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恐怖的厲家
獵靈局的人越來越多,厲家,或者厲笙歌的手下便慢慢收隊逃走。
獵靈局顯然也不想過多去管閑事,便沒有去追擊,而是打掃戰場,收拾殘局。
我跟閆弈城看着他們將屍體隨便丟進一旁的河水裏,這才順着河水流嚮往上看,這才發現我們已經繞到了山村後頭。
往後則是一片叢林,不知什麼去向。
此時天光早已經大亮。我回頭看了一眼車上寧思的遺容,頓覺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雖然此寧思並不是寧思本尊,但是我們依舊將她送回了老家進行火化。寧思祖籍四川,其實跟厲家住得很近。只是祖上的老房子早就沒了。但是祖墳卻還在,我們便將寧思葬在那。
處理完這件事後,獵靈局的人說,必然要去跟厲家討回公道。既然到了四川,那就直接去厲家一趟!
由於封靈契被厲笙歌搶了去,我也只好跟着獵靈局的人一起去往厲家。出發之前,我給老道跟陳清姿都發了消息,表示要去厲家決一死戰。當然這誇張了——主要是要回封靈契。
閆至陽被扣押待審,閆雲曉幫着二大爺掌管家務,居然將閆弈城這水比派出來代表閆家去跟厲家聊聊這些事,看來閆家並未把厲笙歌的事兒當回事。
也就是說,這家比較狡猾,發現國家都介入了,想必也不用四大家族費什麼事。
路上,閆弈城跟我講了講厲家如今當家人的情況。
厲家女人居多,好幾任當家人都是女人。這次厲家族長是厲笙歌跟厲霆的姨母,但是外界對這個人隨厲家人的姓,叫厲珍。然而外界對於她的傳聞少之又少,因為這個人比較低調。
上一任當家人很厲害,但是卻很早就去世了。由於當家人走得匆忙,所以這一任選得比較匆忙,估計只是選擇了一個資歷比較老的人來擔任。
可等我們到了厲家之後,卻發現老宅的大門口掛起了白燈籠,上頭寫着偌大的奠字。
“誰出事了?”我吃了一驚,心想總不至於是厲笙歌。
閆弈城愕然道:“沒聽說厲家有人去世啊。”
於是我們一行人立即上前去敲門。沒多會兒大門打開,厲家的管家——同樣是個女人。
“你們?”厲管家顯然不太歡迎我們的到來,臉色隨即冷淡下來。
“請問,這是誰過世了?“閆弈城說道。
”我們當家人。“管家冷冷說道:”所以沒有時間來照顧幾位。“
”不需要照顧,我們來弔唁。“我說道:”厲霆,是我們的朋友。“
”厲少爺啊,那你們等等,我要去問問他。“說著,管家離開了。沒多會兒,她又迴轉回來:”你們可以進去,厲少爺在。“
於是我跟閆弈城,以及幾個獵靈局特工走了進去。
進去之後,發現厲家滿院子掛的都是白燈籠,白帆,四下里一片寂靜,來往的人走路都彷彿盡量不發出聲音。
雖然在多年前,北京市就率先實行強制火葬政策,當然一般只限於漢族。時至今日,殯葬改革已開展至全國,骨灰盒幾乎是現今每一個中國人的最終歸宿。對比土葬,火葬的確有不少優勝之處,能有效防止病毒傳播,更能節省大量土地。但在中華數千年的文化中,為何一直都是以土葬為主,火葬在史書中甚至鮮有提及呢?祖先的智慧是不容忽視的,現代所謂的科學與數千年的智慧沉澱相比,無異於管中窺豹。
但是四大家族卻是被允許實行土葬的,這就是區別對待。
我悄聲對閆弈城吐槽了一句,閆弈城低聲說道:”你不懂,其實對先人來說,火化不是一種殯葬方式,而是一種酷刑。”
“酷刑?你扯吧。何以見得呢?現在我國有十三億人口,如果不推行火葬,那以後大部分人都得住到墓地里。哪兒有那麼多土地給死人。”我說道。
“其實我小時候也是這麼想。”閆弈城說道。
“那為何現在不這麼想呢?”我問道:“就你們四大家族矯情。”
“如果你在火葬場工作過,你就知道火化是一件多恐怖的事情。讓我告訴你一個故事吧……”閆弈城低聲道。
由於厲家老宅挺大,人家家裏又在辦喪事,來回的人很多,我們走得就比較慢,正好閆弈城倒是有時間給我講他的經歷。據說四大家族的騷年們在小時候都要經過試煉。
