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沉
2002年10月26日這一天發生了很多事。在這一天h市新開張了一家東三順火鍋店和三家洗浴中心,四環通了車。全市醫院裏又生了一千二百五十八個孩子,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發生着無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情。
因為誣陷罪被判有期徒刑10年的劉小新在監獄鬧事,將人打傷,被加刑6年。在這一天,有些人結束了他們暗無天日的生活,獲得了新生,趙剛斷了一指,走出了大平哥的地盤,離開了h市,準備去b市。也是在這一天,顧建城到了b市來找林以青,同樣是在這一天,陸慧君和她老公高清明從敘利亞安全回國,遺憾的是高清明因為幫忙解救人質雙腕被恐怖分子敲斷了。然而,對於b市的陸家來說,這一天絕對是一個非常特殊的日子,陸戰勛所操盤的股票一路高唱戰歌,所向披靡,雖然那些錢都是為別人賺的,但是卻為他未來踏入商圈定下了深遠意義。歷史將證明,這一天陸戰勛四叔所作的決定,以及這個決定引發的事件,改變了整個家族的命運。
雍和宮,坐落在鬧街一側,卧在綠樹叢后。往來香客絡繹不絕,石路旁參天古樹,一陣秋風吹來,樹枝隨風搖曳起舞。中間庭院中,一位消瘦的男子,中規中矩的跪在那叩首祈禱。旁邊站着個秀美纖細的姑娘,她看着廟堂里的大佛,眼神有些空寂。
等那男子站起向她走來。她無動於衷,雙眼微眯,似乎深深地陶醉在這晚秋清冷的逸韻中了。男子在她身邊站定,並沒有去驚擾她,只默默地看着她。這是他的習慣,每三個月都會來,據說這裏香火特別靈,他是來化解人生坎坷。每次都有她陪着聞一聞那安神清腦的佛香,也是一種變相滿足。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佛門凈地可以洗去塵世間的苦惱、酸楚、不甘,在這裏能聊以慰藉受傷的心靈,他要使自己相信來這裏祈禱能逢凶化吉遇難呈祥,也只有這樣才會有期盼。這男子不少別人,正是h市的顧建城,旁邊閉目而立的當然是林以青。她終於睜開了雙眼,向顧建城微微點頭。兩人出來后,林以青也點燃三炷香,慢慢地插在外面堂前的香爐中。
顧建城有些疑惑的開口道:“以青,你怎麼也上香?”以前林以青只是陪着他,她好像不太信這些個。
“我也有所求啊,我求佛能祖保佑我媽身體健康。”林以青對顧建城笑了笑,剛剛不久前的一通電話又在耳邊響起來:“劉小新加刑6年,張萬欽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滿大街的殘疾人,據說南方是有這種專門組織的,好人也能給打成殘廢,就是為了討要同情錢,張萬欽那樣的多合適啊,根本不用改造,可以直接本色出演。”以為自己重大殘疾就能免於懲罰嗎?他可以保外就醫,她就讓他一輩子在外面流浪別想回老家!
