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日
那一次去hu市倒是張芸收貨頗豐,看到了很多商業機會,說給林以青聽后,林以青很認可,讓她着手準備。用銀行貸款衝散民間借貸是她們一直想要的結果。
形勢是越來越喜人了。富寶廣告在本省衛視和南方衛視天天上播,代言費和宣傳費沒白出,產品身價也跟着上檔次,開始進入大型連鎖超市,第一次邁足b市,倆銷售經理馬不停蹄的洽談拓展,忙是好事,忙起來才喜慶。
今日的富寶已然上了一個新高度,照着林以青的計劃上市指日可待。顧家老太太和顧建城留學回來的妹妹顧建英也看出門道。顧建英進了富寶,說是幫嫂子分憂。這話很有意思,分憂怎麼不早點回來分,怕是分果實來了!
顧建英自己選擇了hr實習。可她並不是普通的員工,富寶畢竟姓顧。
晨會上,她入職講話說的很漂亮,對林以青幾番感謝,言談舉止中極盡尊重。還有一句話是站在顧氏家族半個主人位置說的:人生都有瓶頸期,企業也是如此,看似高難險阻,闖過來也就過來了。
這姑娘知不知道這話不是簡單的說說而已,也並不是什麼人都能扛得起,闖的過。林以青做的一切成績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過程中的腥風血雨、精心策劃卻只有林以青自己最清楚。
張芸不止一次的想,不知顧建城上輩子燒了什麼高香竟然能娶到林以青。
張芸曾看過林以青對要賬人的真誠抱歉,一排的碗,滿噹噹的烈酒,他們讓她喝,她也就真的喝,淺淡微笑的做着還款保證,將人送走後獨自一人到衛生間哇哇大吐,過後胃疼的輸液,看到她求人辦事時被揩油,不急不躁的給足對方面子,想方設法的把話說對了、把事辦圓了。看到下定決心她就一定會執着到底的堅持,為讓剛正不阿的f行行長儘快、順利的把款重新發放下來,她為表心意,臘月二十八,深夜驅車,親自去行長深山老林的家鄉,趟過崎嶇山路,往返三十六小時,去懇請一個做胡辣湯的老頭,就為行長年邁老母年輕時候的美好回憶。高利貸哪都是好相與能安撫的,說的好好的也會有那混的,拿刀子來找她,說生意失敗,活不下去了,讓她立馬還錢!本金利息一分不能少,否則就與她同歸於盡!刀子都舉起要剁她手腕了,個中艱險,當時自己和齊志霄嚇得勸說的話都說不利索了,趕來的趙剛眼看就衝過去,被她喊住!她沒有動搖,還很溫和的看那人,沉穩的跟對方分析事態利弊,站在對方角度解決問題,讓那人把同等金額的債務轉過來,她去談,從此她接手………這些也只不過是冰山一角。
顧建城死的突然,留下的遺患太多,白帳的要打發,壞賬的要解決,被罵的狗血噴頭也得硬着頭皮上。富寶層出不窮的難題也就罷了,一樁樁的都能有個計劃,至少心裏是清楚的,可令人想不到的是不止錢還有風流債,前段時間有個女人抱着個孩子跑來要顧家負責,滿樓道嚷嚷着說孩子是顧建城的,現在孩子患了心臟病要治療,如果不給錢,就抱着孩子從富寶樓頂上跳下去,滿富寶的人都愕然震驚,懷疑事情的真假性,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顧建城會找小三。顧建英打電話,從外面趕回來的林以青不得不出面安撫,平息這事帶來的壞影響。
人死萬事休,亡者為大,誰也不能侮辱顧建城。這是林以青對外放出的話,是對去世丈夫的用心維護。
孫玲媛聽到這件事簡直不敢置信,暴跳如雷大罵顧建城不是東西,相較淡靜鎮定的林以青,好像受背板的是她。
林以青這兩年是越發的沉穩老練,如果不是和她近距離接觸是無法體會她的城府之深,生活如切如磋將她磨礪的圓潤美麗,即便是靜默也無法掩蓋其生動娟麗的內在。