大概十年前吧,那時北京開始推行火葬,河北承德政府也響應號召出資建了個火葬場。因為在火葬場工作終日要與死人打交道,願意到這裏工作的人沒幾個,而且當時正值經濟起飛,是個當乞丐也能錦衣肉食的年代,要找人來這裏工作談何容易。
後來,火葬場好不容易才找來兩個人,一個是叫老成的師傅,另一個就是閆雲曉,當然閆雲曉那時候才二十來歲,倒不是他想去火葬場工作,而是為了陪着閆弈城完成練膽的試煉。
當時倆人本來是撿骨的,就是那種替別人把已入土兩三年的先人骸骨取出,裝入寶塔供奉的人。
因為閆家人其實本來就是終日與死人打交道,加上火葬場也與政府沾上邊,所以他倆也就進去工作了。當時,火葬是自願性的,雖然政府有補貼,但是願意送先人遺體來火化的沒幾個。因此,雖然火葬場就只有他們仨人,但工作還是挺輕鬆的。
閆弈城這小子從小膽兒不小,還經常開玩笑說,沒有比這份工作更好的活兒,然而那時候這小子也才十歲出頭。
當然,直至那一天之前,他是經常這麼說。
說到這裏,閆弈城突然沉默起來,從他臉上的表情看來,似乎在回想起一些不愉快,甚至是痛苦的回憶。我一直都認為,要讓一個男人放鬆,最好的方法就是給他一根香煙,可惜我不會抽煙,便瞧着他的神色追問下去。
閆弈城繼續說道:“我記得很清楚,雖然已經過了快十年,但我還是記得很清楚。那天,天色很陰沉,很壓抑,太陽被厚厚的雲層完全掩擋住。雖然那時是早上十點左右,但我也得把火葬場的燈全都開着,因為我們需要火化一具遺體。那是一具老人的遺體,其實那年頭願意火葬的都是些老黨員、老革命。聽說他是自然老死的,在和孫子散步時,突然說覺得很累,累得站不起來,就坐在地上睡著了。然而這一睡,就再沒有醒過來。”
“當時沒有大堆大推的紙紮品,也沒有一袋袋的香燭冥鏹,只有幾束鮮花。我想這位安靜地躺在廉價棺木內的老人,生前一定是個清官,所以我們和老師傅做事時特別小心,希望他能舒舒服服地走完這最後一程。現在的火葬場都是不讓家屬觀看火化過程的,就算看也得隔着厚厚的玻璃。但在當時則沒有這樣的規定,家屬要看的話,我們會讓他們派三兩個代表看,只要不妨礙我們的工作就行了。我們小心地把老黨員的遺體搬進火化爐,關緊爐蓋,一切都跟平時沒兩樣,只要一按點火鍵,半小時后,遺體就會化成一堆灰燼。”閆弈城嘆道:“可是,可是可怕的事情就在我按下點火鍵之後發生了。我到現在還記得很清楚,當我按下點火鍵不久,火化爐里傳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吼叫,在這之前,我從未聽過如此恐怖的叫聲,彷彿是從地獄深處傳出來。”
說到這裏,閆弈城一聲嘆息:“我當時雖然年紀小,但是很小的時候就見識過死人,我們仨算是都是終日與死人打交道的人,但也嚇得幾差點沒尿出來。老黨員的兒子及兒媳當時也在場,兒媳嚇得跌坐地上,兒子呆了片刻突然大叫爸還活着,接着就想衝上前打開火化爐的爐蓋。老師傅見狀撲上去推開他,大罵你不想活了,現在打開爐蓋,我們都會被燒死。他說得沒錯,火化爐是全自動的,按下點火鍵就不能停下來,如果強行打開爐蓋,爐里上千度的火焰會噴出來,就算不把我們燒死,也得燒成殘廢。但兒子可不管這些,與老師傅打起來,不停說他父親還活着,我們是殺人兇手之類的話。大哥見老師傅有點拗不過他,就上前幫忙把他按下來。直至火化爐里再也沒有傳出那可怕的叫聲。”
頓了頓,閆弈城又繼續說:“事情後來鬧得很大,但最終還是給壓下來了。畢竟,這事要是傳開了,殯葬改革就不可能再進行了。之後,上面下了規定嚴禁外人進入火化室觀看火化的過程。雖然沒有家屬在旁,但大哥有時候不能來看我的話,我和老師傅每次火化遺體時,同樣是心驚膽戰……我算過,大概每火化三十具屍體,就出現一次老黨員那樣的情況。想想這情況,我就覺得像是親手燒死了很多人,我覺得自己的雙手沾滿鮮血,我是個殺人魔王。當然,這個想法有點可笑,但是——火葬確實對陰魂是一種酷刑,雖然這酷刑也維持不了多久,最後也不會造成多麼深的影響。可是我知道,那一瞬間會很難受。”