林以青的生活步入了正軌,她決定帶媽媽去s市,那邊搞生物科技的很多,待遇也不錯。顧建城領着她去了全聚德,兩人吃完時,他一副欲言又止,林以青知道他若是想說就會說,也不主動打問,安靜的等着。
顧建城苦惱“你說我怎麼辦?家裏逼着我結婚。”
林以青筷子微頓:“有沒有想過讀書深造,有時候放一放也是解脫,你可能發現會有新的人生追求。”
顧建城久久沒有說話,最後離開時,他懇求林以青幫個忙:“明早再陪我去一次301,我關注到剛從美國回來一位知名教授,應該見多識廣。”因為失望太多,勇氣所剩無幾,他需要陪伴。
林以青點頭,她媽出獄的那段時間顧建城忙前忙后的沒少出力,就沖這,一點小忙她還是可以幫的。
第二天九點,林以青坐上了顧建城的車。然而診斷結果仍是令人灰心喪氣,他們走出大樓到停車場時,顧建城步伐沉重,低着頭,差點被車頭前的凸凹地面絆倒,林以青出手相扶,他好像找到支撐,一把抱住了她,將她緊緊的摟進懷裏,臉埋在了她的頸間,汲取她溫暖幽香的氣息。
“以青,對不起,讓我抱一下,就一下。”他聲音在顫抖,帶着哭腔,一個大男人哽咽着無法站直,痛苦難抑:“我死心了,再也不看了,就這樣吧,我這輩子就這樣了……你知道嗎,我自殺過,在高架橋上,只是那車剎住了,沒撞過來,還大罵我找死啊,可不就是找死嗎……”顧建城說著說著竟笑了。
林以青那蓄勢待發,將要推拒的雙手便僵在那。
比命重要嗎?沒了那些就不能活了?!可是這樣的勸告她無法說出口,也許尊嚴都是一樣的,無論男人和女人,重挫后總需要時間來恢復,想起過往,林以青的心產生了幾許同情和悲涼,她緩緩的抬起手,環住了他的背,以一種溫柔的安慰姿勢,可這樣的舉動卻讓顧建城無聲淚流,再沒有人,這世上再沒有人能像林以青這麼了解他,安慰他,明白他。而這個姑娘,從她還上高中時,他就喜歡了……………………
顧建城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氣請求:“讓我親一下吧,就臉頰一下。”
林以青覺得他有點得寸進尺,可她卻沒法拒絕,嘆了口氣:“如果你覺得好受,我可以讓你親,但以後別輕言去死,只這一次。”
“恩。”
“那還不快點。”
顧建城歪過頭,在她白皙的左臉頰落了輕輕的一吻,正式又虔誠。
這樣男女相抱相親的一幕在都市中並不奇怪,但遠處大片的車中有一輛吉普上的人卻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們瞧,他面無表情的坐在那,微歪着頭,漆黑的瞳仁微斜着,也不知過了多久,後來,透過窗玻璃淡淡的看着那女人走上沃爾沃suv駕駛座,拉着人離開,至始至終他沒有看清那男人的模樣。
他也不知怎麼想的,竟然開車跟上了。車水馬龍的街道,她開的老道靈活,真是令人驚訝的姑娘,初次見面的鄉村土氣與現在的她是一個人嗎?這樣的她應該不只是奇怪,而是奇特了!
賓館,他們進了五星級賓館,陸戰勛笑了笑,突然的,他眸子一晃,晃出驚然乍現的兩道冷光來,他覺得自己無聊極了,他調轉車頭疾馳而去,再次去了301,因為他姐夫高清明在那住院。高和和又開始鬧騰了,本來,他今早是去b大來着,還打問到了宿舍,卻見熟悉的身影上了剛剛那輛車………一會兒帶高和和去吃肯德基,聽說小孩子都愛吃薯條,喝可樂。
高清明回國一直住院治療,陸戰勛最近不忙,就被陸慧君安排帶高和和,冠冕堂皇她兒子跟他混熟了……………
等顧建城情緒穩定下來后,林以青也準備回學校。顧建城要送她,她婉拒,還是算了,她覺得他今天開車沒準會出事。下了電梯,漫步在賓館仍然青翠欲滴的花園裏,心中想的是劉政被剝奪政治權利終生,他的那些親戚早躲他們躲到老鼠窩了,劉夢瑤被她系裏老師連番警告,如果考試掛科,b大劉夢瑤還能呆的下去嗎?
林以青微微一抬頭,西天的晚霞,燃得正艷,地獄或許並不是那麼猙獰可怕,會不會景色也如此的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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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11月12日,一個不起眼的日子,ktv旁邊賓館套房裏。
心理系教務處一位教-shou頭痛欲裂的睜開眼,還未回神,門猛地被人推開了,一名年輕美麗的姑娘探進頭來:“老師,您醒了?”
教授魂飛魄散,雙手忙捂住被子,睜大眼睛結結巴巴說:“你……你……?”
那姑娘站在門口,似乎並沒有進來的意思。“我來看看您怎麼樣了,昨天咋能那麼喝酒呢?”
