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泰山長矛
杭州城一間叫做”虎口堂”的當鋪里,此刻正十分繁忙。
一個滿面刺青,瘦骨嶙峋的中年人的走了進來。他提了一根長矛,除此之外,他沒有再帶什麼東西。
難道他想當它。
果然如此,只見他走到高高的櫃枱前,然後就將長矛向里一伸。
“多少錢?”他沉聲問。
櫃枱里的夥計似乎一驚,他站起來,把這個瘦骨嶙峋的中年人打量了一番。然後他沒有說話,只是朝櫃枱里的一個手柄搖了搖。
“噹噹當”,一陣悅耳的鈴聲過後。
樓梯口下來了一個人。
這是一個年輕的姑娘,約莫十七八歲,非常的標緻。一邊走,她還一邊笑着,笑容嫵媚非凡,樓下的人一見,幾乎都是驚呆了。
那要當長矛的人卻是沒有絲毫的吃驚,因為他知道這人不僅是這間當鋪的掌柜,還是藍樓杭州分舵的舵主。
他把長矛收了回去,拋向那姑娘,然後說道:“鄙人窮途末路,特來當矛,如果掌柜看得上,隨意出個價錢。”
那姑娘接過長矛,看了看后,就是向樓上一指道:“如此武林神兵,自然價值非凡,大俠樓上請!”
中年人走上了樓,再走進一個雅緻的房間。
掌柜姑娘沒有跟着他走進去,而是在門外關上了房門。
中年人絲毫也不感到驚訝,他在座前坐下,然後獨自倒了一杯茶來喝着,他知道馬上會有人跟他說話的。
果然一個蒼老而低沉的聲音在他的後背響起:“泰山長矛毛長飛毛兄,今日得見,展某三生有幸!”
這個中年人就是泰山長矛,本來他是要去廬山找李善道的,但是他還沒有找到,就先聽到世子慘死的消息。
他沒有悲哀,也沒有去蜀國尋仇。他徑直地就回到了杭州,然後到了這裏。
他來這裏作什麼,誰也不知道,但是他自己也是知道他只要來到這裏,也許就走到了生命的最後。
因為他知道這間當鋪裏面現在一定已經來了一個人,這個人十分兇殘,只要一看見他,他一定就活不了。
這個人現在就站在他的背後,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門已經被掌柜姑娘關了。他不可能從那裏進來。也許他本來就在房間裏,只是泰山長矛進來的時候沒有注意罷了。
泰山長矛沒有回頭,只是自懷裏掏出一本書來向後一拋。
“什麼?”背後人接過後問。
“傳國玉璽鑒別術,記載了玉璽三百五十個獨一無二的奇征。”
“是嗎?”
“是的,你只要有了他,你就可以辨別出輪迴手中的玉璽是否真假。”
“恩,那麼輪迴現在何處?”
“一天前和東瀛拔刀在城東比丘寺,他還不知道世子慘死的消息,我給他留了信,讓他乘船前往南漢興王府。你下午去魚塘鎮渡口,也許可以找到。”
“恩,你來這裏告訴我這個消息,難道是想皈依藍樓聖教”
“是的!”
“那麼你既然進了我的房間,就不該動我的東西,你也許不知道昨日我得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一個讓所有藍樓人都應該悲痛萬分的消息”背後的人悲痛地說:“以前我每天都要喝茶,一種紅茶。今天也是如此,但是因為太過悲傷。我就徹了苗疆腐葉茶,它對我而言,只是一種可以讓人更加心如刀鉸但是又可以安然無恙的紅茶。但是它實在太不普通,對於一個尋常人而言,它是無法剋制的毒藥。你不是尋常人,可是你的功力也不是太深,所以你真的不該喝它!”
泰山長矛沒有回答他的話,他已經死了。他背後的這個人說完話,他就死了。
也不知道泰山長矛是否聽說過苗疆腐葉茶,但是現在他就死在了它的手裏。
魚塘鎮,吳越杭州的一個小鎮,就在波濤洶湧的大海岸邊。
這時一艘船,呆在那裏正要起航。
船上只有兩個人,也就是輪迴劍客和東瀛拔刀。
他們兩人正要開划,突然兩柄長劍有如兩道電光般飛了過來。兩人一看立時大驚。然後他們幾乎在同時向那岸上飛跳而去。
兩把劍飛了過來,其中一劍劈向了桅杆,而另一劍則是飛向了船舵。
“轟”地的一聲,大船散成一片。輪迴與東瀛拔刀對視一眼,他們的臉色都是十分的驚恐。
“聽聞輪迴大俠興王府一役,一人獨戰中原八大俠,猛奪玉璽從容而去,又聞恆川拔刀作客閩地十餘年,無一敵手,真正後生可畏。”
話語尤如數里開外,飄飄而來。
“是藍樓斬盡殺手!”東瀛拔刀輕聲地對輪迴說。
輪迴沒有回答
“正是老朽”。遠處一個聲音傳來替他答了。
話音之間,一陣蹄聲漸近,不遠處一驢子緩緩而來。
這是一頭極其瘦弱的驢子,尋常人只要看上一眼,應該都不忍心一騎。
但是現在一個人就站在它的背上,遠遠看去那是一個極其瘦弱的小孩,但是不是,那是一個老頭,因為老頭太矮太小了,遠遠看去幾乎跟一個小孩一樣。
就是這樣一個侏儒竟然讓輪迴和拔刀都是大驚失色。
那個拔刀長長地突出一口氣來后輕聲道:“二對一,或許能勝!”
