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千零五十九章 崩塌前夕
半個小時左右,上尉帶着這個分隊的圖阿雷格武裝分子來到了城外的陣地上,當他進入少尉所負責的陣地區域之後,開始看到這裏到處都是傷兵。
到處都是殘破的工事,陣地上被敵人的炮彈炸的坑坑窪窪,很多地方的戰壕已經被炸塌,有些地方血跡斑斑,有的地方則有些圖阿雷格武裝分子的殘肢斷臂散落的到處都是。
一棵被炸倒的大樹的樹枝上,還掛了一根一米多長青色的腸子,蒼蠅不顧這裏是戰場,在陣地上嗡嗡作響,趴在一些爛肉上大快朵頤。
還有的工事,這個時候被摧毀了,修築工事的木料被炮火點燃,這會兒依舊在熊熊燃燒着,冒出的黑煙升上了天空,讓天空變得昏暗。
空氣中充斥着濃郁的血腥味、硝煙味和木材燃燒的煙熏火燎的味道。一條靠近城區的戰壕裏面,橫七豎八的躺着不少受傷的圖阿雷格武裝分子,這些圖阿雷格武裝分子大多數是中炮受傷,不是缺胳膊斷腿,就是腸破肚爛,要麼就是腦袋被開瓢了,綁着臟呼呼的繃帶,還在滲出着血。
這些圖阿雷格武裝分子有的已經處於昏迷狀態,但是大多數還清醒着,躺在戰壕之中大聲的慘叫着,呻吟着,也有人在大聲叫着,讓人給他拿來點水,他想喝水。
可是卻沒人照顧他們,他們只是被簡單包紮一下,便被抬到這裏丟在了這裏,任由他們自生自滅一般。
甚至他還遇上一個兩條小腿都被炸斷的傷兵,一邊哭着一邊在戰壕里爬行着,朝着城區方向爬去,簡單包紮的斷腿傷口,不斷的滲出血,一條血跡留在他的身後,拖出了老遠。
這個傷兵看到眼前出現了一些腳,於是掙扎着翻身,看着上尉,他的臉色十分蒼白,明顯失血過多。
“救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吧!我想回家!我不要死在這裏!求求你們了!”他虛弱的向著上尉求救道。
上尉不得不停了下來,看了一下這個士兵,簡單問了一下他的名字和所在部落,還有他目前所在的部隊番號。
這個士兵雖然大量失血,但是意識還清醒,都一一作了回答,但是他明顯越來越虛弱,大聲的呻吟了起來,傷口的疼痛,讓他的整張臉都扭曲了。
上尉眼看着這個傷兵肯定活不成了,俯下身,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道:“我記住了!現在我就幫你離開這裏!”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從靴子裏拔出了一柄鋒利的短刀,猛地捂住了那個傷兵的口鼻,重重的一刀插入到了他的心口。
那個士兵本來眼神中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神色,當胸口的疼痛傳來的時候,他瞪大了眼睛,滿眼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盯着上尉的雙眼,兩隻手徒勞的搬着上尉的手臂。
上尉一下拔出了短刀,血從他的心口飆射出來,噴了上尉一臉,那個士兵掙扎了一小會兒,便緩緩的軟了下去,他噴出的血並不多,可見他已經處於嚴重失血狀態了。
上尉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手帕,擦拭了一下短刀,收回到靴子裏面,又擦了一下臉上的血點,最後俯下身伸手合上了那個傷兵的雙眼,站起身頭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他身後的那一個分隊的圖阿雷格武裝分子,驚悚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幕,有的人不理解為何上尉要殺了這個傷兵。
但是一個上過戰場的老兵小聲說道:“不要這麼看着指揮官,他這麼做是對的,這個傷兵已經沒救了,他只是幫解除了這個士兵的痛苦!跟上吧!”
