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有小寶寶了（三）
?穆潔人生三大原則：不讓自己受委屈，不讓自己受丁點兒委屈，絕不讓自己受丁點兒委屈。
現在已經轉變為新的三大原則：不讓老公受委屈，不讓老公受丁點兒委屈，絕不讓老公受丁點兒委屈。
穆潔拿了兩碗白花花的米飯出來，看蘇燁低着頭在桌子上畫圈圈，一眼就知道這是有心事。
她拿了一碗飯給蘇燁，一碗自己左手拿着。
“今天去哪裏了？”穆潔夾了筷子韭菜利落扔進嘴裏。
蘇燁一驚，似乎剛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沒……沒去哪裏……就是去做了個spa。”
“spa”穆潔挑了挑眉，把嘴裏的飯菜咽下去。蘇燁這種過慣了苦日子的人，就算是現在有錢了，也不會想起來出錢讓人家按摩。
“那啥……以前一直聽人說，也沒有體驗過，今天去試了一次，還挺舒服的。”蘇燁自己也覺得有些反常，掩飾性地笑。
穆潔心裏呵呵一聲，在一個資深演員面前演，吃錯東西了吧？她也不直接戳破，給蘇燁夾了筷子菜，下定主意待會兒要去問問司機是不是真只去做了spa。
蘇燁的吃飯速度是一起練出來的，出去打工，一天賺個十幾二十塊錢，吃飯也要看人臉色，哪裏有時間容你細嚼慢咽。久而久之，這速度就慢不下來了，穆潔說了好幾次，一點用處都沒有，說的時候聽話地慢了，一份心不由自主又快起來了。
“慢點吃！”穆潔敲了敲蘇燁那邊的盤子。
“哦。”蘇燁乖乖答道，低眉順眼的。
蘇燁夾了個腰果，仔仔細細嚼，滿嘴都是香氣，嚼到最後，咽下去的是一嘴的口水。他覺得吃飯慢了就跟吃零食似得，邊吃就邊給消化了，吃完一頓飯感覺也沒啥用，還是餓的。
他記得以前餓的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能有一大口飯，把嘴巴塞滿，囫圇吞下去，最是享受那種飽腹的幸福感。
可如今，即使有滿桌子好吃的飯菜在面前擺着，他也不覺得高興了。人果然是貪心的，得到的越多，想要的就越多。
他得到了穆潔，還想要肚子裏這個孩子。
蘇燁心裏有事，吃飯也越來越慢，最後乾脆停了下來。
“怎麼了？不開心么？”穆潔也放下筷子。
蘇燁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卻什麼也沒說。
穆潔伸出手揉揉蘇燁的頭，軟軟的，手感很好，“我給你看樣東西！”說著起身去拿。
穆潔把東西藏在背後，到了跟前才忽地拿出來擺在蘇燁眼前，還自帶bgm：“登登登登！”
蘇燁笑起來，難得看見穆潔這麼孩子氣的時候。他把目光從穆潔臉上移到那東西上去，一下子就愣住了。
這……是穆潔當初買他的時候，簽的結婚證么？
蘇燁眼淚刷一聲下來了。
他還以為這種東西，穆潔早就扔掉了。畢竟她接收他的時候那麼不情願，誰會留這麼一本沒用的東西礙自己的眼呢。
“別哭啊！我特意讓人從老宅拿過來的！”穆潔手忙腳亂地給蘇燁擦眼淚，“你不是說要嫁給我么！證兒都有了，可不能反悔了！”
蘇燁抹了眼淚，把證書拿過來，摩挲着仔仔細細看。
所謂結婚證，其實也不過是一個再簡陋不過的小紅本，裏面寫着穆潔和蘇燁的名字，連一張照片都沒有。
可就是這麼一個本子啊，結下兩人的緣分，從有名無實到攜手相伴，這中間走過的路，說難不難，但又如何說得上易？
在這一刻，蘇燁才有了兩人在一起的真實感，連帶着對肚子裏這個孩子，也有了更多的勇氣和期待。
他想，我的孩子，即便生下來，也不會是未婚子，也不會受到屈辱。
他覺得孕育一個孩子，應該是兩個人的責任，而不是像不久前的他一樣，自己獨自苦悶不知所措。他應該告訴穆潔，和她一起分享喜悅。
是的，他忽然堅信，這會是一份喜悅。
蘇燁抽抽搭搭一會兒，對穆潔道：“你……妻……妻主。”
蘇燁漲紅了臉，因為這個稱呼的改變，有點高興，又有點羞恥。
這是他第一次叫穆潔妻主，以前愛慕着的時候，在心裏叫過，但絕不敢宣之於口。他甚至不敢叫她名字，一邊不好意思，一邊怕穆潔會不高興。
不過現在，終於有了一個獨屬於他的稱呼。
蘇燁笑得羞澀：“妻……妻主，你想要一個……寶寶么？”
一瞬間，穆潔的表情很精彩，首先是錯愕，之後是欣喜，再之後是絕決，最後卻隻身下面無表情。
她沉默着，忽然拿起筷子開始吃飯，和着幾口菜迅速把碗裏的飯扒完，才低低開口：“我們……不要孩子。”
