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沉淪
城主府的大廳內,奧菲麗婭臉帶憂色地望向門外,此刻她的身旁只有麗芙這個紅袍女巫陪伴,其他人,黑袍**師希爾法拉斯,里昂王子,普魯斯,卡洛斯,卡廖,還有魔弓手楊都已經出去抵擋班恩法師了。
重傷昏迷的伊里亞特團長在大廳的另一個角落,正由幾個費靈頓的醫官看護着。大廳之中,除了一些費靈頓的老弱婦孺,其他所有的成年男子都拿起武器對抗魔法兵團去了。
前幾天發生的可怕的瘟疫讓費靈頓損失了不少精英騎士。而此刻在城內,這些費靈頓騎士的戰力大打折扣,經過數個小時的激戰,騎士團的數量已經銳減到了不足三百人。即使是這些騎士,此刻也只有不到百人守在城主府外,其餘的騎士早在混戰之中被班恩法師的小隊分割了開來。費靈頓的民兵也損失很大。唯一損失較少的是艾洛特一手成立的火銃隊。雖然只訓練了數天,但是卻牽制住了同等數量的法師,這個四十人的小隊所起到的作用已經遠遠超出了費靈頓人的期望。如果沒有這些火銃的威懾,只怕此刻班恩法師早已強攻入區區一座城主府了。
“啊,伊里亞特大人蘇醒了”
其中一個醫官發出了驚喜的喊聲,大廳內的人們一下子都關心地擁了過去。
“唔,萊爾——”
蘇醒過來的騎兵團長習慣性地想要呼喚他的隨行見習騎士,但是他很快便記起那個年輕的騎士此刻正在前方對抗着法師。
“唉,現在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
騎兵團長嘆了口氣問道。他的情緒有些低落。班恩法師破城之後,他手下的騎士根本無法近距離對抗這些魔法兵團。看起來,這個晚上,費靈頓淪陷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唯一的希望只是他們能夠撐到天亮。那時候,也許費靈頓還能夠等到海登堡的獅鷲騎士的支援。
所有人都搖了搖頭。剛剛出去探聽消息的人還沒回來,但是從遠處不時閃現的魔法光芒以及班恩法師那逐漸清晰起來的高亢的吟唱聲中,可以猜到前方的情形一定不容樂觀。
“伊里亞特大人——”
門口處突然傳來了匆忙的喊聲,幾個民兵扶着一個一身傷痕的銀甲騎士跑了進來,那個騎士的臉上混雜着雨水和血泥,正用疲累而慚愧的眼神注視着眼前重傷的騎兵團長大人。
“馬古特——”見到這個他派往海登堡的騎士提前回來了,騎兵團長的臉上頓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隨後,看到騎士一身的血污,他的心中頓時湧上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撲通——”身穿重甲的騎士一下子跪倒在騎兵團長的面前,他深深埋下頭,堅毅的臉上流下了慚愧的淚水,“大人,我對不起您我沒能請到海登堡的援兵”
什麼,沒請到海登堡的援兵?
半坐着的騎兵團長頓時眼前一黑,他用手扶住身邊的牆,好不容易才支撐着自己不倒下去。
“別急,馬古特,你說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五天前,班恩的夏拉家族派遣他們所有的魔法兵團繞過拉脫維亞攻打沙曼公國,這個近千人的魔法兵團召喚出了來自煉獄的惡魔,一路上所向披靡,只用了四天時間便連下三城,隨後便圍住了沙曼的都城科倫沙曼的達蒙特大公向海登堡,曼斯頓城,亞琴城這三個城市的數百獅鷲騎士發佈了召回令,要求他們趕回去解科倫之圍。此刻的海登堡,已經沒有一個獅鷲騎士了”
被拋棄了么?費靈頓這個微不足道的小城,還有他們這些費靈頓人。
騎兵團長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悲哀的笑。辛辛苦苦地堅持了這麼多天,想不到盼來的竟然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這時候,大廳遠處的通道上突然耀起了耀眼的魔法光芒,隨後則是巨大的轟鳴聲,雜亂而忙亂的腳步朝着大廳里涌了過來。
“嘩啦——”,大門打開,一臉疲倦,數十個眼中充滿血絲的火銃隊員和一隊滿身傷痕的騎士們急匆匆地退入了大廳之中。
被突破了。
大廳內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絕望的表情。
“諸位,我剛剛收到消息,海登堡的獅鷲騎士來不了了。這意味着,困守孤城的我們將沒有任何支援”
舉起靜靜地放在一旁的長劍,本已重傷的騎兵團長居然一下子拄劍站了起來,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大廳中每一個人的臉龐,“這數天來,費靈頓遭受到了最可怕的打擊,圍城,瘟疫,寒冬,甚至缺糧但是費靈頓沒有一個人屈服。這是我們的城市,我們的房子在這裏,我們的家人在這裏,我們所有的一切都在這裏”
所有費靈頓人,白狼騎士,民兵,手持火銃的義勇隊,還有那些老弱婦孺,他們都安靜地注視着眼前這個為了費靈頓而傷痕纍纍的男人,一句話都沒說。
“今晚,班恩法師們藉助地道破城了,東萊克大街,馬其頓廣場,城北的海姆神殿這些,都已經落入了魔法兵團的手中,整個城市已經有大半已經受到了班恩法師的控制。甚至我們所在的哈根達街區,這個城主府,班恩法師們也已經牢牢佔據了上風,他們的腳步已經越來越近了作為一名騎士,我無法要求你們什麼。我只希望,在這最後的時刻,你們能夠跟我站在一起。即使破城,我們也要讓班恩的那些傢伙知道執着的費靈頓人的可怕”
說完,騎兵團長一下子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長劍,“堅持到最後一刻!”
