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冰川介在森田策離開后,仔細回想妻子是否有異常舉止,但從她平常的行為中真的察覺不出任何異常啊!
叩叩!敲門聲響起。
“進來。”冰川介收攝心神,注意力回到公事上。
“總裁,這份卷宗是您要的日研企劃案,還有這個月的營運彙報。您今早的行程遵照吩咐全取消了。下午兩點要到角川集團拜會新上任的總裁,晚上則參加角川的宴會,邀請函上註明要攜伴出席。”
“嗯,日研的總裁也會出席嗎?”
“會的,日研的總裁和角川集團的江崎總裁是好朋友。”
“你今天早點下班回家換衣服,晚上一起參加宴會。記得帶這份企劃案及相關數據表,我會與日研的總裁提一下合作案。”
“是的,那我先出去了。”
“嗯。”冰川介翻開代表急件的紅色卷宗,低頭審視,遺漏了松田秘書愛慕的目光。
褚土綺才將二十顆珍珠放進柜子,就聽見房門打開的聲音,接着更衣室傳來聲響。
她走到更衣室,探頭道:“你回來啦。餓嗎?”現在才六點四十二分。“今天有煮你最愛的泰式料理,我馬上去廚房準備。”
他早歸是為了賠罪嗎?昨晚一夜未歸……今天算是補償嗎?
“你不用忙,我是回來換衣服,等會兒還要趕赴角川集團新任總裁的就職酒會……奇怪,我記得你不是有幫我買一件銀灰色的絲質襯衫,怎麼找不到?”冰川介整個人幾乎要埋進衣櫥內。
“咦,這個行李箱怎麼放在這裏?”他邊說邊打開行李箱的拉鏈。
糟糕!被發現了!
褚士綺神色一變。“呃,我本來是想……”要找什麼借口來搪塞才不會引起懷疑?
“這裏面都是你的舊衣服嘛,你要響應捐衣給第三世界的慈善活動嗎?”冰川介帶着笑問道,伸手摟住朝他走來的老婆,低頭在她唇上重重印上一吻。“如果需要金錢的資助,可以告訴我。”
褚上綺扯開的嘴角倏的僵硬,不知該笑或該哭,她彎腰在衣櫃裏找他要的衣服,藉以遮掩臉上的哀容。“我幫你找那件襯衫,你先去梳洗一下吧。”
“那就麻煩你了,老婆。”
她拉出右上第二個柜子,拿出銀灰色的絲質襯衫,搭配的麂皮獵裝,腦中思緒起伏不定。
好可笑!決定要離開而收拾的行李箱,居然被他誤會成愛心捐衣,這就是她結婚三年、自以為很了解她的丈夫。
漠不關心嗎?噓寒問暖仍然有,卻只是出於習慣,甚至連親密的摟抱都是。
他早忘了……她求的只是他的真心。
珠寶華服、美食,一應俱全並不代表是她要的日子。
從相識到相愛,吸引她的並不是他顯赫的家世,感動她的,是他誠摯的情書和行為。
難道,追上手就什麼都不是了嗎?
“你怎麼了?”冰川介梳洗過後,神清氣爽的走到她面前。
“我在找適合和你一起出席酒會的禮服。”褚士綺拉開另一扇衣櫃門,翻找着裏頭的衣服。
“傻瓜,你不用陪我去。”他將妻子摟入懷裏,聞着她特有的淡雅香味,千遍也不膩。
她放軟身子偎着他,柔荑放在他合握的雙掌上。
“這場酒會擺明是應酬談生意的場合,你去了,我忙着談生意,無暇照顧你,怕你會無聊。加上你的日文不純熟,還是留在家裏,我今天會早一點回來,好不好?”
“好。”她柔順的應允,“我幫你更衣。”
“綺綺,你嫁到冰川家快樂嗎?”
褚士綺陡然一震,喉嚨有點乾澀,半晌才問:“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他發現了嗎?
“今天森田策突然問我這個問題,我直覺是不可能。”冰川介一手握住她的下顎,強迫她抬頭,“假使你真的不快樂,我希望你能開口告訴我,不管是任何原因造成,我都能陪你一起解決,好嗎?”
在他深情的眸光下,她點點頭。
“這樣我就安心了。”冰川介在她額頭印上一吻。“你去視廳室挑張影碟看,說不定你還沒看完,我就回來了。”他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衣着十分合宜,他滿意的離開。
門一關上,褚士綺臉上強撐的笑容隨即垮下。
快樂?她幾乎快忘了這兩個字怎麼寫。
來日本三年了在奶奶的嚴格要求下,她的日文會不純熟?
