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怎麼能不想
三年後
歷時三年,晏城溫泉渡假酒店的項目總算完工了,今天是開業典禮,由林市長親自主持剪綵典禮,不少商界同仁都到場祝賀。場面辦得極盡恢弘。
剪綵儀式后。賓客被請到裏頭的宴會廳用餐。
后樓的獨幢別墅陽台上,念薇穿一襲粉紅色的及踝真絲睡袍,憑欄站在那裏,她雙手環胸,遠遠的瞧着前面熱鬧的場面,臉上一片寂然,並不被這熱鬧所感染。
她輕輕晃動着杯子裏的液體,目光若有所思。
聽見房間的電話響,她走回房間,拿起擱在床頭柜上的手機。
看到上面的號碼,眸子裏劃過一道失落。“什麼事?”
“喬總,有批原料到了,需要您簽字財務撥款。”
念薇撫着額,連日來的怒火一股腦的衝上來,“簽字簽字,你除了會讓我簽字撥款還會做什麼?”
秘書被她吼得不敢哼聲。怯懦的不敢哼聲。
念薇吼了一句后又覺得有些後悔,平靜了一下說:“我知道了,等我明天回去再說。”
“是,喬總。”
念喬無力的坐到沙發上,看着這間空蕩蕩的屋子,心情糟透了。
三喬在她的努力下,勉勉強強重新開張了,可生意一直不怎麼好。若不是簡崇明每每救濟,她連工人的薪水都發不下來,她根本不懂得經營公司,也不喜歡去經營公司,可每次她跟他提要放棄的時候,他都冷着臉不說話。
她提了幾次,也不敢再提。
這些年她跟着他進進出出,外頭流言傳得什麼似的,可他愣是沒事人似的,全不放在眼裏。更不提將她娶進門的事。
那個人……都失蹤這麼多年了,就是沒死,那也總該回來了,人不回來說明早就沒希望了,可他還是在等。
她原以為只要她不在就好,可是她真的不在了,他反而疏遠起她來。
她真不懂,為什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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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廳里人頭攢動,輕慢的音樂聲中,處處可見歡聲笑語,端着托盤的服務生穿梭其中。
梓珊的目光在人群中找尋着什麼。
簡夫人從遠處過來,她穿一件紫色旗袍,前襟一排珍珠鈕,頭髮盤着,行動中透着穩重,遠遠的招來一個服務生,將手裏端着的酒杯放上去,沖她道:“你怎麼一個人來?你媽呢?”
梓珊含笑道:“她最近身體不好懶得走動,就派我來了。”
簡夫人蹙眉,自己這個大姐,三天兩頭的生病,她回過頭,看着她身上那套隨意的休閑裝,眉頭皺得更緊了些,“怎麼這樣就來了?”
梓珊嘿嘿笑了兩聲,簡夫人拿她沒轍,拿手指在她額上戳了戳,“你也不小了,合該找個人家了?你表哥說今天到場的條件都不錯,還想着給你介紹一個,誰知你這麼不爭氣。”
梓珊抱着她撒嬌,“一見面就逼婚,再這麼著我以後可不來了,”她四下看看,“我表哥呢?”
簡夫人語氣里透着淡漠,“不知在哪裏應酬罷。”
梓珊哦了一聲,有些失望,扶着簡夫人往裏走,過了一會道:“表哥最近都忙什麼?都單着這麼久了,也沒再婚的意思?”
簡夫人笑了笑道:“他現在住在外頭,每天除了公司的事私底下做些什麼我們也不知道,他父親都管不住他,我也懶得說。”
“可是,表嫂這麼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總放着也不好,不如弄個衣冠冢,也算是斷了表哥的念喬,對喬家也算是個交待。”
簡夫人冷笑,“快別提這事了,每次一說起來他摔門就走,好像是我讓她出事似的,當初是誰硬要離婚的。”
簡夫人提起這事就滿肚了火氣,兀自抱怨了一路,梓珊不敢插嘴,只是聽着,兩人一起朝裏頭走去了。
隔着一條走廊的小露台上清靜多了,門口有兩個助理守着。
簾幔后,簡崇明與林佑雄依着欄杆說話。
林佑雄將手裏的雪茄盒遞過去,“上等的好貨色,要不要償償?”
