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從一座老宅說起-6
大伯自然是中邪了,當然也是和搬了那把椅子有關。
奶奶說需要找個先生來看看,但周圍的先生聽說是我家的這座房子,都婉拒了,最後竟然沒有一個人肯來,無奈之下,我們只能暫時搬回了奶奶家的老房子去住,而這座房子就這樣原封不動地鎖了起來,甚至什麼東西都沒有搬出來。
經過大伯的這事之後,大伯整個人徹底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開始變得沉默寡言,更重要的是他本來年紀就大了,這麼一折騰之後忽然就像老了十來歲。
大伯是在醫院裏醒來的,當時家裏所有人都手足無措,只能叫了120,只是醫院這一趟進去,卻什麼也沒查出來,就連大伯為什麼會暈過去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了,而醫生在盤問細節的時候,那段詭異的經過自然是不能說的。
最後醫院也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只能開了一些提神的葯給大伯,就這樣大伯就回來了。本來說一併着找個先生給大伯看看的,無奈沒有先生願意來,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至於大伯為什麼會變成那樣坐在我家裏頭,誰也不知道,大伯更是怎麼都不肯說,無論家裏人怎麼盤問,就是問不出一個字來。
還是後來我和大伯獨自在一起的時候,大伯才忽然和我說,我家裏頭不是爺爺陰魂不散,而是有別的東西盤踞在裏頭,這家裏頭遲早是還要再出人命的。
我想起那天透過窗戶隱約看見的那張臉,既然不是爺爺也不是父親陰魂不散,那會是什麼東西?
大伯和我說了那天的經過,他說他本來是要出去散步的,可是不知道怎麼的就迷迷糊糊到我家來了,大伯是有我家裏的鑰匙的,他說他開了門然後就坐在了屋檐下正正放在堂屋門前的椅子上,之後整個人就像是被什麼鉗制住了一樣,那種感覺就像是整個身體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完全受別人控制,可是意識卻是清醒。
大伯說見到我們的時候他本來想喊的,卻怎麼也喊不出來,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我們卻無能為力。
聽大伯這樣說我覺得有幾個疑惑的地方,第一是椅子又自己跑到了屋檐下?第二則是大伯沒有提到點香的事,那麼大門口的那四炷香是誰點的?
大伯說椅子是他進到我家就已經放在那兒了,估計和我們那早上起來看到的是一樣的景象。至於門口的四炷香,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可以說這是我長這麼大以來經歷的最邪乎的事兒,雖然從小也聽過爺爺的那些傳奇經歷,可總是沒有自己親身經歷,體會不出那種味兒來,現在自己身在其中,才知道那種恐懼是發自心靈的。
不知道怎麼的,門口的那四炷香讓我有些不安起來,甚至勝過了大伯的這事。因為母親他們說過,替我們看房子的第一位地師死的時候門口也有四炷香,三炷香敬神,四炷香敬鬼,這是我深深印在腦海里的句子。
我終究是不懂這些的,雖然心生疑惑,也只能憑空揣測,找不到什麼切實的線索,於是也沒什麼實際的進展。
倒是搬回到奶奶家之後,我怎麼住都不習慣,尤其是第一夜的時候翻來覆去的怎麼都睡不着,整整折騰了一夜。我並不是一個認床的人,雖然說換了地方人會難睡一些,可我這也太難睡了,整整一夜都沒睡,這很顯然不正常來着。
因為一宿沒睡,早上的時候我沒什麼精神,整天都覺得蔫蔫的,到了晚上的時候就感到忽冷忽熱,先是莫名地冷,就像篩糠那樣地抖,捂了兩床被子都沒用,那時候母親和奶奶正好出去了,不知道是去幹什麼了,我一個人在家裏,我就捂着坐在床上抖,這樣過了個把小時,就開始發熱,好像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一樣,難受到不行。
在我燒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母親和奶奶這才回來了,見我忽然就燒成這樣,嚇了他們一跳,當即就把我往鎮上的醫院送,可是到了醫院燒怎麼都退不掉,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最後鎮上的醫生沒轍,只能把我往城裏轉。
後來的事我就有些記不住了,大概是燒迷糊了,昏昏沉沉的,最後醒過來的時候卻不是在醫院,而是在奶奶家裏,我這才知道我已經燒暈過去了,據說到了城裏燒也退不下來,許多針水下去根本不見效,最後奶奶和母親商量了就把我又弄回來了。
只是我醒來的時候燒已經退了,奶奶和母親的臉色卻很凝重,大伯也過來了,他們看我的神情都是憂心忡忡的。
後來我才知道,我能退燒,是因為喝了井水,就是家裏的那口井裏的水。
說到這裏,就不得不說說這口井。這口井本來就是要衡量能不能建房而打的,不想下面卻有口現成的,可能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這口井裏的水家裏幾乎從來沒用過,不要說喝,就連洗衣灌地都從來沒用過。
用母親的話說,這口井邪乎,而且父親對這口井諱莫如深,更讓家裏人不會用裏面的水做他用。
所以這麼多年以來,這口井基本上就是這樣的一個現狀,只不過有時候裏面的水還是會派上用場的,比如說上次大伯中邪母親潑過來的水就是井裏的水,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反正家裏覺得井水是可以鎮邪的。
這很矛盾,可以拿來鎮邪,卻又覺得井水晦氣,這就是整個家裏對這口井的態度。
既然說到這裏,有些事奶奶他們就瞞不住了,然後關於父親的一個秘密就順着這次的事告訴了我,就是母親在懷了我四個月的時候,父親就像爺爺一樣,忽然就無緣無故瘋癲了。
父親忽然瘋癲嚇壞了家裏所有人,包括當時懷孕的母親更是被嚇得不輕,差點就流產了。父親是半夜忽然瘋癲的,那時候本來他和母親都好端端地睡着的,哪知道他忽然爬了起來,就到了院子裏又跑又跳,整個過程來的很突然,沒有絲毫徵兆。
但是到了白天之後,父親就又會平復下來,好像又變回了原樣一樣。
奶奶他們見父親也隨了爺爺,都是手足無措,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第二天傍晚父親又開始瘋癲在院子裏滿院子跑,母親一時氣急就從井裏吊了水上來潑了他一身,哪知道這水一潑,就像是水潑在了火上滅了火一樣,父親當時就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沒動了。
母親說當時父親的樣子很嚇人,眼睛睜大到了不能再大的地步,就像一對銅鈴一樣瞪着人,臉緊繃著一聲不吭。然後這樣過了十來秒鐘,父親就忽然變回了原先的神情,而且還問母親為什麼用水潑他,而自己瘋癲的事,根本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也是為什麼看見大伯中邪母親能反應過來用井水去潑他,這是有前車之鑒的,結果還當真有效。
而問起當時母親為什麼回想起從井裏吊水來潑父親,而不是用自來水,母親說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好像自然而然就那樣做了,就是覺得該用井水潑他。
說到這裏這事情就玄乎了,再加上現在我無緣無故發燒,又因為這井水無緣無故退了燒,難怪父親臨終前會和我說“注意那口井”這樣的話來,這裏面是有原因的。
這時候我則有了另外一個念頭,當時爺爺堅持要把地留給父親,而且要讓父親在上面建房,是不是就是因為我們必須住在那裏,否則就會有什麼不測,就像我才搬回到奶奶家住,立刻就出了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