張芸這麼久還沒看過林以青的孩子們。只碰過她和兒女們的通話,輕言細語,聲聲叮囑。兩年了,她沒出國看一眼,林以青是真的能忍。
怎麼不想?林以青世上血脈相連的三個人,母親,兩個孩子,是她今生最大的牽挂,也是她為之奮鬥的動力,她願意為之付出一切,更不想他們遭遇絲毫威脅。
前兩年林以青的日子過的忙碌,越是接近過年,各方各面都要安撫打點。今年還好,得以喘氣,她決定去多倫多探望母親和孩子們。
當年母親的特殊情況,其中顧建城沒少幫忙,她上學的日子裏,他經常去h市,細心關照,對她媽媽溫和有禮,還有那些個在她困難的日子裏,他的伸手和關懷都出於真心,所以她是感激他的。不管怎麼說,顧建城對她不錯,人前人後對她極為呵護,只要她看上的,他都想辦法送到她跟前,她說的話,他大多也當回事。不說的他也很清楚底線。除了最後銀行貸款這件事,但總體說來,這些年她不算虧。
在這個有着深厚文化底蘊的泱泱大國,傳統是很難改變的,有男人才能組成一個家,她比誰都深刻體會這個認知。所以,她不後悔選擇這樣的路,選這樣的男人,他們之間談不上誰欠誰。
h市大平縣一處山坳,周圍農田已經空蕩,凋謝的植被乾巴巴的挨着地皮沒有絲毫氣息,唯有這樣的默默緊貼才能堅持等到春天的到來。天陰沉沉的,沒有陽光,幽幽的薄霧籠罩在冰冷的石碑上,一名穿着黑色長款羽絨服女子站在那裏,看着墓碑前方和往常每年一樣立着的酒瓶和一堆燃燼的煙蒂…………….
她走過去彎腰放下手中一捧新鮮的百合花,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耳邊是凄涼的風伴隨着遠處傳來的麻雀叫聲,好似為這沉眠的逝者悲鳴。
裏面躺着她的父親,一名軍人,特種兵。捨生忘死換來的是一身永難修復的傷痛,也許很多人都忘記了他,但他沉默剛毅、堅強高大的身影永遠活在媽媽和她的心中,永不磨滅,永不。
她走到墳冢旁看了看,上面已被清掃的乾淨,還有一層厚厚的新土。這麼多年,每到這一天,總有人會比她早來這裏祭奠,卻從不讓她在此見到他,這是他們之間的忌諱。
她摘掉皮手套,站的筆直,幽幽的開口:“爸爸,我來看您了。每次都有很多話想說,今年更多。您看這麼多年過去了,每次想到您,我還是無法釋懷,可我也利用他很多,多的只有我和他最清楚……..如果您活着肯定不願意看到這個樣子的我,可是爸,如果您還活着也不會是這個樣子的我,所以您別批評我,現在他默不作聲的在我那裏看門,我知道他是在護我,其實很多話早不必說,您的離去讓我們息息相關,有時候我在想,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天意,就算我怨也沒用。”她靜默了片刻又輕聲交代:“多倫多那邊環境不錯,媽媽和孩子們都還適應,空氣好沒鬧過病,三個人英語已經說的很溜了,我媽很認學……”風吹亂了她的髮絲,遮住了她的眼,她順了順,露出被凍的蒼白的臉,本是寂寥悲傷的眼神突然的柔和“我媽在那參加了社區歌唱團,寧寧電話里說她姥姥現在就是個大明星,很多人爭搶着跟她學唱戲曲,你知道的啊,媽媽好看,有唱功,性子又和善,可想而知是多受歡迎,我真為她驕傲,您看您多有福氣娶了我媽……….”說到這,鼻腔眼眶就酸脹了,輕柔的嗓音有些黯啞。她再一次的想如果父親還活着有多好,她真的想父親,她有着世上最好的爸爸媽媽………….
若感嘆,空餘恨。
她微微揚起頭,輕吸了口氣,微微的笑“孩子們一切都好,寧寧還是伶牙俐齒,鬼主意一大堆,愛耍嘴皮子,性子也烈,好在辰辰很有哥哥的樣子,處處關照着她,就算有外國孩子來欺負,咱們一上就是兩個,也肯定不會吃虧,爸爸,我會儘快把他們接回來,到時候我們一起再來看您…….”