教授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沒,沒問題。我……還沒事。”
“昨天晚上休息得還可以吧?”姑娘臉上露出清美的笑容。
“還行,還行!”教授巴不得她立刻離開,連手帶胳膊扣在被子上蓋住□□的身子。
但她居然慢慢走了進來,往椅子上一坐,打開天窗說亮話:“老師,考慮考慮,孫玲媛各方面都很出色,人又努力,讓她去美國吧?”說著她慢悠悠的劃了一根火柴,似笑非笑的坐在那,一時半會兒沒有走的意思了。
教授心都快蹦出來了,但他又不得不故作嚴肅的開口:“你離開……馬上立刻…不然我打電話報警…”
她精緻的臉上沒有一絲害怕,還笑了笑,一雙微翹的鳳眸像無意似的掃了他的被子“老師捂得那麼嚴實不熱嗎”她起身走到床前“你下面的樣子我相機上都有…”說著拿出一個黑方塊設備來。
教授額上冷汗直冒:“你,你這是犯罪!…”昨晚的回憶雖然模糊但有印象。
她端詳着相機里的相片,忽然的說:“昨晚上我導出了備份,放在bbs怎麼樣?”又將眼神看向教授淡笑的不說話。
教授幾乎被她盯的就要窒息了,眼球鼓得圓圓的,像是隨時都可能滾落出來。
她看着他色厲內荏的慫樣,不知以權謀私耽誤了多少人!心中冷笑,嘴上淡淡道:“我想就不要放上去了吧,牽扯到方方面面的輿-論,又是學校的名譽,老師,你推薦的那些學生和您也不幹凈,不是錢就是色的我們心裏都清楚,真把臉皮撕破,對大家都不好,咱們畢竟都在這裏學習工作。”
教授緊張地盯着她,極度恐慌害怕后是頹敗:“……名單已經出來了,不好改。”
她好像聽到了個笑話,唇邊露出譏誚,摸索相機又給他照了一張,教授伸手擋着臉,她在他氣急敗壞中慢悠悠的說“只要您想辦法,我這邊守住口,其他的事都是小事。”
美麗的臉,鎮定自若的神態,她居高臨下的瞧着他,冰冷的眼中含着輕蔑。
教授竟無法與她對視,赤-身-裸--體,她是有備而來,好半響,他頹敗的垂着頭艱難地說:“好吧,我同意。”
她笑了,鳳眸又冷又沉靜:“好,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得走了,一會兒還有課呢。老師今天早點回家休息吧,我看您的臉色可是非常不好。”她收起相機,轉身走向房門。
教授如釋重負,不由偷偷喘了口氣。
她拉開門,突然轉過身:“老師,我從不輕易威脅人,一旦威脅了,就一定讓對方走投無路。還有老師,以後我們如果不小心見面,還是不要打招呼,容易讓人產生誤解。”她說完意味
深長地笑了笑,輕輕關上門走了。
慢言細語柔和無比,可那銳利的雙眸,好像帶着寒光的利箭,扎的人脊背發顫。
直到她離開了,教授仍僵在那,他當然明白她的意思。害怕的同時對她如此露白的威脅仍感太過分,羞憤不已。他慢慢垂下頭去,在思索辦法,不禁再次愕然:床尾被子下不知何時竟然還多了一沓相片!他惶惶然的拿起來…………顫抖的的翻了兩張,是ktv中他與一個小姐各种放浪形骸的景象,顯然喝的飲料里有東西,昨天孫玲媛帶着剛剛的姑娘來見他,其實他是一眼看上了這姑娘才會被誆騙出來,最後竟被她偷梁換柱的設計了!教授死死的閉住眼:無法想像會有這樣的學生,簡直是陰狠、惡毒!
11月15日上午的十點三十五分,出國交流的名單公佈貼出:孫玲媛因為林以青的一個出人意料的建議,成功獲得了去美國深造的機會。
ps:我吃午飯和晚飯的時候一條條的看了你們的留言,看你們各種猜測,我很歡樂。扒啊扒,你們竟把‘線索’一條條的往外扒,好仔細,好有意思,有人還返回去重看,我一邊吃一邊笑,原來那些都是我寫出來的。然後又有些感動,原來你們如此喜歡我的文,還有喜歡我。我付出的是一點時間和文字,而你們給予的是支持和各種喜愛,還有後來者的喜愛,無限循環,這樣很值得。當然我不是為了名,而是為了永恆,我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理解‘永恆’這兩個字。
繼續看文吧,然後讓這文下面繼續熱鬧下去,我有時間就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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