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顧曦顏覺得自己的使命已經完成，不好繼續叨擾這對尚在新婚的夫婦，準備打道回府。
“寶貝兒，再住幾天唄！”蔣欣然依依不捨。
“呵呵，再住肖成宇該攆人了。”顧曦顏開玩笑。
“他敢！你敢嗎？”蔣欣然掉頭對着收拾着各種特產的肖成宇問。
“不敢，不敢。”肖成宇連聲說。
“肖成宇，你這老婆蹬鼻子上臉了，欠收拾。”顧曦顏覺得這幾天是自己賺到了，起碼心中的鬱悶疏解了很多。
“不敢，不敢！”肖成宇又連聲說，聽得一邊的倆人笑開了花。
“昨天晚上，你還真厲害，把我們公司的人都鎮住了，我還真怕你當場翻了呢！沒想到你還有這潛力！”蔣欣然沒見過顧曦顏喝白酒。
“呵呵，是沒翻那麼快！所以就跑出去透氣兒……”說到這裏，突然想到了凌展馳，覺得昨晚自己仗着酒勁兒，好像做得有點那麼不禮貌。
“等你結婚的時候，我給你保駕護航！包你不吃虧！”蔣欣然女漢子精神又來了。
“到時候再說吧。”顧曦顏“慘”笑了一下。
“沒什麼事兒吧你？”蔣欣然看着顧曦顏那張臉，有點警覺起來了，“不會真是有事兒吧？”
“……”顧曦顏低着頭無語，她不想誰再碰秦凱一下了。
“說，快說……”見到顧曦顏的第一眼就感覺是哪兒不對勁兒，又說不上來是哪兒不對勁兒，這幾天就只顧忙着自己高興了。
“高興的日子，我不想說那些。”顧曦顏實在不想破壞喜慶的氣氛。
“不說就別回去！”蔣欣然看着顧曦顏那表情，料定是出大事了。
“秦凱，他……”顧曦顏覺得像是把傷口上的痂再撕下來一次。
“不要告訴我他變卦了，這個我不信！”蔣欣然排除這個擔心。
“犧牲了。”顧曦顏覺得老天爺一開始把自己抬到它的頭頂，現在又把她踩到腳底下。
“……”蔣欣然瞠目結舌了，嘴巴“O”了很長時間，她居然還邀請顧曦顏給她當著伴娘，陪着笑臉和她一起感受幸福，“對不起，對不起，顧曦顏，我……”
“都過去了，你沒見我現在好好的嗎？”顧曦顏固然還在心痛，但她知道那是屬於自己的悲傷，無人能夠替代。
“蔣欣然做事就是冒冒失失的，真是對不起，我們不知道……”一邊的肖成宇停了下來，替老婆解釋。
“是的，這次肖成宇說的對，我做事就是冒冒失失的……”蔣欣然還真想抽自己一個嘴巴，她知道顧曦顏對秦凱的感情，這樣的打擊等於是催人一命，這段日子顧曦顏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呀，怪不得瘦了那麼多！
“沒事了，真的，而且你倆的大事，怎麼能少了我咧！只是我現在的腦袋會時不時有些短路……”顧曦顏微笑着，“祝你們幸福美滿，早生貴子！”
“謝謝！”兩口子一時如鯁在喉，此時只能說出這兩個字兒，蔣欣然低頭抑制住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
“看你，一點兒都不漢子了。我真很好，只是有些迷茫罷了，一時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顧曦顏說的有些無奈，活了20幾年，不管是生活目標還是事業目標，她一直都是瞄準秦凱的，但現在，她確實迷茫了。
“那以後……”蔣欣然知道當初顧曦顏是聽秦凱的安排回了老家。
“我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不過現在嘛，得先回去了，打擾到你們的蜜月就不好了。”顧曦顏覺得自己的調節能力不容小覷，換個環境確實對自己有幫助，起碼自己還有開玩笑的能力。
“要不，你來這裏發展發展？”蔣欣然突然有了這個念頭。
“……”顧曦顏愣了一下，心裏瞬間那麼一動。
“換個環境，說不定有新的收穫！”蔣欣然不想讓顧曦顏回去再一頭栽倒到心灰意冷里去，那裏每個角落都充滿記憶，很難真正走出陰影。
“我還真沒想過。”顧曦顏以前是想像蔣欣然一樣展翅高飛的，但她知道現在自己跟蔣欣然不一樣了，這裏已然是蔣欣然的家了，而自己卻無所依附。
“哎呀，不用怕，有我們在呢！對吧？”蔣欣然衝著肖成宇說。
“是啊，換個環境，有更大的發展空間。如果不行，再回去……”肖成宇說得很實在。
“什麼不行啊？會不會說話呀？我都行，顧曦顏一定沒問題！”蔣欣然沒等肖成宇說完就打岔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到時候來了，吃住全包，工作我陪你找！”