“我在那火葬場呆了大半年,也就回了家。但是後來,我偶爾從醫院得來的資料證實,跟我們一起工作過的那個老師傅七年前因精神病需長期住院,半年前病情出現好轉,便回家休養。從他家人口中得知,他的確在火葬場工作了十多年,直至七年前,同在火葬場工作的一個同事自殺之後,他的精神就開始出現問題。因為自殺那位覺得他聽到的叫聲就是屍體發出來的,那些人都是假死。知道什麼是假死嗎?那是低等生物一種自我保護的原始本能,當遇到惡劣環境時,身體機能將會出現接近停頓的狀態,跟真正的死亡極為相似。人類極少出現假死狀態,當然,古今中外關於人類假死的記載屢見不鮮,不過總是把原因歸咎於返祖現象,我個人認為倒也並非如此。比如我所說的那個老黨員,我後來推斷,他並不是因為身體機能衰退而自然死亡,而是因為腦溢血或者其它突發性病因而引致瀕死狀態,繼而激發出他的原始本能,進入假死狀態以保存性命。但假死與真正的死亡從表面上看來,幾乎沒有任何區別,就算經驗豐富的老醫師也難以分辨。可是在火化爐內受到高溫刺激,老黨員立刻就從假死中蘇醒過來……總之,火葬其實並不太好。"
聽閆弈城比比半晌,我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時候,到了大廳里,見到厲霆,才知道現代的代理當家人就是厲霆。
厲霆對我們說,厲家當家人是心臟病猝死,今晚下葬。聽完這個,閆弈城吃驚道:”猝死?病死——額,看你們現在佈置得這麼匆忙,應該當家人是剛剛病故吧?“
厲霆冷冷點了點頭。
“那你今晚就安排下葬,也太着急了吧?“閆弈城問道。
厲霆冷冷說道:”這是我們厲家的事情,你們管不着。“
”你怎麼說話呢你?“我皺眉道,厲霆則沒給我好臉色,狠狠瞪了回來。
閆弈城拽了我一把,將我拽到一旁。
”你覺不覺得這件事有點問題?“閆弈城說道:”我懷疑當家人的死不那麼簡單。“
”呵呵,就算不簡單,我們能怎麼樣。“我現在對四大家族和獵靈局等都無比噁心。
”今晚看看他搞什麼鬼。“閆弈城說道:”我懷疑你的封靈契就是厲霆偷的。“
這次我們來的時候,並沒帶太多人,而這些特工,也是寧思原本的手下,並不是什麼厲害角色,真正撕逼的話,不是什麼有用的戰鬥力。
於是我們只能暫時這樣。
等到了夜裏,果然厲霆有了動靜。閆弈城叫我起來,悄悄潛了出去,跟着厲霆和四個穿着黑衣的厲家弟子。
我們一直跟着他們到了郊外,等看清楚他們乾的事兒之後,我差點兒吐了出來。
荷里活電影裏,黑幫爭鬥都會用血腥的報復方式消滅敵人——墨西哥毒梟將敵對幫派成員殺死後,再用化學物質溶掉屍體,毀屍滅跡。
當然,現實里也有這種事,但是多半是黑幫毒販,有個在FBI全球毒販名單上排名第20的毒販說過,10年來他已經溶屍超過300具,被當地幫派稱為榨汁大師和溶屍大王。如此殘暴的行徑令國際社會髮指。
而這次我們發現的,居然是厲霆也在幹這種事!
厲家老宅後頭有一處山,在這座山的半山腰上,貌似建造了一處棚房,山外是兩個公墓,貌似是厲家祖墳。房子外拉起了幾道封鎖線,幾個人就進了房子並關上房子的白色大門。
我跟閆弈城悄然越過防線,湊到房子唯一的小窗戶上,透過木板的縫隙往裏看,就見他將兩麻袋的像是香皂一樣的東西放進200升水中,戴上手套和防目鏡,點火,將大桶架到火上,水開后,居然將一具屍體丟了進去。
而從那屍體的裝扮來看,貌似就是厲家死去的當家人!
我瞧見厲霆用道法加快火焰蒸煮后,屍體只剩下牙齒和指甲,這貨就將殘留物裝進一個塑料桶中,提出去讓人埋進土坑,用汽油點燃。跟特么的毒販似的,人家把這一溶屍過程被叫做榨汁,因為水桶里最後剩下的粉色液體和墨西哥名菜榨汁非常相似。墨西哥榨汁的原料通常是玉米、豬肉和辣椒,燉煮過程中要不斷攪拌。厲霆做的,居然跟毒販很相似!
這是幹什麼??把長輩屍體給溶解了??他們厲家這麼多年來,難道經常利用強酸腐蝕及掩埋的方式處理掉敵人或者想殺的人的屍體??
這特么太令人髮指了!
