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從一座老宅說起-4
很多人可能會覺得這塊地這麼邪乎,建房肯定會出現什麼意外,可讓人意外的是,這房子的確就這樣建起來了,沒有任何問題,包括後面建大門打圍牆,都是按照第一個地師給的意見在做,而且按着他說的挖下去,都能挖到地基接上,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早已經就安排好的一樣。
新房建成之後,全家人就搬到了新家去住,老房子加上建的時間長,已經有些破舊了,於是就這樣荒置了下來,但是閑置卻沒有搬空,因為奶奶有時候還是會回來住,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後來漸漸的奶奶就不到新家去住了,問她說原因,起先的時候她只是說住不慣,後來問的凶了,她才說在新家老睡不安穩,一睡下去就好似覺得床邊站着個人在和她說話,而且她還經常夢見一座墳,一個比他年老太多的老太太背對着她在燒紙錢。
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做這個夢奶奶都會覺得異常恐怖,好像有什麼極度恐怖的事就蟄伏在身邊一樣,這樣幾次下來,奶奶就徹底搬回老家去住了。奇怪的是,她一般回去,這些疑慮和惡夢就都沒有了,而且全家除了奶奶之外,沒有人有相同的經歷,所以這事怪就怪在這裏。
久而久之,奶奶就不大願意到新家來了,後來漸漸的我們一家人就變成了住是在新房裏,可是吃飯之類的都是到奶奶家去吃。父親記得奶奶的辛苦,所以都遷就着奶奶,並沒有因此而讓奶奶一個人在老家。
這樣倒是也安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可以說。
我在家裏是獨子,那個年代在農村獨子是很稀奇的,幾乎每家每戶都會有兩個孩子,可唯獨我們家就我一個。
我上頭本來是應該有個姐姐的,就在建房之前,可是母親懷了這個姐姐到六個月的時候,忽然就流產了,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其實到現在母親都說不出來倒底是怎麼流產的,她只能說可能是她自己身子的原因吧。
而自那之後一共過了三年母親都再沒有懷孕的跡象,直到新房子建了一年後,母親才懷上了我。據家裏人說,母親懷我也是千辛萬苦,幾次都差點生不下來,也不知道是哪裏不對,不過萬幸的是最後我還是被生了下來,而且活到了現在,否則也不會你們看見的這個故事。
母親說我是八個月半生產的,生我的時候家裏人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生怕這麼早生產會是個死胎或者養不活。我生下來的時候的確要偏輕一些,不過總的來說還好,並沒有像家裏人想的那麼壞,而且家裏人都說我小時候很乖,基本不哭鬧,即便一個人也能自己和自己玩,不會因為父母不見了而大聲嚷嚷。
父親的出生改變了爺爺,我的出生也改變了父親。自我出生開始,父親就開始變得有些不大一樣,母親和奶奶都說,父親似乎有些怕我,從我出生那天開始,看我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樣,他們那時候還以為只是父親一時間沒有接受過來自己當爸爸了,可是後來漸漸地他們就發現父親經常會坐在一旁盯着我看,他的眼神是有些恐懼的,也不知道是在害怕什麼。
所以父親基本上就沒有抱過我,我對父親的印象很模糊,只記得他是一個很冷漠很嚴厲的人,所以自小我就和父親不沾。
現在回憶起來,小時候對父親最深刻的記憶,就是他站在井邊的情景,我那時候的記憶似乎全部都定格在那一段上,別的基本上已經沒什麼印象了,我就記得在天剛擦黑的時候,有那麼一會兒父親就會莫名地站在井邊上,一動不動地看着井,也不知道是在看什麼,那時候我就站在屋檐下看着他,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這都是我最深刻的記憶,也是小時候唯一還能記起來的為數不多的事。
而且隨着年歲的增長,這些記憶開始變成一種莫名的恐懼,有時候甚至會成為噩夢一般,猛地從這樣的場景中驚醒,而最深的恐懼源頭,就是父親站在井邊,以及那一口黑洞洞彷彿藏着無數秘密的井。
於是我開始害怕那一口井,怕到不敢靠近半步,一直持續到成年之後。
而我的父親,活了和爺爺一樣的年紀,也是在五十五歲那年就一命歸西了,那年我剛好二十一歲,父親和爺爺一樣,也是胃癌,不知道是因為巧合還是因為飲食結構的相同,反正有一點就是可以肯定的,他和爺爺都是一樣的年紀去世,這裏面自然是有古怪的。
在父親出喪之後,大伯忽然問了我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他問的時候似乎有些猶豫,又有些不想讓旁人知道的意思。大伯之所以這麼神秘兮兮的問我,完全是因為怕父新喪,奶奶和母親都是女人,已經為父親的去世傷心欲絕,我作為家裏現在唯一的男人,承受能力自然也強一些。還有一方面的顧慮大概是來自爺爺那邊,大伯說他這樣問起,怕奶奶和母親都會不約而同的想到爺爺那一層上去,可是他又實在疑惑,所以就問了我。
大伯就問說,在父親被查出胃癌的這段時間裏頭,有沒有不對勁的地方。要說不對勁的地方,我覺得父親整個人都是不對勁的,光他那股子站在井邊的陰森勁兒就夠我說好久的了,可是處於謹慎考慮,我卻搖搖頭說沒怎麼注意,看大伯是個什麼說法,我隱隱覺得他這樣問我肯定是察覺到了什麼的,而且很可能是和父親的死因有關的。
大伯記事早,切實經歷了爺爺發瘋那段時候的情景,也能清晰地記得那時候爺爺的一舉一動,他和我說,有那麼一瞬間,父親是不是有些像爺爺發瘋那段時候的情景。
大伯的這段話說得我莫名的心驚,我沒有經歷過爺爺發瘋時候的情景,甚至都沒有見過爺爺,只是從照片上揣測着他倒底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所以大伯說起這一茬的時候,我也沒有可以插嘴的餘地,只能聽着大伯說。
大伯說他記得爺爺被查出胃癌的時候,醫生說他胃裏好像有什麼東西,但那時候一血條件不發達,最後只成為了一個揣測,最後也做了手術,卻並沒有什麼發現,於是這事就不了了之。可大伯卻清晰地記了下來,以至於到父親出現同樣的病情,他說醫生也說了同樣的話,父親的胃裏似乎也有什麼東西。
我卻對大伯說的這話絲毫也不知情,而且父親也動手術切了胃,也沒有聽說裏頭有什麼不一樣的東西來着。我拿不準又不敢亂說話,於是就一個字都沒說,大伯才和我說,這事會不會是因為爺爺的事沒完,所以一輩輩地傳下來了。
說到最後大伯就看着我,那眼神看得我有些發毛,而且很快我就明白了大伯是什麼意思,於是有些頭皮發麻地說:“不會吧。”
但我自己說的都很遲疑,因為爺爺的這件事實在是太蹊蹺,疑點太多了,大伯最後和我說,要不我趁着還小也去醫院做個檢查看看,萬一有個什麼,也好早作預防。
大伯的話不無道理,後來我的確到醫院裏做了一個胃部的檢查,並沒有什麼異常,大伯和母親他們的說辭是家裏兩代人都有這樣的病,我去查查也是應該的。
其實到了後來很久我才明白過來,神鬼頭的事你去用醫學的原理是無法解釋的,而且去醫院也是看不出來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