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斗

下斗

一等獎直接是四十幾萬的轎車。五名獲獎者,都是普通員工,這多少有些內--幕在。

最後特等獎更振奮人心,直接獎金245萬,頒發給勝達最優秀最努力的職員。一首《舉杯吧朋友》落下皆大歡喜的音符,大家陸陸續續的散場。除了有急事臨時撤離的,大多都捧場去了四樓。

華麗的水晶燈投下淡淡的光,使得整個四層餐廳顯得優雅而溫馨。柔和的薩克斯曲充溢着整個餐廳,如一股無形的煙霧在蔓延着,慢慢地佔據人的心靈。

“幾位,請跟我來。”迎賓小姐做了個邀請的手勢,扭動着腰身帶頭向指定位置走去,彬彬有禮的侍應生,矜持的人們,不時地小聲說笑,環境寧靜而美好。

桌上早已擺好了各式各樣菜肴,精緻又豐盛。

一桌八人。薩克斯變成舉杯吧朋友。勝達那一桌領導代表便站起身來,沖在場的眾位舉杯示意,大家當然隔空接應,就這樣晚宴拉開序幕。

富寶四人自然坐在一處。

“櫛風沐雨又一載,春華秋實碩果盈---”張芸端起半杯紅酒,說著寓令“以青,我們先共飲一杯,為我們明年財源廣進。”

“金玉滿堂。”林以青展顏而笑,兩人碰了一下,各自一飲而盡。

“我敬林總一杯。”齊志霄緊接着端起酒杯:“為我們共赴美好明天。”這話是有着特殊感情在裏面的。

林以青再次端起酒杯,微笑的看着他送出八個字:“砥礪前進,行路致遠。”

隨後顧建英跟上“大嫂,我也敬你一杯。感謝的話我不多說。”她笑着看林以青,真誠的祈禱:“希望我們順順利利的度過難關,一家人都平平安安。”

林以青的一聲‘共勉’友愛和善的不得了。

張芸拄着手臂,玩味的斜着顧建英。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連表裏不一都學不精。她不相信林以青看不出顧建英的‘卧薪嘗膽’,只是林以青顧着面子不挑明罷了。顧建英招聘的那些人,如果不是林以青點頭,那些人能上崗?一個破企業,如果不是林以青早沒了,顧建英現在好吃好喝還不滿足?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最後撐死了都不知怎麼死的。明知道齊志霄對林以青有意思,她還矯揉造作的往前湊,什麼玩意,心思夠可以的啊。張芸一向心氣高,始終帶着有色眼鏡看待顧建英。

見林以青笑微微的跟顧建英說話,張芸抓起筷子夾菜吃,她挺佩服林以青的好涵養。

接下來就是互相敬酒時間,林以青和張芸相視一笑,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意,各自端起酒杯去找老熟人,勝達高層那還得有人出頭去引薦。

齊志霄本來也跟着站起了身,被顧建英手疾拉着去認識勝達一些他所熟悉的工作人員。

楊德慶滿場應酬,林、張二人攜手來時,他趕忙讓一旁的侍應生倒酒,笑着豎起大拇指:“林總啊,你真是會說話。”他湊上幾步小聲透漏賣好:“剛剛我們高層還打聽你來的,我看富寶前途無量啊!”長得好,口齒伶俐,矬子裏拔大個想不被注意都難。又是二等獎又是進了一些人眼的,林以青這是要走大運啊。這麼想着,楊德慶笑的眼睛更小了。

林以青不動聲色輕舉酒杯,真誠的回:“承楊總吉言,我代表富寶全體感謝楊總長久關照,我個人也不會忘記楊總當初的知遇之恩。”

話里的意思楊德慶太懂了,林以青有一點特別好,你給她多少,她心裏十分清楚,大方、會來事,跟這樣的人合作特別舒爽愜意。楊德慶不像陳漢生好色,他只重財。

張芸笑眯眯的看他們友好飲閉。焦不離孟孟不焦的陳漢生滿臉通紅的奔了過來。他放光的眼睛筆直的罩住了林以青,少不得一番糾纏。

張芸掐着高腳杯,勾着嘴角問楊德慶:“不知是哪位神仙關注富寶,還請楊總給條明路,我好供起來。”

楊德慶瞧了眼與陳漢生說話的林以青,看着張芸精明的眉眼,他呵呵一笑:“這………”臉上是幾分為難的沉吟着。

這老財迷是怕她揭過他,他沒了財路吧。張芸便貼着他耳邊玩笑般的說:“林總可答應了,誰增資成功給誰提成百分之一,我是時刻都想着楊總的,想着留一半給你買年貨。如果讓林總先下手為強,咱們的好處可就沒了。”

