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雲鵬歸來
復考當天天還沒亮,林天的門就被薛玉嬌砸地山響。起床穿戴完畢,打開門,薛玉嬌滿面春風地端着碗熱乎乎的糖水雞蛋進屋擺在案几上說,
“林郎,早起可以清醒頭腦,今天我送你去考場,中午做頓豐盛的酒菜給你慶賀。”
林天揉着眼睛,薛玉嬌滿身綾羅綢緞,打扮得花枝招展,髮髻上還插了個碩大的金釵。香粉從天靈蓋一直打到了胸脯尖尖,迎面飄來香風陣陣,大清早的似乎要去登台唱戲。
這妞一天不見,挖出了死鬼丈夫的巨額遺產不成?林天端起糖水雞蛋暗裏琢磨,薛玉嬌到底哪來的底氣,肯定我就能高中?
“昨天修儒日刊出來便被搶購一空。朝扶國的柳閑高中狀元,南蒙國尹赫拉榜眼,李連鶴果然中了探花郎。我們大夏朝十二年來,終於也出了三鼎甲。玉琴這個死心眼的丫頭把自己關在房裏,哭了半宿,早上叫她也不理人。”
薛玉嬌說的不溫不火,似乎隨口而出。林天暗暗嘆息,八字還沒一撇,正室側室就開始鬥法了。兩個都不娶才是最好的選擇,不然將來自己得被她們煩死。
“我吃好了,謝謝玉嬌姐,你不用送我去,在家等我就好。”林天笑着放下碗道。
“行,我在家備好酒菜,等你回來。”薛玉嬌笑盈盈邊說邊替林天正衣冠,體貼地像新婚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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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傷的考生壓後到明年童生考,復考只有輕傷的四十幾位考生,照理應該不會有太多人才對。林天騎牛趕到崇聖書院門口時,才發現情況完全不是想像中那樣。
崇聖書院前的大廣場居然比前幾日大考的時候還要熱鬧。
考生和考生家屬近百人候在書院門口,三千黑盔黑甲騎兵分作五個方陣,立於戰馬旁。人人佩戴巨型鐵劍背長弓掛箭壺,眼神凌厲,軍容整齊肅殺。方陣中停了輛兩匹白馬拉的火紅長車,車壁描金漆畫彩鳳,四角飛翹鳳頭昂首,鳳目嵌寶石,華貴非凡,赫然是架鳳輦。
林天拴好青牛走到考生群中,聽到考生竊竊私語,“儀嘉公主親臨考場,李翰林作陪,大概是想親眼看看百年間第二次童生考場出舉人的盛事。”
“李翰林是誰?”林天湊上去問。
身邊一錦衣華服肥頭大耳考生斜瞄着天空道,“新晉探花郎李連鶴,你沒看修儒日刊嗎?今年為大夏爭來三鼎甲的就是他。聽說會和永定府的童生一起去仁殿受亞聖灌頂受文位,哎,沒想永定府最放浪形骸的敗家子中了三鼎甲,果然修儒是不需要修人品的。”
“哦,就是那位準駙馬爺李連鶴,這麼多軍士護衛,果然飛上枝頭變鳳凰。”林天隨口回答,順着這胖子考生的視線望向天空,天際空空如也,胖子到底在看什麼?
“對啊,登徒子也能封翰林做駙馬,至聖莫非瞎了眼。”胖子考生搖頭晃腦,依然眼白上翻,眼高於頂的樣子。
林天搭話時眼神在人群中亂掃,可惜霍雲鵬的身影並沒有出現,心頭不由惴惴不安。聽到胖子這句話頓時震驚,這死胖子作死啊,連至聖孔子都敢侮辱。
“敢問兄台貴姓?”林天拱手道。此刻他終於發現這貨眼睛應該有嚴重的散光,盯誰都眼瞳朝天。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永定府李連城。”胖子說這話時,不但視線朝天,連鼻孔也朝天,一副暴發戶的疲懶樣子,接著說,“怎麼,想去李連鶴那裏告我討幾個賞錢?最好死了這條心,永定府誰都不敢罵他李進士,但老子罵了他,他只能聽着。”
“莫非足下是他爹?”林天頓時來了氣,這肥豬嘴裏出來的話沒一句聽着順耳。
“不是也差不多了,他欠老子三十多萬兩銀子。以他現在翰林每年一千二百兩的俸祿,還兩百五十年都還不清。”胖子沉聲道。
林天皺眉,果然是個大款。這李連鶴也不是省油的燈啊,三十多萬兩銀子能在永定買一條街,他是怎麼造出去的?聽唐媽媽說這***還作詩抵嫖資……
“那他是得叫你爹,你比他爹還寵溺他。”林天笑道。
“呵呵,兄弟你不知道,這廝找我借錢的時候還真叫過幾回爹。永定府文人都以他為榮,只有兄弟你能看穿他的心肝脾肺腎,對胃口。敢問兄弟高姓大名。”胖子樂呵呵道。
林天拱手道,“不才終南山放牛郎,林天。”
兩人正閑扯,小六子分開人群偷偷塞了張紙條在林天手中,低聲道,“林相公,這詩你在考場上打開,用與不用自己斟酌,原作者可能已經死了。”
小六子也不等林天回話,鑽出人群一溜煙走了。
這一切落在胖子眼中,附耳對林天道,“你手中的詩我也用一百兩現銀買了首,他們說始作者已經死在第九考場。但我勸你最好改動改動,免得才氣灌頂爆體而死。”
“啥意思?”林天捏着紙一臉茫然。
“考生進場,第九考室廢墟,露天考。”崇聖書院門口文書大喊一聲,考生們開始魚貫進場。
胖子李連城詭異地對林天嘿嘿一笑,轉身飄然進場。
林天把紙條揣進兜里,隨着人流進書院,到了第九考場廢墟廣場抬頭一看,差點熱淚盈眶。
“牛踢~林天兄,我在這。”
消失幾天的霍雲鵬站在露天考場邊,雙臂高舉,滿臉英氣勃勃,看向林天的雙目居然隱隱含着熱淚。
“我靠你霍雲鵬奶奶,回來了也不說一聲,害老子幾天幾夜都沒合眼。”
林天衝上去對準霍雲鵬胸口就是一拳,霍雲鵬“啊”地一聲悶哼,慢慢蹲了下去……林天頓時傻眼,難道和小六子的遭遇一樣,又要被訛幾兩銀子?!
還沒鬧明白到底怎麼回事,林天只覺眼前陡然紫氣升騰,排山倒海的氣勁迎面而來,整個人被生生推開十幾步,胸口酸悶,喉頭髮甜,哇地一聲噴出大片鮮血。
廣場上眾人頓時一片嘩然。
“唐執院,手下留情,他是我兄弟,他不知道我胸口受傷。”霍雲鵬厲喝一聲,幾步衝到林天身邊擋在他身前。
一個儀容儒雅的中年文士緩緩排眾而出,皺眉道,“這麼冒失,我還以為是武修刺客。雲鵬,你且讓開,我給他療傷。”
“兄弟,這位是河東道書院執院唐文頌,這次我能脫身全靠他。這是個誤會,你不要介意。”霍雲鵬一臉愧疚。
林天捂着胸口,抹乾嘴邊的血漬,死盯着眼前儒雅文士道,“剛才是你打我?”
“一時錯手,不要介意。”唐文頌沉聲道。
“你他媽今天出門是不是忘吃藥了,老子跟兄弟親熱關你鳥事,不介意?賠我五兩銀子我就不介意。”林天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