她放下碗筷，又加了一句：“這輩子都不要。”
蘇燁的心咚一聲沉了下去，拔涼拔涼。
“為什麼？你不喜歡小孩子么？你不喜歡可以由我來帶。”蘇燁繞到穆潔旁邊，喋喋不休，“小孩子很可愛，也不會麻煩。她會很乖，不會吵到媽媽工作，也不會吵到媽媽休息，等你閑的時候，還可以跟她逗樂。”
“不對，你是不是覺得有孩子的話在娛樂圈發展不方便？沒有關係的，你向外界保密就好了，粉絲不會知道你又孩子的，我也可以保密，你什麼都沒有變，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不會對你工作有影響的……”
“不是！不是！！”穆潔突然高聲呵斷蘇燁的話，一下子把他抱在懷裏，“不是這些原因，不是……我不想要孩子，我不喜歡孩子，我討厭孩子……我不許你給我生孩子！！！”
蘇燁獃獃坐在穆潔懷裏，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我不許你給我生孩子……
我不許你給我生孩子……
我不許你給我生孩子……
“你愛我么？”蘇燁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叫，好像說了，又好像沒說，“不，你喜歡我么？”
“你從來沒有說過喜歡我，我忽然有點怕，怕是我誤解了你，你知道，愛着的人，總喜歡自作多情。有的時候，我感覺你很愛我，可有的時候，我又覺得我不懂你。我想啊想，還是想不明白，忽然就不敢問你愛不愛，我只問，你喜歡我么？哪怕一點點？”
穆潔握緊拳頭，這樣的蘇燁，把心一點點剖開給她看，短短几句話，該有多疼？
她突然恨自己，她帶給蘇燁的痛苦和不安，似乎遠遠多於快樂。兩個人一直折磨，她才知道，愛情，並不如演繹的那麼簡單甜蜜。
她必須努力剋制着自己，才不會因為對蘇燁的憐惜，說出心底的秘密。
她要怎麼表達？說自己是個吸血的怪物？說當初只是因為貪戀他的血液，把他留在身邊？說他若是懷了孕，只會生出一個小怪物，還會被這個小怪物吸盡營養，最後很可能難產而亡么？
你能愛上一個人，但你能愛上一個怪物么？
穆潔不敢保證，也絕不敢將秘密說出口，她腦子裏盤旋着各種不會使蘇燁傷心的理由，現在卻都不適用。
“我愛你。”穆潔只能一直重複，“但不許你給我生孩子！”
比起孩子，她更怕蘇燁冰冷冷躺在醫院裏，再也醒不過來。
忽然，她想起一件事情。蘇燁為什麼會突然提這孩子的事？為什麼今天奇奇怪怪的？為什麼會不高興？
那天晚上……她和蘇燁發生關係的那天晚上，什麼保護措施也沒有！
但她又安下心來，管家教導她時說過，吸血鬼很難使人類懷孕，所以歷代伯爵的子嗣才如此稀少，也真因為如此，吸血鬼伯爵的位子才便宜了從天而降的穆潔。
尋常人類尚且不可能一招即中，更何況吸血鬼和人類？
可想着蘇燁那些不正常的反應，穆潔還是有些不放心。
蘇燁底下眉眼，低低應一聲：“我知道了。”滿身的光彩似是從此消失。
一頓飯不歡而散。
蘇燁回房間后，穆潔招了司機來問，回答是沒發現什麼異常，穆潔又叫他細細講了一遍行程，沒其他的發現，只能作罷。
她自是想不到，蘇燁心中的忐忑，會連她都防着。
自此，兩個人開始冷戰。穆潔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蘇燁，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欠蘇燁的，但她覺得，在感情里誰付出得多一點，哪裏能這麼清清楚楚算得，但直到今日，她才知道自己欠了蘇燁這麼多。
這種欠不是想着用物質或金錢去償還，更或者說我用心給你辦件什麼事兒，買個什麼禮物，這樣就不欠人情了。而是心底里不可抑制地為對方心疼，想要對對方好一點再好一點，讓對方過得無憂無慮舒舒服服，但正因為太過在乎，才不知道該怎麼辦，前路有石子，後路是泥潭，雖不能要人性命，但總歸是辛苦心疼的。
蘇燁則是肚子裏裝着自己的小九九，傷心自是不用說，但想開之後就豁然開朗了，對孩子的期待，反而沖淡了一切負面情緒。
只是身體上的反應越來越明顯，蘇燁只能繼續裝生氣，讓穆潔離自己遠一點。他看出來穆潔是鐵了心不想要孩子，鐵到就算知道他懷了孕，能叫他立馬去打胎那種。
呸！老子的孩子，想生就生，憑什麼要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