輪迴劍客點頭,然後他拔出了腰間的長劍。
小驢子輕輕地走着,看上去似乎很慢,其實快及。
這邊兩人話音剛落,它就走到了跟前。
然後斬盡跳了下來,而小驢子徑直地走了。
“泰山長矛說你在這裏,我沒有相信,所以將他殺了,現在想起來,我真的有些後悔”斬盡侃侃而談。
拔刀沒有說話,他就在這個時候出手了,他手中長劍舞出了道道劍影,飛刺了出去。
東瀛拔刀也在這個時候出手,不過他先出的不是刀,而是一個彈子,彈子飛閃而出,直打向斬盡。
斬盡閃沒有閃,彈子就砸在他的跟前,然後一團煙霧四起,將他罩在了其中。
輪迴衝進了煙霧,東瀛拔刀也幾乎在同時沖了進去,此刻他的手裏已經握着那把長柄大刀。
輪迴在這是時候出手,很是明智,因為他知道斬盡的背上背了一把大刀,這把大刀裝在一個布套子裏,刀要取出,很是費力。現在他突襲,斬盡必然不能拔刀。
而東瀛拔刀拋出煙霧彈子,也是極其明智,他知道就是他們二人聯手,也是不敵,但是如果在是一片迷霧之中,他就有較多的勝算,或者是較多的機會。
他們兩個一個排名四十七,一個排名四十六,兩個聯手突然襲擊必然凌厲非凡,但是他們的對手是斬盡,武林第九高手,武林第一殺手,藍樓善義堂堂主斬盡殺手。
與這個人相比,他們的武功真的是太差了,突然出襲又有何用呢!
僅僅只是一招,勝負已分,生死已分。
輪迴最先飛了出來,他的左胸已是插着拔刀的那把長柄大刀,大刀刀鋒已穿胸而出。
拔刀幾乎也是在同時飛了出去,他的右胸胸口插着的則是輪迴的那把長劍。
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出的手,竟然成了如此地步。
煙霧逐漸散去,那斬盡幾乎還站在原地。他看着眼前躺在地上的兩人,冷冷地笑道:“若是在兩天前,你們只要交出玉璽,我就放你們,但是自從昨天我聽到一個消息后,我就知道我不能這麼做了”。
也不知道他說的消息是什麼,上午他就對泰山長矛說過一次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手裏已經捧着一個盒子,這個盒子剛才還在輪迴的背上,而現在到了他的手裏。
在輪迴劍客的眼裏,他幾乎是一個妖怪,就是剛才一剎那的時間裏,這人不僅奪過他的劍,插入東瀛拔刀的胸口,竟然還搶走了他背上的玉璽。
一切都是那樣的匪夷所思。
但是他倒是不很在意那個玉璽,他撐起身子,冷笑道:“恭喜斬盡堂主得到蓋世寶物傳國玉璽。”
斬盡聽得出話語之中的譏諷之音,他也很是疑惑玉璽的真假。當即他打開木盒,拿出玉璽,擺在地上又端詳了好一陣。
終於他站了起來,扭頭看着輪迴劍客大笑道:“凌兄,你難道還在以為國師不會出賣你嗎?哈哈哈哈”
輪迴一愣。
“你們的國師知道我將從吐蕃前來吳越之地,就自認不配為玉璽之主,所以願意拱手相讓。礙於臉面,他讓你背着玉璽,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輪迴無語。
“五十年前他曾經與我聯手共同對敵,三十年前他曾經與我同飲長安,十年前他曾經與我對戰契丹,所以當我聽見他慘死的噩耗,我也是很傷心。”
“誰殺了他?”輪迴問。
“在楚蜀交接之地有一個果腹山寨,半月前就在這個山寨裏面,發現了一個溶洞,雖然有人試圖將洞口炸毀,但是山洞還是被發現了。在山洞裏面,找到了幾個人的屍體……”
“那麼世子呢?”輪迴怒聲打斷。
“他也死了,是自殺的”斬盡冷冷地回答。
“絕不可能!國師會死,獨眼寨主會死,所以的人都會死,但是世子不會死,大蜀也不會死……”輪迴大聲地咆哮着,他好像瘋了。
斬盡沒有理他,而只是自懷裏掏出一本書來攤在地下,又翻了一陣后,他站了起來,仰頭笑道:“好,好,果真為傳國玉璽,好,好,看來藍樓逐鹿中原就是天定之意了。哈哈哈哈”
也許是藍樓太想要得到傳國玉璽,所以才會調他從吐蕃來杭州奪寶。現在玉璽到手了,他真是太高興了,他仰天大笑着,如果沒有人打擾,他也許會笑一個時辰的。
胸口插着一把大刀的輪迴身負重傷,躺在那裏一動不動,他不相信斬盡的話,他還是認為世子一定沒有死,他知道國師他們要去果腹山寨冒什麼險,但是他想即使如此,世子也是不會死,國師不會讓帶他去,而紅巾侍衛是會永遠地陪伴他的旁邊的。
輪迴劍客恨死了眼前的這個人,但是也就是這人他才沒有再想出手。上次山店判官和鬼骨書生圍攻他的時候,形勢比現在還要差,但是那時他也是沒有放棄。所以現在如果是換作他人,那麼他也許還會突襲出手。
但是眼前的這個人是斬盡,那麼他就不會出手了。即使斬盡就在他的身旁,而且背對着他,他也不會出手。因為他知道,那樣作實在是太沒有意義了。
拔刀更不會動手,他的那把長劍就插在自己的左胸胸口,他沒有輪迴的好運氣,他的心就在左邊,所以他已是將死。
這兩個人都不會打擾斬盡,但是斬盡卻是只笑了兩聲,突然就是嘎然而止。
輪迴和拔刀都看見了,原來斬盡的手已經變得全黑,而他的脖子似乎也是正在變色。片刻之後,他的臉上也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