剩下的那些圖阿雷格武裝分子聽罷之後沒人再繼續說話,一起跟了上去。
這一路上傷兵擠滿了戰壕,看上去慘不忍睹,很多傷兵在看到了上尉他們之後,都伸着手想要拉住他們,向他們求救。
可是上尉沒有再停下,而是臉色鐵青的撥開了那些試圖攔住他的手,從他們身邊或者是乾脆從他們身上跨過,找到了一個圖阿雷格武裝分子士兵,問清楚了少尉指揮官目前的位置,大步朝着少尉的臨時指揮部行去。
圖阿雷格少尉這個時候,正在重新佈置陣地上的兵力和火力,命令士兵加固他們的工事,並且搜尋一切彈藥,一副誓要跟敵人決一死戰的架勢。
而他手下的那些圖阿雷格武裝分子官兵,卻一個個面如死灰,今天敵人的炮火之猛烈,給他們心中留下了深深的陰影。
他們的陣地在城外,現如今陣地上一些偽裝的東西,都被敵人猛烈的炮擊給揭掉了,包括他們陣地上很多樹木灌木,現在也都被轟的七零八落,一些樹到現在還在熊熊的燃燒着,灌木叢更是被付之一炬。
整個陣地上現在黑乎乎光禿禿的,到處都是殘破的工事,地面上橫七豎八拋散的都是被敵人炮彈炸飛的原木。
他們卻接到了少尉的命令,要求他們繼續堅守在這裏。
而這裏現在根本就無險可守,僅憑他們如此殘破的防線,要抵禦那麼多馬里人的進攻,還要面對着那麼多敵人的火炮。
看着眼前陣地上的殘肢斷臂還有亂七八糟的人體殘骸或者內臟,他們無不感到十分絕望,接下來等敵人再次炮擊的時候,恐怕這就是他們的下場。
沒人願意這樣死掉,而且死的這麼凄慘,如果這場仗有希望的話,那麼他們倒還可以接受戰死的結果,但是這完全是一邊倒的被虐,他們幾乎毫無還手之力可言,根本就是在被人家騎着揍,這樣的死法就沒幾個人願意接受了。
一場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戰鬥,對他們來說是無法接受的,他們非常希望能得到命令,放棄這片已經光禿禿的陣地,讓他們撤入到城內去,雖然進了城也不見得能打得贏,起碼他們認為躲在城中,可以有還手的機會。
可是少尉的命令傳達下來之後,他們都失望了,少尉命令他們繼續堅守他們的陣地,直至戰至最後一人。
那就是說圖阿雷格少尉下的命令就是讓他們死在這裏,而且一個不留的都死在這裏,這個命令讓他們感到異常的絕望。
他們雖然按照命令,瘋狂的維修着他們的掩體,可是這樣的掩體,根本就擋不住敵人一顆炮彈。
而且敵人在搶佔了他們的前沿陣地之後,雖然暫時停止了進攻,但是卻一直都在襲擾着他們,不停的朝着他們的防線上打冷槍,而且還時不時的派出小股部隊,沿着連通陣地的交通壕或者戰壕,對他們圖阿雷格武裝分子這邊的陣地發動襲擾。
時不時敵人還會用迫擊炮,朝着他們陣地上打幾顆,讓他們始終無法安心的修築陣地。
這時候這些圖阿雷格武裝分子的士氣已經跌的快找不着了,所有人臉上都如喪考妣一般,甚至有人小聲的咒罵起了少尉,罵少尉不顧他們的死活。
上尉問清楚了臨時指揮部之後,帶着人趕到了這裏,但是卻沒有找到少尉,留在掩蔽部裏面的兩個圖阿雷格武裝分子通訊兵,告訴上尉說少尉到陣地上巡視去了。
再次問明少尉去向之後,上尉立即再次前去尋找少尉,很快他們在一條戰壕之中找到了那個少尉。
見到少尉的時候,少尉正在這裏大發雷霆,怒斥幾個懈怠的圖阿雷格武裝分子士兵,對着他們一個個的拳打腳踢,把他們罵的狗血噴頭,並且威脅要讓他們當敢死隊員,去炸敵人的坦克。
正在發怒的少尉忽然間看到了上尉帶着一些人朝他走了過來,於是轉身過來,面對着上尉,並且整理了一下軍服。
“你來幹什麼?難道你是上面派來的援兵嗎?”
上尉板著臉看着少尉,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了一份命令,展開對少尉說道:“少尉,我奉命前來向你傳達指揮官的命令,你被解除職務了,這裏從現在起,由我指揮!
上校下命令我們立即撤出陣地,回到城內固防,你現在就去指揮部向上校報到!”
少尉這時候已經有了思想準備,把兩眼一瞪怒道:“這是胡扯!他是個可恥的膽小鬼!我不會執行他的命令的!這裏是我的陣地,任何人不得放棄這裏!”
“這是命令!”上尉臉色通紅,憤怒的對少尉吼道。
“混蛋!你難道聾了嗎?我說過這是胡扯,我拒絕執行!”
