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巷中的人頭
我把嘴巴慢慢靠近他的脖子,近到脖子上的絨毛都清晰可見。因為長時間的快速跑動,江超身上都是汗水。汗味混合著人肉的味道,讓我品嘗的渴望變得迫不及待。
如果被他知道他正背着的朋友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咬他脖子,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近了,更近了。
我張開了牙。
緊接着,我痛哼出了聲。
因為江超忽然停住了,慣性的作用使得我鼻子碰到了他腦袋。鼻子算是人身上很柔嫩的器官,被撞擊后那酸爽,不能忍。
又酸又疼的感覺讓我腦袋清明了不少,接着我出了一身冷汗。
我剛才是在做什麼?為什麼會覺得他很好吃?巨大的恐怖籠住了我的心。
“你先下來。”江超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從他身上下來,然後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現在我們已經奔到了城中村的中心,再跑個十來分鐘就能到大馬路上。現在擋在我們前面的,是個熟悉的身影。
一個人。
小馬。
他站在前面,背對着我們,像是在等我們,不過姿勢有點奇怪,左胳膊向前甩,右胳膊向後,兩條腿一前一後邁開,看起來像是在跑步的時候被定格了。對,你可以想像下快閃,就是這種畫面。
這小子拋下我逃走我能理解,不過他現在站在這兒幹嘛,大半夜還玩什麼快閃,凹什麼造型?這些年輕人不知道腦子都怎麼想的。
“喂,站這兒幹嘛?”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馬應聲而倒。
“蓬”,摔在地上。
然後,我看到了今生可能都無法忘記的景象。
他的身體摔成了四五截,兩條大腿各自一截,身子以脊椎骨為中心分開,左胳膊連着一大塊皮肉是一截,右邊大部分身子又是一截。
最後,是腦袋,腦袋最慘,先是像個皮球一樣,“咕嚕嚕”朝前滾了幾下,好死不死的碰到了那個尖叫雞。
“嗚嗚嗚嗚!!”那個造型怪異的雞又扯着嗓子叫了起來,而小馬的腦袋隨即發出“噗”的一聲輕響,化成了飛灰。
我這麼說你可能更好理解一點:你可以想像自己用麵粉捏出個人的腦袋,然後把它摔在地上,看着它在你面前變成一堆灰撲撲的粉塵。
這個畫面後來多次在我的夢裏出現,每次帶給我的感覺卻都是那麼新鮮,跟第一次見到時的衝擊力一樣。正因為如此,我後來患上了很嚴重的失眠。
小馬的腦袋變成飛灰之後,身體其它的四截也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噗”“噗”“噗”,連續幾聲輕響后,他身體的其他部位也化作了飛灰。小巷裏有穿堂風,那些飛灰被卷飛起來,“簌簌”的打在我臉上,有些還進了我的眼睛。
必須感謝我媽,給我生了個強壯的膽,我才沒有當場把苦膽弄破。
漫舞的飛灰中,撲哧撲哧飛起一群蛾子,灰撲撲的,比起正常的蛾子要大一些。蛾子身上跟灑了熒光粉似的,微微發著光。這些蛾子跟之前中年男人用的貌似是同一品種,不過我記得之前的蛾子可不會發光,灰頭土臉的很平凡。
“三叔養的妖蛾變異了啊,把人的血肉吸空,壯大自身。”江超的聲音有些凝重,而且意外的帶了些憤怒。“這麼做太過分了!不能原諒!”
他之前一直是溫和的性子,從來不對人說惡語,現在說出這種話,已經算是非常重的了。
我跪在地上,吐了個天昏地暗,把這幾天吃的東西都吐出來了。吐的同時,眼淚也下來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哭?為小馬?為陳捷?為劉曉莉?好像都有點,但是又都不全是。
可憐的小馬,只不過是跟着我來看個熱鬧,甚至他壓根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已經讓他離開,但沒想到最終他還是沒有逃脫。
老話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但我從小就對這句話嗤之以鼻。這不過是無力反抗的弱者用來自我安慰的話,翻譯成大白話就是,“你別牛逼,你欺負我,你早晚會死的。”
小馬做錯了什麼,要慘死在街頭,連全屍都沒有剩下?