哈哈哈哈,楊德慶雙目微眯,拿手指點着張芸:“你啊你,我算看出來了,張部長你天生就是學財務的料。”

張芸和他碰杯,用不言而喻的眼神凝視他。

楊德慶心裏明白就算不賣給張芸這個人情,只要上面想增資富寶,也不會通過他。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一直是他做人宗旨,便也不再賣關子用眼睛示意着,嘴裏飛快冒出一句話。

張芸順着看去。第一眼注意到的反而是那個禿頂老總身邊站着的徐萌萌,兩人站在那輕聲友好的交談。

而那老男人對徐萌萌的態度客氣有禮,尊重照顧,一臉的謙遜根本掩飾不住。張芸柳眉微蹙,心中不禁想,真是陰魂不散。

“領導旁邊那長發女人是誰啊?”張芸忍不住試探着楊德慶,看他是否認識陸戰勛。

楊德慶是了解情況的,便也不加隱瞞,大方的告訴張芸:“飛騰康董的外孫女。飛騰集團30%的股份都在她手上,深得康董喜愛。飛騰很有實力,資產達數十億。”

真是名副其實的富家女,張芸淡淡的想。

這邊楊德慶和張芸細聲交談,那邊陳漢生緊緊貼着林以青,近距離的接觸,她身上幽香陣陣,絲絲縷縷的鑽進他的鼻腔,陳漢生早就心猿意馬,也不叫林總了。

“以青,你今日台上翩翩風采,吾心嚮往之而不及啊。”

林以青跟他打交道以來,早就膩煩他各種的小動作,可現在不是撕破臉的時候,見他整個人都幾乎壓過來,她不着痕迹的後退一步取過桌上一瓶打開的紅酒,續了杯子,微笑的客套:“獻醜了,我當時的有感而發,現在想想竟有些不好意思。這多虧平日你和楊總對我的諄諄教導我才沒有怯場。”說完敬他。

陳漢生痛快的喝光,林以青又給他倒酒。心裏想着怎麼擺脫他,余光中張芸和楊德慶向不遠處走去,心裏便有了數。陳漢生雖然是風險部的,說好聽點是個總,其實也就負責一個區域罷了。在勝達這樣國企演化過來的企業,向來官大一級壓死人,若有一日能搭上大船,他不過也就是一隻跳樑小丑。

小不忍亂大謀,她現在還需耐心與他周旋,遇到機會,會有算總賬那一日。林以青笑的無比禮貌溫和,緩聲漫語,別有一番滋味。陳漢生覺得骨頭都酥了!如果不是人多,他都要攬她細腰了………

李律早在門口等,見陸總出了門,便按了專梯下去的按鈕。陸戰勛剛剛喝了不少紅酒,後來蔡權又打開了兩瓶特娘,他不能混着喝酒,倒不是醉,喝了就腦仁疼。他下意識的按了按太陽穴。

“陸總,車上有解酒藥。”李律的聲音在電梯裏響起。他在陸戰勛身邊呆了十五年,對陸戰勛還是有些了解的。

陸戰勛忽然撩起上眼皮,看着漸漸下行的電梯,紅燈已經到了‘2’,他抬起手臂手指點了‘4’。嘴上緩緩的吐出兩字:“不用。”

這部電梯是給一些特殊人士準備的,平日裏基本沒人,電梯開了又很快關上,上行過程中陸戰勛交代李律去辦件事。李律聽后應下,鏡片后的眼睛微微閃了一下。

泰都,穿過中庭,陸戰勛緩緩踱步來到了今日的宴會廳。

因為陸戰勛擁有在這家會館的鑽石卡,有在內部隨意來去的特權,李律只需亮一下,各個門口的服務生就沒有能阻攔他們的。

陸戰勛揮手讓李律去忙,李律離去前細心又簡短的說:“司機在下面等着。”作為一名特助,他做的非常出色,沒讓陸戰勛失望過。

站在緊閉的雕龍漆紅色雙扇門前,陸戰勛光潔的下巴微微仰着,狹長的眼睛裏波瀾迭起,他的臉上少見的有些陰沉。

他是認識林以青的,多年不見,她早已經是人婦,過得不錯的樣子,整個人沉澱出一種奪目的光彩。從她的神態舉止他發現,她變了,或許是髮型原因,他剛剛從熒幕上竟有些看不清她了,或者說從未看清過。

陸戰勛目光中有些恍惚,他心中不是不奇怪,原來她與勝達合作了兩年多,而他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女人,給過他深刻的認識,從前種種,如今看到,讓陸戰勛立刻省起,那就是,她的項目到此結束。

收回思緒,嘴角溢出一抹淺淺的笑,眼睛凝出那冷冽的光又重新聚集在面前的門上,陸戰勛抬手推開門………….