有時候她真的希望日文不靈光,至少這樣,對於不善的人所表現出的譏諷,她可以理所當然的不知道。
“我快樂嗎?”她抬眼看着鏡子,只見蒼白的雙頰上,淚水無聲的滑過,她伸出手指,慢慢描繪臉龐。“連鏡子都可以看出我不快樂,為什麼你卻看不出來?”
褚士綺站起身,倒了一杯自己做的桂花釀。
款步走向陽台,新月成勾,也勾起了來到日本的回憶。在奶奶的要求下,她學了一些千金小姐故作優雅的事,插花、茶道、詩社……她的生活也跟着這些活動忙碌起來。
其實,她也有夢想,就像每個女孩子幻想自己嫁人以後的生活,生個娃兒,偶爾進廚房,準備的小點心是為了假日帶孩子去郊遊,甚至寫寫童書,不要求出版,只留給自己的孩子當枕邊小書。
有時候和老公會為了小事賭氣,她拿着綠色小包包要浪跡天涯,除非老公肯說甜言蜜語來哄她。
可是,他們從來沒有吵過架,一天見面說話的時間不到兩小時。
他總是馬不停蹄的為公事忙碌,若再三詢問妻不關心,奶奶卻認為她不識大體,幾次之後她也不再問了。
她不知道自己發了多久的呆,直到房裏傳來熟悉的聲音,她才回過神。
“綺綺,原來你在這裏,我到處找不着你。”
“你怎麼這麼早回來?”褚士綺淡淡的笑問。呵,不再自以為是,他不是提早回來陪她。“酒會這麼早就結束嗎?”
冰川介抱起妻子,讓她坐在大腿上。“怎麼了?說話有氣無力的。”
“會嗎?大概是累了,想睡覺吧。”她將身子縮進他懷裏,捉起他的手掌把玩着。
“你好像又變瘦了。”他傾身在她頰畔印上一吻。
“現在流行纖細型的美女。”
“是嗎?”他的聲音略帶低啞的性感,下腹燃起簇簇火焰。
“別這樣,我今天是危險期。”她略微推開他的身體。
幾綹髮絲落在額前讓他顯得孩子氣,他捉起她的玉指,放在嘴裏輕輕舔嚙,酥麻的電流竄過,她無法自已的輕顫。
“我們生個孩子好不好?”
“你要嗎?”他總是嘴巴上說要,但防護措施做得最徹底的人也是他。
“我當然想要,我想要生一個女兒,她擁有你的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他邊說邊用手指描繪她的五官。
“胡說!我的長相才不是這樣。”
“還說你不是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你只要不開心就會眯起眼睛、皺着鼻子、嘟着嘴巴,就像現在這樣。”為表示自己所言不假,他低頭輕咬她嘟起的唇。
原本是想開玩笑.但在沾染上她唇瓣的蜜香后,不禁沉淪,輾轉纏綿,嘗盡她中的甘甜,直到兩人呼吸急促,他才意猶未盡的放開她。
褚士綺氣喘吁吁的癱軟在他懷中。
“我不是不想要孩子.你剛嫁來日本時,忙着適應環境,偏偏我公事繁忙.無法時時陪在你身邊。我不希望你除了花時間適應這裏,還要忍受懷孕的辛苦。”
“你的意思是我誤會你啰?我應該賠罪才是。”
“最好的賠罪就是幫我生個女兒,你覺得如何?”冰川介打橫抱起她往卧房走去。
夜未央,一彎新月躲進雲里,僅剩微弱的星光一閃一滅,彷彿正害羞着。
昨晚,褚土綺感受到許久沒有的喜悅。
她以為他們的關係改變了。
改變什麼?她卻說不出一個具件答案,因為頭沉沉的,十分不舒服。
她伸出手臂摸索躺在身邊的人,“川,你今天……”身邊是空的,她撫到的是冰涼的絲被。
心從天堂掉進地獄需要多久的時間?
褚士綺輕撫額頭,熱熱的,是發燒嗎?
難怪她剛才的聲音沙啞,頭也暈沉沉的。
她知道該起床看醫生,可是全身虛軟,她連想撐起自己的力氣都沒有。
或許睡一會兒、休息一下就會好了,褚士綺如此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