫他:“阿澤?困了嗎?洗了再睡。”

他聲音很溫柔,還帶着笑意,謝明澤抬起頭來,迷茫地看着他。

榮景瑄只穿着中衣,腰間並未繫上,散開來的領間是他結實的胸膛。謝明澤微微有些臉紅,只覺呼吸都有些難了,他半垂下眼睛,有些慌亂地從床上爬起來。

“沒有,我這就去洗,你趕緊回去泡着,別凍着了。”

謝明澤說著,推着他回了隔間。

榮景瑄只當他困了,笑着脫掉中衣,直接泡進水中。

“唔,真舒服啊,阿澤,等我們回了長信,還住在褚鳴宮好不好?我記得你一直很喜歡那溫池。”

褚鳴宮是他當太子時的寢宮,並不如皇帝正殿乾元殿寬闊宏大,卻是他跟謝明澤的家。他們從小便在這一起長大,再沒有比那裏更令他們感到舒適的地方了。

謝明澤正在洗頭髮,聽了只道:“好,都聽你的。”

榮景瑄笑笑,往臉上撩了撩水:“我記得你小時候可不喜歡玫瑰香,宮女們要是準備了玫瑰香胰,你准要發脾氣的。”

雖然謝明澤從小對他恭恭敬敬,說什麼都聽,但他天生就是就是公子少爺,下人們辦事不力,他也要訓人。

想到那時小豆丁一般的謝明澤一臉嚴肅跟二十幾許的宮女分辨對錯,榮景瑄便不由的笑出聲來。

謝明澤洗完頭洗乾淨身體,便過來想要進浴桶泡着,路過榮景瑄的時候,他淡淡一掃,突然發現榮景瑄心口上有個淺色的傷痕。

謝明澤頓時瞪大眼睛,他直接走到榮景瑄身邊,伸手摸上他的胸膛:“景瑄,你什麼時候受的傷?”

他的手很抖,聲音也有些顫,顯然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榮景瑄低下頭去,見自己心口處確實有一道淺色的傷痕,那像是刀傷好了十幾年,只留着淡淡的一條線,一點受傷的痕迹都無。

他不由也呆了,這傷口的位置……

謝明澤湊得很近,他恨不得整個人爬到榮景瑄身上,想要把那痕迹看得清楚些。

大冬日裏,他就裸身站在那裏,幾近痴傻地盯着他的心口看。

榮景瑄嘆了口氣,他大約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然而謝明澤顯然也多少猜出來了。

他伸手摸了摸謝明澤有些冰冷的臉,嘆了口氣:“阿澤,進來桶里,外面太冷了。”

謝明澤彷彿沒聽到一般,依舊獃獃看着他。

榮景瑄伸手撫摸他的脖頸,突然上前一口咬住他的嘴唇:“聽話,進來。”

謝明澤終於清醒一些,他摸了摸被咬疼的嘴唇,踩了凳子進了浴桶。

他身上沒穿衣服,當著榮景瑄的面這樣做,實在是有些羞恥。

若是平時他定然不肯,但今日他一直有些恍惚,所以便乖乖照做了。

溫熱的水很快席捲他的身體,浴桶很小,容納兩個人有些費勁,榮景瑄分開他的腿,讓他跨坐在自己身上。

一瞬間,滾燙有力的身體便包圍住自己,謝明澤不由得長舒口氣。

“阿澤,看着我。”榮景瑄道。

他們兩個緊緊貼在一起,榮景瑄聲音低沉,還帶着氤氳水汽。若是往常那般,謝明澤定然會紅了臉,或起些別的慾念,可現在他卻一門心思都在榮景瑄的心口上。

他慢慢抬頭看向榮景瑄,視線交疊在一起的那一瞬間,謝明澤渾身一顫。

那一刻,他彷彿真真切切看到榮景瑄一劍刺心的畫面。

“阿澤,我很愛你,所以,我也不想讓你離開我。”榮景瑄輕聲說道。

謝明澤抖得更厲害了,他緊緊咬着牙關,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豆大的眼淚順着他英俊的臉龐劃過,在水面上砸出一圈漩渦。

“榮景瑄。”他叫着對方的名字。

“你怎麼能?你怎麼能!!”謝明澤哭着說。

榮景瑄沖他淡淡一笑,抓着他的手貼在那傷痕上:“我怎麼不能?我那天告訴過你的,我說到做到。”

“你離開我的時候毫不猶豫,我還有什麼可顧忌的?”