陸戰勛來的無聲無息,最先看到他的是徐萌萌,她好似對他有種極敏感又強烈的嗅覺,而這次的相見,她眼中瞬間襲上的愕然中夾着幾簇火花炸開般的警惕。雙手下意識緊握,但她很快露出得體的笑,邁着不大不小的步子向他快步走去,在他身邊溫柔又驚喜的問:“你怎麼過來了?不是說不來的嗎?”然後一臉慶幸的小聲說:“還好我外公走了,不然碰到少不了一番盤問,我可不想暴露你的身份。”

陸戰勛神態悠然:“老人也是擔心你。”

聽着他避重就輕的回答,徐萌萌的手指僵了一下,她知道她不能再試探,陸戰勛不會喜歡,她輕捂着胸口低聲說:“你不來我也快走了,昨晚沒睡好,這裏人太多悶得慌。”

陸戰勛含笑不變的應了聲,放眼環視了宴會廳一圈,滿屋子的推杯換盞、觥籌交錯,一旁的徐萌萌微微靠近他站,與他相對,滿含柔情的望着他。

因為時不時的關注徐萌萌,張芸是第二個注意到陸戰勛的到來,說不驚喜是假的,在他歪頭看過來的剎那,她眼睛都睜大了,笑着望他,可是他片刻沒停留,目光飛快掠而過………張芸一顆激動澎湃的心跳驟然降溫,甚至生出了些許難堪……..

也許人多,他沒注意到她,張芸安慰着自己,腳步微頓,思想鬥爭了一會兒,待情緒平復就再次走向他。既然陸戰勛能來這裏,肯定和這裏一些人物認識,以她認為肯定不會是小人物。經過上次hu市那些事,她雖還不知道他背景,但多少猜出一些,能和這樣的人認識不容易。她極力挺起高聳豐滿的胸來,努力,生活總需要努力!所以張芸果斷的去找陸戰勛,顯現出她敏銳精刮的一面。

陳漢生藉著酒勁越來越過分,微眯着邪穢的眼睛,時不時跟林以青耳語,煙酒加上他的口氣味噴了她一臉。林以青心裏厭惡,雖然人多他不會怎麼樣,但正因為人多嘴雜,指不定傳出什麼桃色新聞來,顧建英纏住了齊志霄,張芸在爭取錢,各有各事。她不露聲色的按響了手機鈴聲,然後側身笑着說了句:“抱歉陳總,我有電話。”林以青抬起頭的剎那,眼眸輕帶,兩盞金碧輝煌的巨型吊燈從高高的紅色金色的天花板垂下,吊燈上的無數個水晶玻璃的圓燈大放光明,在牆上還有裝飾華麗的壁燈閃亮耀目。她只覺有風吹起如花般破碎的流年,霧蒙蒙的蒼穹下,一切都如覆白蓋霜,而她的笑容飄忽如絮,眸光流轉,像在看芳雪滿天,看季節風景,看細水流長…………..

隔着屋子裏影影綽綽的人影,手指無意識的用力按住,鈴聲消失。會場上的鮮花散發出陣陣幽香,不濃亦溫暖的沁人心脾,很好的改變着人類複雜的心情,使心湖平靜得像一面明鏡,沒有動蕩的漣漪。

她放下手臂。

陳漢生疑惑的問“怎麼不接啊?”

林以青輕一搖頭,紅唇微啟小聲回“斷了。”她緩緩偏過臉來,含笑的看着眼前的陳漢生。

陳漢生只覺她褐色眸珠竟是在一瞬間轉深,幽幽暗暗中折閃出碎鑽般的星芒,彷彿有着無窮無上的磁力,如貓般極妖,狠狠的吸住了他,讓他屏住呼吸錯不開眼。

“這麼看着我做什麼呢?”林以青的笑容越發的瑰美,緩慢的一字一頓:“陳總的眼睛快黏到我臉上啦。”她的尾音微微拖着,芬靡軟儂帶着點點譏誚。

而這一聲彷彿帶着震人般的響動,轟的一下,擊中陳漢生全身神經,溫溫的氣息就成了酥麻入骨的媚---葯,因為飲酒,她白皙的臉頰襲上了兩抹紅暈,如海棠春睡,嬌美欲滴。尤其那雙眼,簡直是從未有過的勾心奪魄,她身畔幽香陣陣。

心中怎能無感,怎會不上鉤?陳漢生呼吸凌亂,想着今晚上可能有的好事,身體便有了反應,原來古典美人是可以這樣的柔情似水,魅惑誘人。可他哪裏知道,有的女人是越美越有毒,她若真想要誰命,根本不用匕首就能一劍封喉!