“給我考慮考慮吧！”顧曦顏知道即使自己想出來，也得先過爸媽那關才行。
顧曦顏抱着枕頭坐在床上發獃，回來以後她一直在考慮蔣欣然的提議。
生活中少了秦凱，她覺得自己變得很迷茫，不知道何去何從，現在清醒的想想，以後幾十年讓自己在那樣一個辦公室里獃著，每天整理整理文件，統計統計數據，做做會議記錄，和其他同事喝着茶閑聊打發空餘的時間，很多時候她的故事可能就是別人口中的談資……
這裏的每條街道都有她和秦凱的腳印，這裏的空氣里都瀰漫著秦凱的影子，她躲不開，忘不掉，每天依靠着思念生活，這些記憶終有一天會慢慢減退，漸漸消逝，每當想到這些她又感到無比的恐懼，最後她還會剩下什麼呢？蒼蒼的白髮，虛度的年華，消逝的愛人，無為的人生……
“曦曦，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還是有什麼事情啊？”顧媽媽端着牛奶進來，她不敢像以前那麼“粗心大意”了，顧曦顏情緒的變化她一直觀察的很仔細。
“媽，我沒有不舒服，就是想點事兒。”顧曦顏連忙打消媽媽的顧慮，前段時間媽媽已經被她嚇壞了。
“先把牛奶喝了吧！”顧媽媽說著把牛奶遞給顧曦顏，“蔣欣然可真實在，看看帶的東西，太多了，你給她打電話，說我們謝謝她！”
“嗯。媽，我去蔣欣然那裏好不好？”顧曦顏問了一句。
“這次去沒玩夠嗎？”顧媽媽沒明白。
“不是，去工作。”顧曦顏解釋。
“你要出去工作？”顧媽媽才明白女的話，“那你現在的工作呢？”
“辭了。”顧曦顏淡淡地說。
“家裏安安穩穩的不好嗎？現在找個工作多不容易啊，蔣欣然在外面，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多辛苦。”顧媽媽再也捨不得女兒受一點苦了。
“媽，家裏是很好，但你看看，每天上班就跟混日子似的，以前混……”顧曦顏說著停了，以前隨便混混是覺得自己的重點是在家庭，是另外一種人生，而現在自己好像越來越偏離了那個軌道。
“你自己在外面，誰照顧你呀？”
“媽，我自己會學會照顧自己的，以後還要照顧你們呢。”以前有秦凱可以幫她扛着，現在該自己來了，秦悅都可以那麼堅強，自己為什麼不可以呢。
“媽不想你在外面整天看別人臉色生活。”
“哪兒有那麼嚴重啊！你相信我吧，媽，讓我去試試。”
“這事不是小事，你得跟你爸爸商量商量再說。”顧媽媽採取拖延政策。
男人總是有理智的一面，顧爸爸沒有太多的阻攔，說的一番話卻是讓顧曦顏思考了很久：“如果你是想躲開什麼東西，那爸爸告訴你，自己心裏過不了的坎兒，到什麼地方你都過不去。如果你想出去闖闖，想有一個新的開始，爸爸支持你！”
在此之前她所有羨慕蔣欣然的念頭只停留在腦袋裏，展翅高飛的日子也只是她閑暇無事時的臆想，因為有秦凱的情在，她絲毫也不覺得是誰羈絆了誰，一味地認為即使畫地為牢她都是那個最幸福的人！
而如今，她也不想否認，她看見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一街一巷，周圍人的一言一語一舉一動一個眼神，都能觸動她那根敏感的神經，潛意識裏她想躲開和秦凱有關的一切，躲開那些隨時隨地撲面而來的記憶，不都說時間是個治癒傷口的良藥嗎？
或許到一個嶄新的地方開始一個嶄新的生活，以後的生活里可能沒有愛情，但一定有她奮鬥的激情，秦凱一直都希望她好，她會好好的，而且她應該學會長大！
當秦局長看到顧曦顏的辭職信的時候，思索了很久，他有些猶豫，是批還是不批，如果兒子還在，打死這丫頭她也不會有離開的想法兒，如今……但他又以什麼樣的立場，拿什麼樣的理由去挽留呢？
“你真的考慮好了？”秦局長問。
“嗯。”顧曦顏已經毫不猶豫了。
“我和你爸還得幾年才退休呢，幾年時間可以有很大的提升。”秦局長覺得顧曦顏是個好苗子，加上他和老顧的影響，即使按資排輩，她要比一般人積累的快，而且更容易一些。
“謝謝，秦伯伯。但我想好了。”顧曦顏很是感激秦局長的好意。
“那，這樣，辭職信你先收着，咱們想辦法辦個停薪留職，怎麼樣？留個退路！”這丫頭的選擇他沒法左右，秦局長想做到仁至義盡，雖然這個丫頭沒能做成他的兒媳婦，但半個女兒的情分是綽綽有餘的，現在這個地方既然滿是傷心，那離開一段時間也未嘗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