“堅持到最後一刻”
所有的騎士,民兵都抽出了手中的長劍,耀目的劍光在整個大廳中閃起,巨大的聲浪在整個大廳里回蕩起來。
“喀斯達瑪,斯達拉——”
大門之外出現了法師**咒的聲音,隨後,數個巨大的火球一下子炸在沉重的鐵門上,高溫的火焰炸裂開來,頓時將鐵門燒熔了一個大洞。
鐵門之後,一些召喚生物諸如恐狼,凶暴蛛紛紛沖了進來,隨後,則是加持着數個防護和附魔法術的班恩法師。
“進攻——”
伊里亞特團長在心中**叨着正義之神的名字,那一刻,彷彿身上的重傷全部消失了一般,他高高舉起手中的長劍,一手執盾,當先朝着那些班恩法師沖了過去。
看到眼前的騎士沖了過來。那些法師的臉上露出了嘲諷的表情,他們的手一指,前方的恐狼和凶暴蛛紛紛向著騎士迎了過去。
但是騎士身後的火銃紛紛噴出了駭人的火焰,隨着震耳的轟鳴聲響起,當先的幾個脆弱的召喚生物一下子隨着魔法陣的光芒消失了。
沒有了召喚生物的阻礙,以伊里亞特為首的幾個騎士很快接近了那幾個法師,不過剛等他們跑近法師的施法距離里,一陣灼熱的熱浪襲來,一下子便有數十支火焰箭朝着他們擊來。
伊里亞特團長略一沉身,手中的鋼盾往身側一擋,兩支火焰箭被擋了下來,而左手的長劍則迅速地幾下斬擊,又有幾支火焰箭被撥落了。
而同時,他的身側,幾個不小心被火焰箭擊中的年輕騎士發出了數聲慘呼。本來只是凝聚起來的火元素的能量一下子湧入了他們的身體,一瞬間,年輕騎士的身體便被熊熊的火焰所包圍了
聽到同伴的慘呼,包括伊里亞特團長在內,所有騎士的心中都是一陣揪緊。但是此刻不是感傷落淚的時刻,騎士的腳步沒有做任何停留,瞬息之間,越過五六米的距離,數把長劍的森寒光芒籠罩住了最前面的一個法師。
“叮”,“叮”,長劍砍在加持了石膚術的法師的身上,頓時發出了金石碰撞的聲音。但是僅僅是一擊之後,法師身上灰白的石膚便消失了,隨後,騎兵團長那把閃耀着魔法光芒的長劍一下子刺透了法師那羸弱的身體。
鮮血一下子汩汩流了出來,但是那個法師的臉上帶着怪異的笑,他的手緩緩伸出,卻是一個已經打開了的魔法捲軸。
“不好,快閃開——”嗅到危險的氣息的騎兵團長剛想抽出長劍,卻駭然發現自己的長劍彷彿刺入了鋼鐵之中一般,難以
“達拉瑪,烏斯達拉——”
短小的音節從法師的口中低低**出,他手上的魔法捲軸猛然爆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隨後只聽轟然一聲,他的身軀一下子化為火光爆散了開來,熾烈的爆焰頓時把伊里亞特團長和其餘幾個騎士卷了進去。
“大人——”
“伊里亞特團長——”
大廳里的人紛紛喊了出來。
硝煙散去,騎兵團長那魁岸的身軀緩緩顯現了出來。其餘的騎士早已死去,伊里亞特團長的胸甲也已支離破碎,胸口上一片血肉模糊。手上的鋼盾也不見了,他的嘴角流淌着几絲血液,拄着長劍半跪在地上,顯然遭受了重創。
聽到大廳里的人的呼喊,低下頭的騎兵團長吃力地抬起了頭,漸漸開始渙散的眼神卻再也無法看清四周的一切。
就要這樣死去了么。
“站起來,伊里亞特,你這樣便要放棄了么一位光榮而崇高的騎士,怎麼能夠輕易放棄?”
腦中開始回想起了幼時自己的老師的訓斥的聲音,隨後,一張清秀稚嫩的臉龐漸漸浮現在了他朦朧的眼前。
“對不起,老師。對不起,愛爾沙,我不能來看你了”
無法抵抗的疲倦彷彿魔咒一般襲上了騎士的心頭,騎士感到自己的意識漸漸模糊起來,沒等他來得及鬆開緊握着劍把的手,渙散的意識就像沉淪的船隻沉入了精神之海,最後吞噬了他的,則是無邊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