女子自言自語,又好似和人對話,說著日常中的一些事,呆了一個小時后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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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林以青一早離開辦公室,回家后簡單煮了碗麵條,她有段時間熱衷廚房,變着花樣的做吃食,每每做完都會問兩孩子怎麼樣?辰辰還好給什麼吃什麼,時不時的點頭,寧寧就不是很捧場了,呲牙咧嘴的小聲說不好吃啊………她在這方面跟缺根筋,一樣的材料做出的東西媽媽就是美味,她的總是不對勁,也是怪了事。自從兩個孩子和母親出去后,她便沒了這份閑心,也是她太忙,不應酬時她大多在食堂。生活的軌道與她預想的越來越脫離,也許天生就是勞碌命吧。林以青吃完后,打開筆記本,握着鼠標在搜尋網頁。
手機鈴聲響起,她瞥了一眼,看到熟悉的號碼,小時候吳奶奶總笑眯眯的誇她早慧,其實那是早熟。對於男女情感,她的啟蒙太早,太美好,是父母間的濃情蜜意、恩愛溫馨。父親早出晚歸都伴着母親精心準備的養生湯,母親忙碌時最不缺父親的關心體貼、溫柔抱擁。她小的時候每天都好似泡在蜜罐里,慣會撒嬌賣乖,就是為了討得他們給她臉頰一邊一個吻。然而這一切自七歲后就斷了,斷的不完整,最後更像是被野獸撕咬過一樣,支離破碎,血肉模糊。她看盡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百般醜惡,物慾橫流!她冷眼旁觀,在各種各樣人的眼裏琢磨他們各種各樣的心思,從明到暗,從暗到明,看的越來越清楚透徹。
林以青淡漠的伸出手指,剛按了通話鍵,對方的聲音就闖了進來。
“怎麼這麼久才接!”語氣很不好。
林她翻看機票情況,漫不經心的回“不好意思賀總,我剛聽到。”
賀乾打了個大哈欠,懶洋洋的問“我在法國,你有什麼喜歡的,年後回去捎給你。”
林以青用鼠標選了幾個時間段,考慮時間上的安排“lv包吧。”
“那包滿大街都是,真的也成假了,俗不俗啊。”賀乾又開始挖苦。
她有些了解了他性子,順嘴的答“恩,大俗大雅,雅俗共賞。”加拿大再遠,一天也就到了,可這兩年她就沒去過。
電話就這麼安靜了三秒,接着就啪的被掛斷!
林以青定好機票,時間定在臘月二十五。又掃了一眼桌上的手機,她唇邊牽起嘲弄的笑。賀乾想玩玩她,這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可玩的還有些迂迴,有些試探,跟逗弄兔子的狐狸,拿爪子上前扒拉幾下,又轉着圈的在外面徘徊………似好玩又似有所……觀望顧忌。不過也多虧他這奇怪的心理,對付起來也輕鬆些。
站起身走到浴室,她放洗澡水。林以青很重注整潔,也有良好的審美觀,這是她母親沈珮從小的言傳身教。她準備好一杯開水,往浴缸里灑了些精油,脫光衣服進去躺好,微眯着眼靠在那,覆上面膜,放鬆的休息,不去想煩心的事。
賀乾和林以青的事還要從十天前說起。
十天前,賀乾打電話讓林以青去b市,說是簽字貸款用。約的地點是春華飯店的總統套房,能拒絕嗎?林以青當然不能。張芸打聽過賀乾的底細,雖然她朋友沒有透露什麼,但肯定關係很硬。在zg,我爸是李--剛聽起來再諷刺也不會消失,林以青深深明白這個道理。
躲避不能解決問題,更何況,林以青還想從賀乾身上榨出錢來,膽量她天生遺傳了父親,後期又接二連三的鍛煉,從不缺,那天她單槍匹馬的去赴約。
開了門,賀乾沒骨頭一樣靠在那。
進去后,林以青客氣打招呼,他斜眼看她,她大大方方的坐在客位椅子上。
賀乾不說話,林以青也就不言語。很長一段時間的靜默,其中她手機亮了幾次為表示禮貌她都沒有接,直到賀乾有電話進來,他幾句打發了,回頭鎖着她的臉就是直截了當的一句:“不是簽字的事,你說我為什麼讓你來?”