“是我大意了。我當時來找你的時候也看到了慌慌張張逃跑的這孩子,不過急着救你,就沒管他。”江超的聲音也很沉重,“看樣子,他是之前吸入了妖蛾身上的粉塵,那粉塵裏面有妖蛾卵。妖蛾卵在他身體裏面迅速長大,把他吃的只剩了層皮。”
我渾身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也顧不上哭了。妖蛾的粉塵?我也吸入了。“看看我體內有沒有?”就算是死,我也會選擇體體面面的死,而不是被蛾子吃光。幸好江超給我檢查后說我體內沒有蛾子卵。回憶了下,應該是妞妞血的緣故。我是直接把她的血喝下了肚,而小馬,我是在他臉上淋了些,雖然也有些流入了他的嘴唇,但是畢竟比我喝的量差遠了。思來想去,也就這一個差別了。
“妞妞呢?”想到妞妞,我轉身在四周望了下,卻沒有發現妞妞的身影。這麼說來它沒準還沒死。狗本身就是克製法術之類的,蛾子卵進入它體內也未必能存活。想到這我心裏稍微好受了點。
“哦哦哦~”村裏的雞開始打鳴。眼看着天快要亮了,我們不敢再多呆,奔到馬路上打了輛車直奔我家。這時候路上的車也多了起來,不一會兒就過去了好幾輛出租車,但是江超卻不讓我攔,直到過來輛黑車,他才拉着我坐了上去。
“68。”到了小區后,黑車司機收了我一張100的,把零錢遞給我。我剛要接,江超湊上去,用拇指扣着中指,對準那胖司機的鼻子彈了彈。
我看得清楚,他的指甲留得很長,指甲縫裏塞滿了細細的粉塵。我本來以為是指甲的老泥,但是看到司機吸入那粉塵后,表情忽然變得有些獃滯,就知道這粉塵不一般。
胖司機連着打了幾個噴嚏,慢慢趴在方向盤上睡著了。
江超拉着我就走。“那粉末是我家族秘傳的蠱毒,平時藏在指甲里,需要用的時候,彈兩下,把它灑到飲料里,或者直接讓別人吸入。這樣對方就會把最近發生的事忘記。昨天晚上死了倆人,失蹤了一個人。這三個人都跟你有關係,不是你房客就是你房客的男朋友,你被警察懷疑的嫌疑很大。你現在想想,怎麼弄不在場證明吧。”
我恍然大悟,同時對江超的縝密心思高看了一眼。幾個小時前,在倉庫的時候,他就用種奇怪的液體把陳捷的屍體化掉了,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痕迹,想必那時他就想好了應對策略。
我越來越覺得他神秘。大學的時候,他跟大家關係都挺好,但是沒有特別跟哪個人關係親近,總是獨來獨往的,而且整天鼓搗些神神秘秘的東西。正好我也喜歡玄學的東西,在同班同學裏我跟他關係還算是最好的,但說實話我也覺得我不是非常了解他。現在看來,他身上的故事恐怕比我想像的還要多。
回到家裏后,我迫不及待的問了他幾個問題。
一,他是怎麼找到我的?
二,那個中年男人到底是誰?
三,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可能是代碼寫多了的緣故,我現在和人討論事情的時候也喜歡按照一二三四列出來,並且要求別人最好也這麼回答,算是強迫症吧。
江超一一回答了我的疑問。
一,他不是刻意找我。他們家族最近出了大事,就是他那三叔叛逃了,還把家族的寶貝巫毒罐偷走了。江家上上下下現在都在找他三叔,每個人被分配了不同的城市。他因為之前在北京上學,就被分到了北京,正好我有事求他幫忙,就一起來了。到北京后,他發現了三叔的蛛絲馬跡,就一路追蹤過來,恰巧救了我。至於那蛛絲馬跡是什麼,那是他們養蠱的人才能發現的痕迹,說了我也不懂。
二,那個中年男人是他三叔江心遠。江心遠本來在他家族裏平平無奇,蠱術一般,性格也不是很好,心眼小,睚眥必報,所以不受待見。大約一個月之前,江心遠和江家另外一個人起了衝突,兩人動了手,沒想到一直比較弱的江心遠在打鬥中竟然佔了上風。隨即,打鬥的雙方都領到了責罰。當天晚上,江心遠竟然潛入江超姥姥的卧室,把家族的巫毒罐偷走了。
江家世代養蠱,那巫毒罐是每代家主調製蠱毒用的罐子,代代相傳,可以說是聚集了幾百年的蠱毒精華。用這罐子培育出來的蠱蟲,效果特別好,調製蠱毒也事半功倍。巫毒罐被偷,自然是天大的事。
三,接下來,他要馬上找到江心遠。兩天內找不到的話,我倆都得死。
這話聽得我心裏一顫。“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