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87_87184不得不說,邊韶的提議很有誘惑力。眼下杜妍手裏有件事,還真是邊韶的強項。
從鬼門關把陳乾妻子楚氏和她那一雙兒女拽回來以後,楚氏的供詞全然出乎杜妍的所料。她的口中,在會試前日與陳乾接觸之人,竟活脫脫是謝南安的形容。
對此,杜妍自然不肯信。而且之前在永巷的時候,她就感覺有些奇怪,這幕後之人既然能對陳乾痛下殺手,何以到了楚氏這裏,就不玩一刀斃命這種簡單粗暴快捷的手段,反而選擇下毒呢?
這不是給她救楚氏的時間嗎?
結果,等她救醒了楚氏,楚氏第一時間,便咬上了謝南安。
若誰說這只是巧合,那她就只能冷笑了。
杜妍本打算再次審訊楚氏,可在觀察了楚氏一陣之後,她打算暫時按兵不動。
因為她發現,楚氏這個近乎走在絕路上的女人,內心有着遠勝於柔弱外表的堅韌。
在楚氏的心中,竟似沒有極為恐懼的事物。
即便是她那一雙兒女,似乎也不是她的軟肋。
杜妍本有些意外,可轉念一想,也對,處在楚氏的處境,視做畢生依仗的夫君驟然身死,一雙兒女生來就帶有心疾,原本舉全家之力保着護着,也不一定能保他們安然無恙,現如今,孤兒寡母都成了官奴隸,生死榮辱全憑主人家的一句話,前途自然更加堪憂。反正他們三個人都已經一腳踏進了棺材裏,哪一條路看上去都離死差不多,那又還有什麼值得恐懼的呢?
暫時不打算動楚氏,杜妍的重點便放在了旁的幾個地方。
一是讓人查訪陳乾的鄰居,看能否找到些許蛛絲馬跡。
二是加派人手追捕與陳乾一同被流放西北的逃犯,還有失蹤的那名官差。若能發現一二,或許能找到殺害陳乾之人的線索。
三則對永巷諸人逐一盤問,看楚氏被下毒之日,有沒有可疑的人出入永巷。
最後,杜妍還打發豐界玉去了翰林院。女帝丟出來的那封密奏,她想要知道,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這人是與她或謝南安有宿怨,還是背地裏另有所謀?找到了這個人,她才不會像現在這樣被動。
現如今,旁的幾個地方暫時都沒有進展,反倒是豐界玉那裏有了些發現。
與豐界玉同榜的狀元孟隨,如今是翰林院中人,百官陳奏的摺子,大多都要先往他那邊走一走。豐界玉藉著與他同年的便宜,去翰林院打探了一番。
這一次,他那過目不忘的本事又派上了用場,竟真的讓他在茫茫大海中撈到了與那封密奏相同的字跡。
而這字跡,還出自杜妍原本未放在心上的御史台那群“蠢貨”之手。
蘭台御史王永之,平日瞧着不聲不響,與杜妍沒什麼恩怨,和謝南安似乎也沒什麼不對付,不想一出手便是狠招,果然這咬人的狗都不叫。
不過言官參奏百官,那是分內之事。女帝對御史台一貫寬容,即便是彈劾高于敏這等重臣,內容再過分,言辭再激勵,日後所查不實,也不會重打參奏御史的板子。
王永之殿上不言語,偏偏背地裏要上密奏,到底是不想得罪杜妍和謝南安,怕兩人秋後算賬,還是另有緣由,就值得深究了!
王永之與豐界玉是同籍,兩人均是淮西人士,王永之家中還是淮西士族。杜妍讓豐界玉以同鄉的關係,借“偶然”之機與王永之套了套近乎,這一套,還真套到了點東西。
王永之的妻子,出自京中大族蕭家的本家,與蒞陽郡主景鄰玉的未婚夫蕭樓乃是同宗。燕京中的幾大世族,孟、蕭、白、趙,蕭家家大業大,似王永之這種外來的女婿,能攀上已是不易,自然是要伏低做小的。
可這男的一旦有了點權勢位置,總有些劣根性。前些日子,這王永之得了一位美人,寵愛異常,但礙着家中妻子彪悍,他並不敢將人納進門,只好養在了外面,三不五時總要去瞧一瞧,去得比回家還勤。
杜妍就打算從王永之這位外室着手,查一查王永之的底。
然而這種事情,以豐界玉那種耿直又傲氣的性格,絕不適合。
反倒是面前的邊韶邊小侯爺,久在花中過,風流手段一套一套的,就是女帝也能讓他逗樂,就別提王永之那位外室了,恐怕給哄得把自個賣了,也心甘情願。
做這種事,他再合適不過!