陳漢生眼神直勾勾的,興奮到毫不避諱的盯着林以青,手終於按耐不住的去拉林以青的,林以青卻是不着痕迹的一動,她頸上大紅色圍巾就順帶着飄墜在了他抬起的臂上,而她悄然後退了一步,換了方向後笑容輕收,眼睛也恢復了她平日裏的自然柔和。

一切只發生在瞬間。

這讓有心人看到,就是陳漢生色眯眯摸她沒摸成,不小心扯掉了她圍巾一般。

“這圍巾是不是很喜慶?”林以青伸出手:“過年了,稍後我會送陳總一條。”輕輕說著,她抓緊圍巾,垂眸看着滿眼鮮艷的紅,就如同染了滿手血,她聽到自己的聲音:“不能厚此薄彼,我得去找楊總拜個早年,稍等片刻再敘。”她心中無比嘲弄,撩撥個男人就是如此簡單,夠下--賤吧,又有什麼關係,她一向如此,林以青微微的抬首,輕行慢走。

陳漢生眨了眼,有些莫名又有些頭暈腦脹,他看着林以青走,半天未回神,身不自覺的跟隨其後。

楊德慶十分驚訝的看着自己領導端着酒杯步履匆匆的往門口小跑,順着他的方向,他便明白了怎麼回事。

燈光下,那人高峻挺拔,面容清俊溫潤,他身上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裝,筆挺的黑褲緊裹着修長的雙腿,脖頸上圍着藏青色的長圍巾,整個人瀰漫著一眼能見的華貴之氣。他神態輕鬆的立在那,悠然又倜儻,黑眸正含笑的看着徐萌萌。

一時間端着酒杯他思量着也要去露個臉。立馬整了整衣裝,一臉鄭重。剛提腳步便被前來的林以青擋住了,她笑盈盈的打量着他:“楊總,您這一臉匆忙的是要去哪啊?”

楊德慶神色匆匆“剛來了個大領導,我去敬一杯酒,林總你隨意。”說完就要走,瞥眼的那一刻便看見富寶的張芸湊了上去好像在那說什麼,恩?!大領導的神色好像也認識張芸。他心中詫異,飛快的看了一眼林以青,若有所思的笑了:“富寶都是能人啊,我今天是真正領略到了。”他心思百轉,腦子轉的極快,熱絡的邀請“林總,跟我一起過去吧,張部長也在,沒準大領導會賞臉,真如此,林總今日便可賺的缽滿盆滿。”他下巴沖不遠處的會場門口輕抬示意林以青去看。

春有百花秋望月,夏有涼風冬聽雪,心中若無煩惱事,便是人生好時節。這是她上大學時在網吧上看過的一首打油詩,沒想到記到今日。

“謝謝楊總---”林以青沒有看,她一臉真誠的對楊德慶說:“謝謝楊總兩年多的關照,我不去添麻煩了,最後再敬你一杯。”說完喝光今晚剩下的杯中紅酒,她緩緩咽下口腔內微澀的紅色液體,心中不無可惜,楊德慶這樣的人是很好的合作夥伴,各取所需,皆大歡喜,可惜了,無法再合作。

楊德慶顧不得這些客氣,也顧不得與林以青多說,點個頭就大步而去。路過陳漢生時,他還輕拍了怕他肩膀,小聲提醒他別竟顧着惦記美人,前途也很關鍵。陳漢生雖色但也不是沒腦子的,他們倆搭檔不錯。

順着楊德慶的背影看去,陳漢生猛然一愣,腦子清涼了,一時間躊蹴為難,這時他是又想陪佳人又想逮住機會去結識大領導。

也就這麼遲疑的時間,林以青放下高腳杯,直接躲過陳漢生,現在她已經沒必要敷衍陳漢生了。一路穿花拂柳,躲過熙攘而過的人,微微含笑的向門口走去,她的目光清明沉穩,目不斜視,腳步輕盈的連張芸都沒發現她的經過,只除了徐萌萌。

有些記憶對林以青來說可以是掌心的水,從指縫中一滴一滴流淌乾淨,擦乾淨后別人根本看不見,經過的痕迹也只有她知道。出了門,她右手揚起,乾淨利落的將圍巾扔進了垃圾桶,買時售貨員說它辟邪又能給人帶來好運氣呢。

陸戰勛笑意融融的跟人說話,一雙眼睛溫潤如水,看不見的眸底卻是暗深如潭,余光中是一抹飄蕩艷麗的紅。

ps:到此吧,今天不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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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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