她望着他,表情誠懇認真“賀總,直說無妨。”
賀乾嘴角牽起,幾步走到她跟前,雙臂撐在她椅子兩側把手,微彎着腰花花眼對上她的,意有所指又玩世不恭的樣子:“不用說,你該明白。”他找她來有些不明智,可是忍不住想再見見。
呼在她臉上的熱氣中夾帶着龍蘭舌煙草味,據說這樣的煙是特供的,上乘煙絲。
賀乾有種很特別的嗅感,近在咫尺的女人雖在看他,魂魄好像游到了外太空,褐色的眼珠明顯的放空狀態,裏面好像有着比湖水還要不可捉摸的世界,帶着淺淺的痕迹,卻深刻入骨。
林以青的末梢神經還停留在煙草味的觸感中,所以賀乾近在咫尺的邪魅反倒變的模糊了。或許是她的心不在焉令他不悅,他突然冷下臉來沉聲質問:“你在想什麼?!”
她眸珠一轉輕掠的瞧着他的,笑了笑:“賀總,給跟煙抽吧?”她吐氣含芬香,柔柔縷縷很好聞。
賀乾有些惱火的眸子閃了閃,視線便就落在她嫣紅色的雙唇上,眼神變深。
林以青唇畔緩緩的吐出一句話:“賀總,你這樣靠近,我表示亞歷山大。”有些幽默的話可語氣表情再沉穩不過。
溫溫的呼吸,唇角分明,雙唇嬌嫩的嫣紅色,看着就乾淨。賀乾神經越發的繃緊,他目光向上移,便撞入林以青那雙冷靜清明的眼眸,而他的心就莫名的突的一激凌,又冒出一股無名之火。
賀乾雖然不是好東西,總歸自認有身份在,沒有強迫女人干那事的習慣。
其實賀乾是從不缺女人,女人都是上趕着貼上來,本身的驕傲也讓他做不來強迫,他沒性、饑渴到那種程度,而且林以青有孩子的事實總是該死的冒出來,像詛咒禁忌一樣破壞着他突如其來的興緻。
所以,之後林以青看見他從一個小白盒裏彈出根煙出來扔給她。
林以青點着后吸了一口,然後虛夾在了右手食指中指間,將手臂立在椅把上,煙霧裊裊緩緩,有點隨意,又有點疏離感。
賀乾在旁邊眼神莫測瞧着她,如果換做別的女人這麼做他一定覺得在裝b,而林以青…剛剛都差點吻上她嘴了,偏偏她波瀾不興的平靜,真是好樣的,他都有點佩服她。太過心如止水,如果她是裝的,手段實在是太高了,今天就好好逗逗她,讓他看看她的本事……………
他的思緒隨着眼睛轉移到她那夾煙的兩根細手指,真跟書上說的青蔥白似的。
女人的臉不好看可以動刀子,沒聽說手和腳也能整形。有些女人的腳丫子真是不能細瞧,長得參差不齊,還總愛塗各種顏色的指甲油,自以為漂亮,簡直倒足了胃口。以他的經驗,手長的順眼的雙腳也差不多骨肉均勻,肌理細膩,老天對林以青挺不錯。
她點煙的動作不熟練,也只是淺淺吸了第一口就沒動嘴,偶爾彈一下灰,直到煙燃盡,她不緊不慢的在煙灰缸里將煙蒂輕輕輾滅。一根煙的時間,她垂着眸子坐在那,扇貝般的睫毛在臉上投下兩道優美的弧影,黑髮鬆散的別在白嫩小巧的耳後,整個人平和又安靜,與上次在車上一樣,卻再又一次的給他一種強烈的衝擊,說不出的詭異神采。
本來想用時間耗上的賀乾,因為突然的急事要去貴州,他就拉着林以青去了機場。
車上,賀乾給她一式三份的文件,是真需要簽字的,幾張紙,林以青快速又仔細的看完,是礦山的轉賣合同。上次只簽了協議,這次是合同,挨個看完沒有問題,就在最後轉讓方代表那裏寫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掏出公章,連同騎縫章一併蓋好。
放妥當后,她便靠在那。
賀乾偏頭看她:“還挺細心。”又開始不正經,凝着她的臉笑:“總捂嘴幹嘛,怕我親你啊?”
當時林以青抱臂環肩,左手虛扣下巴,其實是她習慣性的思考動作。
“說好了只談生意不論紅塵風月。如果賀總改變主意了,也不是不可以,至少我們這單生意做完我再報一個吻的底價。”
報個屁價,剛剛親了也是白親,賀乾在心裏冷笑。可她說話明明爛俗,偏偏長的臉型特別漂亮,標準瓜子臉,尖翹翹的下巴加上一口整齊的牙齒,造就了極美的笑容,稚他早就這麼行動了。
ps:慢慢看眾位,甭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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