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市府廣場抗議

第四章 市府廣場抗議

排污區死人的消息擴散得很快,從沿海村、到鎮、到市,加上網絡、微信的傳播更是家喻戶曉,起先還只是說颱風時死了個人。後來由於惟河辦的推諉解釋,吳永福他們一直吵鬧不止,還拉上了橫幅,於是很快出現了好幾個版本,有淹死的、毒死的、海洋生物咬死的,更有甚者傳出死者由於知道很多圍區污染的秘密被害死的——他殺。新聞媒體也就聞風而動,都變成了頭版頭條,矛盾的焦點也轉移到了排污區的污染問題,提出了很多的污染質疑。

死者吳有財的村子正好是個漁業村,那些從事插茜作業、圍塘養殖、近海捕撈的漁民們更是把什麼捕撈減產、養殖欠收等等亂七八糟的事情全都歸結於此。現在的人們本身就對各種污染、食品安全極度不滿,再加上濱東市以化工為經濟支柱,長期的經濟發展導致環境、水、空氣都受到了不同的污染,聽說由於污染致死更是憤憤不平,加上傳得神乎其乎的,好奇心讓人群不斷地聚集,很快擠滿了小漁村。

小漁村的道路本身就狹窄,吳永福家的二層小平房前搭起了防水布竹棚,上房安放着靈位,門口擺着花圈花牌,更顯得擁擠,吹鼓手們奏的哀樂平添了幾分凄涼,每個來的人在破舊的靈堂前經過默默地鞠躬,在靈位前擺上一朵菊花,沒幾天,濱東市的花市很快告急,後來只要是白色的都行,塑料的、紙做的也行。過了不久,來了幾幫好事之人抬着幾個大花圈過來,很是鄭重地祭拜了一番,慷慨激昂地鼓吹一番……

矛盾的焦點聚集在惟河辦。惟河辦是負責惟河整治和沿岸綠化工作的市直屬單位。惟河是濱東市的母親河。歷史上分支象蜘蛛網般擴散,構建了江南水鄉的風韻,中國的夏威夷。隨着改革開放,城市無序發展,民營企業林立,大部份分支已消失殆盡,主幹線也受到了嚴重的污染,成了一條真正的黑臭河。十年前,為了徹底治理進行了全面清淤換水,在濱東圍墾一期區域內建設排污區,由於缺乏科學防治加之管理無序,地表受到嚴重污染。幸虧當時圍塗工程的主堤已合攏,隔堤也已形成,只是造成局部影響。經過幾年日晒雨淋的發酵,位於濱東圍墾一期北堤水閘邊排污區還是不斷地冒着黑泡,散發惡臭,偶遇暴雨、大潮、颱風也會沖淡了些,但外圍的灘涂也受到了一定的污染,雖說海洋可以消納、化解一切,但世間的萬物並非萬能。

主任丁建國膽小怕事,性格懦弱,遇事能推則推、能拖則拖,專門吃老本,一期排污區別說治理,看都沒看,硬推成是濱東圍墾的事,陳進國指揮雖說和他是老朋友,但也不會笨到自攬麻煩事,自然也不買帳,相互扯皮。

近幾年,惟河辦河道綠化是建了不少,但水質越治越差,主要原因是主任丁建國又是個老好人,只說不動,只推不幹,污染源未能真正切斷。加上行政管理能力差,上樑不正下樑歪,單位人員鬆散無幹勁。爛泥無人踩,市裏的人對這單位也是不理不睬,別出事就行!此次,市政府早已接到信訪件,下面的人也是不以為事,略作請示按慣例照程序簽發了意見:請惟河辦切實做好維穩工作。

可能是“意見”的作用,吳永福他們已經從惟河辦門口靜坐示威被“請”進了會議室。惟河辦的兩個副主任鄭重其事地做陪“談條件”,看來進展很不順利,一方南拳北腿,一方太極推手,各打各的。主任丁建國躲在辦公室里遙控指揮,任憑吳永福他們輪番敲門硬是裝作不在,聽而不聞。

“永福,永福。”會議室門外衝進來一個毛燥小夥子,看見吳永福一把抓住叫道:“叔叫你回去。”

“怎麼了。”吳永福正頭頂冒火,猛地一甩胳膊掙開,瞪着牛眼嚷道:“叫什麼叫啊?”