簡崇明搖頭,面色淡淡的望着底下的草坪,輕輕晃動着手裏的酒杯,“你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
“結了婚以後。”
簡崇明笑,“這話要是讓嫂子聽見合該多心了。”
“她哪有功夫理我,每天跟那些犯人打交道,估計都忘了我是誰了。”他說這話的口氣彷彿是說別人的事,一臉的輕慢。
林佑雄指頭上還套着雪茄剪,他依着欄杆吞雲吐霧,雪茄剪在手底下卡擦卡擦的空響。
簡崇明回頭看了她一眼,“我前兒見着溫欣了,她跟一個男人在一塊。”
林佑雄眸子黯了兩分,兀自笑着,“她跟男人在一塊正常,不跟男人在一塊才不正常。”
簡崇明沒再往下說了,這些年他鮮少過問他的私事,就像他從不問他跟念喬是怎麼回事一樣。
男人之間鮮少聊感情,問了也沒趣。
自打他結了婚,溫欣也爆出圈內男友一同出行的照片,只是中間連着換了兩個人,從來沒也承認過,真真假假,恐怖只有當事人自己清楚罷。
沉默了一會,林佑雄將雪茄剪扔回盒裏,到一旁的小沙發上坐下來,雙腿伸直了躺在那兒,“真他媽沒意思。”
簡崇明輕笑,“你現在可是市長了,要是你都覺得沒意思,別人更不用活了。”
“市長?”林佑雄冷笑,“以前年輕,總想着往上爬,現在真上來了,倒覺得沒意思,還不如從前。”他看着他的側臉,高挺鼻樑下嘴唇微微抿着,目光幽遠而沉靜,定定的望着下面某一處,彷彿這些年,看到他時總是這麼一副表情,工作時便換上撲克牌似的一張臉,放鬆下來人整個都失了鬥志,就像現在這樣。
“你呢?你這兩年生意發展得風生水起,小的就不說了,洛杉磯項目之後這處溫泉酒店也做好了,轉眼下個月又要啟動紐約項目,錢是大把大把的賺,你覺得有意思嗎?”
簡崇明笑着道:“賺錢是工作。”
“除了工作呢?”
簡崇明想了想,彷彿真的沒什麼值得他上心的東西了,這些年人活得跟具空殼似的,前兩年母親還逼着他結婚,這兩年也不提了,總算耳根清靜了些。
只是他不能讓自己閑下來,一閑下來,腦子裏會不由自主的浮現一張面孔,熟悉又陌生的臉,有時候夜深人靜時,他坐在冰冷的大床上詫異不已,才走了三年,怎麼就想不起模樣了?
結婚照放在家裏,他知道在那兒,可是他不敢進那個房間,怕一進去,想到從前的那些事,他會更恨自己。
又一陣的沉默后,林佑雄轉了話題,“我聽說聶堯年要回國了。”
“聶堯年?”
林佑雄道:“你不知道他嗎?”扔腸他號。
“好像聽說過。”
“那人真是個傳奇,曼哈頓數一數二的金融巨子,十四歲出去闖天下,名下的中愷銀行更是分佈於瑞士,紐約,華盛頓,他創辦的風投公司愣是熬過了了兩次金融危機,這樣的人不可小覷啊。”
簡崇明想着心事,因此面色淡淡的,“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聽說他這次回國,打算在國內投資,你要融資,不如去找找他。”
簡崇明只是心不在焉,“我會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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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幢面海的洋房,面積不大,只有兩層樓高,只是處處透出設計者的用心。二樓處的透天泳池四面用金鋼玻璃環繞,遠遠看去透是吊在半空的一潭清湖,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一部黑色的車子緩緩的開進院子。
聶堯年從車上下來,隨行的助理兩手拎着玩具,跟着他一起進入客廳。
用人迎上門前,“老爺回來了!”
“太太呢?”
“在樓上。”
正說著,一位穿着白色長裙的年輕女孩抱着孩子從樓上走來來,臉上脂粉不施,更顯得溫婉清麗,看到助理手上的東西,蹙眉道:“你又給她買這麼多玩具,你去看看,她的房間都堆不下了。”
小女孩不過兩歲多的樣子,看到玩具掙脫着從她身上下來,飛撲進他懷裏,“爹地,我最喜歡你了。”
聶堯年一把抱起來,親昵的在她臉嫩的小臉上啄了啄,“你是想爹地,還是想爹地的玩具啊?”
“都想。”
念喬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用人送來咖啡茶點,她隨手撿了一本財經雜誌,低頭翻看着。
聶堯年安頓好女兒,打發用人帶她上樓玩去,他走過去,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開着窗,海面一陣陣的吹進來,帶着腥鹹的海水味,他皺皺眉道:“真不知道你怎麼喜歡這處房子,房子又小,風又大。”
念喬淡淡的道:“反正我沒什麼事,也不用趕去上班,住哪裏都一樣。”她頓了頓說:“我總覺得靠着海親切點,好像以前就住在海邊似的。”
聶堯年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你還在想以前的事?不是說好了不去想了嗎?”
念喬合上雜誌,目光里透着傷感,“怎麼能不想,我除了知道自己叫什麼,從少歲,從哪來,連這些基本的我都不知道,以後意歡大了問起來,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