“小侯爺,我還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杜妍上上下下打量邊韶的目光帶着點嫌棄,又帶着點惡意,邊韶讓她瞧得有些莫名,不由問道,“什麼問題?”
“你平素將那些姑娘哄得暈頭轉向,都靠的什麼手段?靠權?靠錢?還是靠臉?”
邊韶未曾想在這種時候,杜妍一本正經問出來的,居然是這個問題。
而她那三個選擇,更讓他心頭有點火起。
敢情在杜妍眼睛裏,他就是個除了錢和權,還有一張臉過得去以外,旁的就一無是處的貨?
她還真敢問!
邊韶冷冷一笑,站起身來,倒是往杜妍逼近了一步。杜妍坐在椅子上,他傾下身,雙手往杜妍座椅兩側的扶手上一按,將杜妍整個人困在了兩臂之間。他的目光帶刺,語氣偏偏透着股曖昧,“你既然這麼好奇,不如親自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邊韶吐出的熱氣有些許落到了杜妍脖子上,光裸的肌膚被激得微微發癢,杜妍趕緊往後面縮了縮,後背緊緊抵在了椅背上,木着臉道:“敬謝不敏。小侯爺的魅力,找別人消受便是,我福薄,消受不起。”
邊韶禁不住磨牙,“那謝南安你便有福氣消受得起?這京中貴女眼饞他的,可不止十個八個,這方面,連我也及不過他。”
邊韶這句話倒是真的。
比起花名在外風流不羈的邊小侯爺來說,這燕京里的貴女們,更想嫁的反倒是家世差許多的謝南安。
畢竟謝家雖然敗落,往百年前也是鐘鳴鼎食之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世家的底蘊總還在。而且以謝南安如今的情況,再加上自身的助力,重振謝家也不是不可為之事。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不愛與人親近,特別是不愛與女人親近的謝南安,固然不如邊小侯爺那般風流識情趣知冷暖,但也沒有那能從景雲門口排到燕京城門口的風流韻事啊!
哪個女人喜歡自己丈夫院裏一群女人的?
瞧瞧國子監祭酒楚彥博家裏那一群妾室,可不氣死人嗎?沒瞧見人家的正室方氏都氣得不拿正眼看楚彥博了?
“小侯爺知道自己及不過謝南安便好,至於我有沒有福氣,那是我的事。另外,需要小侯爺和二殿下相幫的地方,暫時還沒有,若有了,我再勞煩小侯爺。”
一開口,又和邊韶弄了個不愉快,杜妍也因此暫時打消了準備讓邊韶幫忙的想法。
罷了,這人和人之間,話不投機半句多,她和邊韶註定不對味,即便找了邊韶幫忙,不定還能生出多餘的事來。
還是另外找人做這件事好了。
心裏打定了主意,杜妍自然就沒將王永之的事情說出口。不過對於案子目前的境況,以及謝南安被人密奏彈劾之事,她倒是揀着最簡單的與邊韶說了一些。
“根據陳乾的妻子楚氏目前的證供,在會試前與陳乾接觸過的人,是謝南安。我想問一問你,據你所知,會試前日的未時,謝南安在什麼地方?可有人能替他作證?”
“那婦人的供詞當真如此?會試前日的未時?”聽聞證詞對謝南安極為不利,邊韶聞言,倒也收了面上的玩世不恭。他直起身來,放開杜妍,皺眉深深想了一陣,卻似乎一無所獲,“會試前日,南安在我府上用的午膳,他離開的時候,似乎是午時,至於他之後去了哪裏,我就不知道了。”
午時離開,接着未時便去見了陳乾,還讓楚氏瞧見了形容?
這時間也未免也卡得太准了些!
杜妍心裏頭的疑惑益發地深,但眼下可用的線索實在太少,她一時間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與邊韶道:“你且問一問他,當日從你府上離開后,可曾見了什麼人,又有沒有遇上什麼異樣的事。”
她現在疑心這是有人早就布好的局,而非臨時起意。
因為這些巧合抓得太准了。
布這個局的人,要麼是對謝南安頗為熟悉,要麼……便是潛在謝南安身邊挺長一段時間,早謀劃了一切,就想藉著這次的事情,狠狠打壓謝南安,或者說是狠狠打壓謝南安身後的二皇子。
畢竟砍斷了謝南安這根手臂,少了清流人士中極重要的支持,對二皇子來說,是相當大的損失。
杜妍想事情想得深了,並未發現邊韶瞧她的目光,帶着深深的琢磨。
“我會去問南安的。”
應下了杜妍的話,邊韶來這一番有了收穫,杜妍也有意送客,他便沒再多留,起身離開。
邊韶走了之後,杜妍仍舊在花廳里琢磨着事情,只是才琢磨了一陣,便聽下人先來報,“小姐,蒞陽郡主來尋您,已經在往花廳來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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