我剛想衝進去,閆弈城卻一把抓住我,對我搖了搖頭。
於是我倆躲進山中密林,聽到幾個人處理完畢離開,這才潛入房子去看。
房屋上了鎖,但是那鎖很容易開。等厲霆幾個人走遠了,我跟閆弈城開鎖進去,在屋裏發現了三個鐵桶,裏面裝有經硫酸溶解后的屍體殘留。這貌似不只是溶解了一具屍體,起碼得好幾具,但是殘留物少得可憐,估計就算是我們將這東西帶回去給獵靈局化驗,也不能確定任何被溶解的屍體身份。
看到這些,我不由頭皮發麻,牙齒打顫:”閆弈城,這厲霆是不是瘋了?“
”別慌,這件事還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他要殺厲家掌門,這都不好說。“閆弈城倒是冷靜,到底是小時候就燒過屍體,叼。
”還能怎麼,肯定是厲笙歌想要奪權!“我怒道。
閆弈城示意我噤聲,對我指了指外頭。
我立即閉上嘴,卻聽到外頭傳來一陣響聲,便趕緊關了手電。難道他們去而復返?
這裏是郊區,晚上除了厲家的人不可能有其他人!
於是我將門開了一道縫往外看。這一看卻把我嚇了一跳。只見外頭有個長得奇怪的怪人,像是個中年漢.看似大約三十多歲,身材肥胖,目露凶光,像是個瘋漢,舉動怪異,正往這屋子這邊走來。
然而,沒多會兒,我發現不只是一個,一瞬間出來十好幾個衣衫襤褸的瘋漢子,紛紛圍繞過來。
“這些是人么?”我對閆弈城低聲道。
“肯定不是,我估計是造畜出來的怪物。我猜測,也許厲霆他們是會在某個特定的日子溶屍體,而這些怪物就出來找[食物].而這些所謂食物,其實就是厲霆他們埋葬的那一些屍骨,溶解不掉的玩意兒.人又怎可能進食一些已腐爛的肉類呢?!不過,這些怪物不單瘋癲,連其消化系統也與人有異.”
我聽到這裏,頓時感到這些人的行為很可怕和嘔心,因為我突然看到其中幾個在翻厲霆埋葬屍骨的地方。我看到他們在街邊吃得一臉鮮血.此時,月色清亮,彷彿是個月圓夜,這些噁心的怪物對着月色正在進食.
一邊吃幾口,一邊亂叫,瘋癲的程度令人毛骨悚然.這一輪明月對正常人來說確有詩意,可惜,它對現在的我來說,卻像是魔鏡一樣,照得人間無比噁心。
此時,這些瘋怪物彷彿受到月色感召,變得更瘋.已有點不受控,似乎是聞到了屋裏的血腥味,有幾個湧上來拍門,我跟閆弈城此時也沒什麼好辦法,出來匆忙沒帶什麼武器,只好暫時掩耳盜鈴,不加理會.
忽然間,山邊傳來狼叫的聲音.但這夜正好配合月圓的日子,聽起來令人更加不安.幾個怪物一聽到狼叫后便大叫着:“啊啊啊!!”
這些沒有意思的單音,便一直擴散開來.
過了一陣子,彷彿他們也累了,我們眼看瘋怪物們已走遠,便微微放下心來。
本想等徹底安靜了再出去,但是過了不久,我彷彿聽到一些敲擊的聲音,一下一下地由山邊傳來.因夜闌人靜,所以細小的聲響也能聽得清楚.這些像以石頭敲擊物件的聲音沒有停過,本來在這深夜時分,也沒什麼,可是,敲擊聲卻愈來愈響.
這聲音響得我有些感到很不耐煩,甚至想出去看個究竟.於是我跟閆弈城倆人出來,一步步隨着聲音發出的方向前進.
結果,就在我們走了一段路之際,我突然聽到一聲巨響.
我跟閆弈城頓了頓,才繼續往前走。過了一會,我們決定尋聲而去,再走上前了解情況.
可就在此時,我突然看見那些瘋怪物有幾個沒走遠,其中一個竟打破閆家其中一個墳墓,打開了棺木,徒手開了棺木,然後徒手拿起一具腐屍進食!
我頓時被此情景嚇得退縮了,只能看着瘋怪物一口一口地咬着屍體.但離奇的是這條屍體應已埋於泥土差不多十幾年,卻竟一點也沒有變干,因為瘋怪物們的口角仍在淌着一滴一滴的鮮血.
當我倆驚魂甫定,再細心看清楚時,發現瘋怪物抓出來的,貌似也是個女人的屍體。
“好像,好像這是厲家上一任當家人的屍體。”閆弈城悄聲對我說道:“我們先逃,這地方太邪門了,不知道厲霆養這些東西幹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它們今天晚上居然能出來挖墳掘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