“家裏來了好多人,擠都擠不下了,叔讓我來叫你……”見滿屋子的人目視着他,小夥子突然領悟到有所不便,急忙收住嘴掐住話,使勁地拉了拉吳永福,吳永福很不情願地站起來走到角落,倆人耳語了一番,吳永福的眉毛隨之有所舒展……

“走!不談了。”吳永福轉身振臂一揮,在場的人愣了一下,有些反映不過來:“談個屁啊!我們走!”吳永福頭也不回走出去,同行的人急忙站起,莫名其妙地跟着。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別急嗎,再談談,再談談。”

……

兩位副主任見勢不妙,急忙起身勸阻已是為時過晚,被眾人揮臂推去。等丁建國反應過來急忙趕出,已是人去樓空,急得直跺腳:“完了,完了……”

第二天一大早,還沒到8:30的上班時間,市政府前的廣場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人群還在不斷地像滾雪球般增多,還有些拿着長槍短炮器材的,應該是新聞媒體已經得到了信息!

市政府的邊門已經鎖上,只有一兩個保安人員留守,其他的保安人員全都排行集中在正門門口檢證讓工作人員入內。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景象,在大院裏上班的人有些慌亂,有工作證的匆匆而入,沒帶的全被攔在了門外,市政府大門正對的馬路上過往的車流、人群停滯很快造成了交通路阻……

廣場中,吳永福捧着父親的遺像,帶着一群頭扎白布的親屬跪在市政府正門前的廣場空地上,後面圍了一欄子的花圈,拉着橫幅“嚴懲真兇,還我生態”,周圍圍着幾大群穿着隨便的人,看似雜亂但很有序,一瞧就是有組織的行為,前排兩邊還有兩個紅漆大鼓,鼓手身着白色絲綢燈籠服,“咚咚,咚!”大鼓響起,一陣吶喊,口號變着花樣地來,此起彼伏。

不一會兒,市政府的電動伸縮門拉開一小口,跑出兩隊整裝帶盔執盾的隊伍,應該是特警吧!迅速衝出向兩旁散開排成兩行,“叭!”的一聲,前排砸下盾牌,手握橡皮棍蹲下,後排齊刷刷地挎盾握棍站立。廣場中的人群有些震懾,靜了下來,三三兩兩地私議吵雜。

廣場對面的馬路阻得快不行了,任憑交警如何叫喚,那車子還是一挪不挪的,阻得死死的,靠路邊的司機乾脆下車看熱鬧,路邊的行人隨着人群洋流不由自主地湧向廣場,更有一些好事之徒也加入了廣場隊伍的外緣,惟恐天下不亂!人群還在匯攏……

市政府後門已經交通管制,大量交警正在交通疏導,除了特殊用車、公交車輛以及市前牌號車輛通行,其他車輛一律攔在外圍道路改道,政府大樓的後面整齊地停放着警車、防爆車、大型客車、消防車和救護車,站滿了警察,想必市委、市政府應該早已經得到消息,一應備全。

市委常委會議室正在召開緊急會議。會場氛圍有些陰冷,市領導一色地黑着臉,除了曾市長正在訓斥的聲音以外,只能偶爾地聽見空調冷調的“嗖嗖”聲,下首坐的是一溜兒的相關部門和鄉鎮領導,目光呆視,一言不發,惟河辦主任丁建國更是低着頭,諉諉縮縮,似乎還在打着寒噤,只差胸前掛個批鬥的牌子。

市委書記一路風塵赴赴從外地趕來,一下車就直接趕到會議室,與曾市長耳語了幾句,厭惡地瞧了眼丁建國,轉目正視道:“政法委書記和公安局局長先帶幾個人前去做安撫工作,避免事態擴大,這裏大家先講講應急措施,緣由大家都知道了,就先不講了。”

“是。”政法委書記和公安局局長立即起身前去安排,現在的狀況就是到門口站崗的也比裏面坐着的舒服。裏面坐着的人相互轉視,碰到麻煩事都啞口了,誰也不願第一個開口,政壇上有句老話:開會評末位,誰上廁所就是誰,現在這種情況也是同理,誰先開口誰倒霉,弊大於利。

“怎麼?都不講話了?”賈書記掏出筆計本,筆輕輕地擊打着。

……

“咳……我先講一下吧,不對的還請領導、大家指正。”陳指揮挪了挪肥碩的屁股,輕咳了一聲,顯得有點小心翼翼:“我覺得啊,此次事件起因,是排污區死了人,沒有及時處理,被一些不良企圖的人利用……聯繫到當前的民情民怨,導致問題激化……所以……我認為關鍵是要做好家屬工作,死人的事解決了,其他的就好辦些了。”

“嗯!”講的雖然都是廢話,畢竟有人帶了個頭,賈書記還是讚許地點點頭:“老陳帶了個頭,說得很對,哪,誰去做這個工作?”

雖然已經講到點上,但工作究竟誰去做,大伙兒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議論紛紛,誰都知道這個工作不好做!於是齊刷刷地都把目光轉到了所屬鄉鎮的書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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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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