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天意
“蘇小姐，麻煩你過目。”戴着眼鏡、一臉精明能幹的律師，把一份疊得整整齊齊的合約呈給她。
蘇欣道了聲“謝謝”，接過去翻看着，坐在她旁邊的孫振皓也拿着自己那份合約查看。上回蘇欣不給面子地將孫振皓交給她的合約甩回去，這回倒是認認真真地閱讀起來。
昨天還誓言旦旦不會嫁給他的人，今天的態度完全逆轉。兩人此時，正坐在市內最負盛名的律師事務所會客室內，負責給他們當法律顧問的尹律師，是該事務所里的金牌大狀。
合約是孫振皓授意擬定的，上面的條例自是滴水不漏。密密麻麻的條約里，列明了雙方婚後的義務和權力，其中有什麼財產獨立，不得干涉對方的生活，不得擅自對外公開彼此的婚姻關係，其中強調，兩人婚內與其他異**往不能算作出軌。蘇欣看到最後一條，是說，從兩人領證開始算，期滿一年後，兩人便辦理離婚手續，屆時，孫振皓將賠償蘇欣一筆精神撫恤金，金額那一欄是空的。
尹律師見蘇欣已經看到最後一項了，隨即機靈地解釋：“蘇小姐，請你列明賠償金額。”
“我來列嗎？”蘇欣狐疑地瞄了下一旁的孫振皓，尹律師點頭：
“是的，需要多少，請你提出。”
蘇欣想到，孫振皓娶了她后，就要負責處理蘇柏瑞那筆壞賬，至少五千萬的金額，這已經足夠作為她的“賠償金”了，她哪好再貪得無厭地問他要錢？然而，蘇欣回心一想，孫振皓這種精明的商人，自是不會做虧本生意的，娶她的價值肯定比那五千萬要多。
應該跟他開價多少呢？她在心裏盤算了起來，現在父親每個月給她的生活費是五千，按照一年來算，就是六萬，自己“嫁”給孫振皓之後，肯定不好再問家裏要零花錢了，那就讓她賠償自己的零花錢損失好了。
她伸出拇指和位尾指，其餘三指收攏，擺出了個“六”字的手勢。
“我要這麼多就好了……”
孫振皓瞟了一眼，爽快答應：“六百萬，可以。”
“……”蘇欣一頭廬山瀑布汗，她想說的是“六萬”而已啊……她正要解釋，孫振皓又道：
“我先付你前金吧。”
“不用了！”蘇欣衝口而出，錢錢錢地，有完沒完？搞得她真的覺得自己在賣身了。
“不用？”孫振皓的語氣彷彿在問“你確定？”。
“是的，等離婚後再給我好了，我現在還不缺錢。”蘇欣賭氣地瞪他，心裏咒罵著“有錢就是口氣大”。
孫振皓也不強求了，那尹律師飛快地敲打手提電腦的鍵盤，對電子合約進行修改，蘇欣他們現在拿着的還只是初稿，等一切調理談妥了，才會正式簽約。
改好后，尹律師又問：“請問還有什麼需要改正的地方嗎？”
蘇欣又把那合約仔細看了一遍，看到最後，發現有個漏洞——
“請問，如果違約的話，要怎麼處理呢？”
該合約天衣無縫，就是沒提及違約后的賠償問題，尹律師看向孫振皓，後者繼續用高傲的眸光斜睨着蘇欣，冷淡地問：
“你會違約嗎？”
在蘇欣聽來，孫振皓的聲音里滿滿的都是鄙夷，彷彿她問了個很白痴的問題。她繼續在內心咒罵，心想你求我我都不會違約呢！
蘇欣心頭火起，高聲道：“我才不會！”
“那我也不會。”他理所當然地說。
尹律師見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硝煙味兒，及時開口：“那是否要加上違約條例呢？”
孫振皓雲淡風輕地說：“加上吧，違約金一億。”
“好的。”尹律師隨即再度敲打起鍵盤來。
蘇欣想着，一億啊……把她連皮帶骨地賣掉都不值這個價吧，不過沒關係，反正她是死都不會違約的！
尹律師將內容念給他們聽，末了，問道：
“請問二位，還有別的地方需要修正嗎？”
兩人都搖頭，尹律師道：
“既然沒問題的話，我就讓秘書打印出來，馬上就可以簽約。”
孫振皓頷首，蘇欣也托着腮，無所謂地點點頭。
正式合約拿來后，兩人各自簽名畫押，合約共一式三份，一份留在律師所，另兩份由蘇欣和孫振皓各自保留。
簽了約后，兩人之間的交易便多了一層法律保障。
達成協議后，孫振皓率先站起來，與尹律師握手道謝，蘇欣做不來他那一套，唯有牽了牽嘴角，擠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尹律師將二位貴客送出門外，目送着他們進入電梯。
電梯內鴉雀無聲，兩個人都當對方是透明的，不拿正眼看彼此。簽訂這樣的合約，都有違雙方的初衷，卻又迫於現實的無奈，不得不簽，因而，他們互看不順眼也是情理之中。
電梯抵達事務所一樓大堂，蘇欣抬腳就走。孫振皓跟在她身後，傳來一句：“明天上午九點，請跟我到民政局登記。”
蘇欣扭頭望了望，鼻子一哼：“勞煩您知會，我必定準時到達。”
“請帶身份證和戶口本。”孫振皓繼續用機械的不含感情的聲調說著。
“還有別的嗎？”蘇欣不恥下問，她對結婚登記這事兒，說實在，毫不了解。
“不需要。”
“那行。”蘇欣手一揮，再見也不說，轉身就走。孫振皓本想送她一程，見她腳下生風，很快便絕塵而去，也就作罷了。
離開事務所，時間不過是下午三時，今天是周日，孫振皓本想回公司加班，卻有點提不上勁的感覺。
他將車子開離市區，來到一處開闊的河堤。圍繞河堤岸邊的，是一條新修的三公里長的綠道，適逢周末，不少年輕人和孩子來此騎自行車遊玩。
路旁的樹苗是新栽的，枝葉稀疏，遮陽效果有限。孫振皓閑庭信步，迎着河面上刮來的涼風，沿着綠道漫無目的地逛着。
他拿出手機，點開了朋友圈。
何雅筠最後一條微信，是昨晚發的，昨天晚上她拍戲拍到深夜，發了一張穿着戲服的帶妝照，便說要睡覺了。
聽她說，今天要拍一場很重要的戲，估計又得拍到晚上。孫振皓思忖片刻，他點開微信，給她發了一條語音短訊：
“Juliet，我要告訴你，我準備結婚了，對方的父親，是我公司合作對象的大股東，我跟她只是政治婚姻，不會有任何實質的關係。”
他發送出去后，本想再跟她透露更多，後來想想，還是作罷了。
何雅筠估計真的很忙碌，一直到晚上也沒回復孫振皓，孫振皓拿着手機，等到十一點。他生活極有規律，每天都會在十一點準時上床。
他本來還想着，若是何雅筠反應激烈，不願意他娶蘇欣，他說不定真的就會反悔了。
既然對方不回應，就當做是天意吧。
孫振皓最後一次查看完，他擱下手機，關燈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