“現在我才是這裏的指揮官!你已經被解職了!”
“你無權解除我的職務!原本的指揮官死了,目前我接管了指揮權。”少尉像是鬥雞一般,面紅耳赤的湊到面前,鼻子對鼻子的對着上尉吼道,唾沫星子濺了上尉一臉。
“把他帶走!解除他的武器!這是中佐的命令!”上尉毫不退縮的對着身後帶來的那些圖阿雷格武裝分子士兵吼道。
幾個圖阿雷格武裝分子士兵立即過來,打算摘下少尉的手槍,解除他的武裝。
可是這個圖阿雷格少尉這會兒已經瘋了,忽然間一把拔出了他的手槍,指向了上尉,大吼道:“退後!立即退後!你們全部退後!
都聽着,這是膽怯的命令,不許聽他的!我命令死守陣地!任何人不得放棄陣地!”
上尉這會兒也快要氣瘋了,他沒見過這麼囂張的人,少尉現在完全失去了理智,簡直就像是一條瘋狗一般。
他忽然間想起了上校對他下達的命令,必要的時候……
上尉臉皮顫抖着,內心掙扎着,他雖然和少尉並不算熟悉,但是也經常見面,之前對於這個年輕軍官他還是比較敬佩的,但是沒想到少尉卻如此偏激,現在完全聽不進去別人的勸告,甚至於置軍令於不顧,這種人其實才是軍隊的毒瘤。
上尉不同於少尉,雖然他也是狂熱的好戰分子,但是他卻認為軍隊必須要等級森嚴,服從命令是他們軍人的天職,哪怕軍令是錯誤的,他們作為軍官,也必須要無條件的遵從。
他絕對忍受不了,像少尉這樣視軍令為無物的囂張之徒,但是讓他斃掉少尉,他還是多少有些掙扎,畢竟少尉是他的同夥,他不到萬不得已,是不願意殺人的。
這時候少尉身後的一些圖阿雷格武裝分子,臉上卻露出了喜色,因為他們都聽到了,少尉已經被解除了職務,現在上校已經命令他們放棄這處毫無希望守住的陣地,絕望之中的他們終於看到了一線生機。
於是他們紛紛放下了手中的工具,開始收拾槍支彈藥,準備撤離這裏,至於少尉的吼叫,他們權當是犬吠,直接無視了少尉的命令。
少尉聽到了背後的聲音,少尉怒不可遏,他原本打算在這裏跟他的陣地共存亡,可是上面卻派來了人,當眾宣佈將他解職,現在他已經無法控制陣地上的部下了,這讓他既感到異常的憤怒,也感到十分的沮喪。
氣炸了的少尉,忽然間轉身,用手槍指向了他的那些部下們,對他們怒吼道:
“執行我的命令,我還是這裏的指揮官!你們繼續修築陣地!誰要是不服從我的命令,我就槍斃他!”
一個老兵看着少尉猙獰的臉,忽然間冷笑了一聲,對少尉大聲說道:“你現在已經被解職了,我們不會再服從你的命令,上尉下已經命令我們撤離這裏,你無權再對我們下達命令了!”
少尉如同凶獸一般的盯着這個頂撞他的士兵,忽然間對着這個士兵扣動了扳機,一聲槍響,那個士兵的額頭上就多了個窟窿,血順着他的鼻子流了下來,這個士兵不可置信的看着少尉,嘴唇抖動了幾下,緩緩的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少尉的瘋狂舉動,把其他那些圖阿雷格武裝分子士兵給嚇到了,他們呆立在當場,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才是這裏的指揮官,任何人都必須服從我的……”
“砰……”又是一聲槍響。
少尉身體猛然一震,他的話也被堵在了喉嚨里,吼叫聲戛然而止,他踉蹌了一下,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的表情,艱難的捂住胸口,接着弓起了腰,用盡全身力氣站住不讓自己倒下,還努力的轉過了身,兩隻眼怒視向了他背後的上尉。
只見上尉這個時候也舉着一支手槍,正對着少尉,剛才那一槍就是上尉開的,打在了少尉的後背上。
圖阿雷格少尉嘴裏開始朝外流血,他忽然間嚎叫了一聲,大吼道:“這是背叛……你……”
上尉咬着牙冷冷地道,“是不是背叛,並不是你來下定論的。你最好明白,這是戰場命令。你我都只是命令的執行者,無權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