謝明澤頓時崩潰了,他嗚咽出聲,整個人趴在榮景瑄身上死死抱着他。

“我錯了景瑄,我再也不會那樣了。”

榮景瑄伸手順着他的後背,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這一次,你一輩子也忘不了了吧?

不過……他身上為何會有那道傷?榮景瑄扭頭看向放在一旁的傳國玉璽,又把視線調回到謝明澤身上。

就算是能復生,那些留下的傷痕還會存在,因為他是以那種極端的方式了結生命的嗎?

這個問題榮景瑄不得而知,他只知道,從今以後他再也不用擔心謝明澤不聽話為了他一味拚命了。

算是,因禍得福吧。

【請看作者有話說】

這一年的冬日格外寒冷,家家戶戶都早早燒了炕,以扛過冷風呼嘯的深夜。

臨近年關,可卻還從未落過雪,永安城裏的許多百姓都染了風寒,只得節衣縮食求醫問葯。

雖說馬上要過春節,百姓們卻門窗緊閉,許多人家連年畫對聯都不敢貼,只簡單在家中擺了紅燈籠,意思意思應個景。

希望這個新年過去,那些西北來得蠻人能滾回家去,不在永安耀武揚威。

拜祭先祖的時候,百姓們不約而同這樣祈求着。

年三十的清晨來得特別透亮,約莫辰時的時候便已經蒙蒙亮了,晨鐘馬上便要敲響,站在城牆上的士兵打了個哈欠,終於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守在澹臺門的都是烏鶴人,他們不懂那些暮鼓晨鐘的規矩,只知道鐘聲響過後他們就能換崗回營睡覺,所以都還勉強撐着沒有睡去。

自從他們進了城,除了連接多穆吉的西門還開着,其他八個城門已經全部關閉了。

守城士兵不用管百姓進出城的事,每日就是站在城牆上守衛,士兵們一日比一日鬆懈,倒也不再如剛從烏鶴起兵時那樣緊張。

然而這一日,當想要趕緊回去睡覺的士兵正打着哈欠往城牆下走的時候,他卻依稀聽到遠方有號聲傳來。

那聲音隱隱約約,沒有曲調,只是單純的鳴奏聲,聽起來卻有些熟悉。

這會兒澹臺門上面還有兩小隊共二十人,他們或睡或醒,大半都聽到那聲音了。

“怎麼這麼熟?”其中一隊的什長低聲念叨。

旁邊的伍長道:“前一陣老聽見……”

他們兩個還在這猜測,旁邊的年輕小兵突然大叫:“伍長,什長,快看!!是敵襲,敵襲!!”

什長大驚,一把推開他,撲到城牆上使勁往前張望。

之間遙遠的地平線上,一片赤紅身影悄然出現。

什長頓時目疵欲裂,他拽過剛才那個小兵,大聲跟他叫:“去宮中奏報,請殿下指示。”

那小兵領命而去,這什長叫來另一隊的什長低聲問他:“肯定是大褚那太子了,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看榮景瑄如此輕易就殺了陳勝之,打羅平只用了四日便成了,他們還能怎麼辦?當然是迎敵了。

另一位小隊長低聲道:“我們只有五百人,一旦敵人攻城根本防守不了,這時候只能請雁衛了。”

自從烏鶴進了永安之後,永安挨着羅平的南門澹臺門和挨着豐寧的東北門沾化門就全部換成烏鶴的士兵,他們這次起兵帶了將近三萬人,其中一萬五都是騎兵,烏鶴的騎兵兵強馬壯,十分不好對付。

那一萬五鐵騎,是烏鶴最精銳部隊,名叫雁衛。

陳勝之輸也就輸在了他們手中。

大褚以步兵、弓兵及火器兵見長,當時陳勝之起兵造反時,大褚的火器營早就不行了,這才讓他以人數取勝。然而當他面對烏鶴一萬鐵騎,立馬就潰不成軍,只得逃亡羅平后戰死。

而現在,能跟榮景瑄一戰的,也只有這烏鶴的精銳之師--雁衛。

小隊長看着那數不清的身影由遠及近,直接下令:“去南邊大營請雁衛,說有敵襲!”

這個節骨眼上,再等攝政王聖旨就是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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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國[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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