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六章
顧曦顏幾乎被凌展馳擋在身後一個晚上，直到把魏主管等人送走，大家都喝了酒，所以站在路邊打車。
歐曼琳雖然已經半醉，但依然能感覺到凌展馳那一直隱忍着的怒氣，劉經理和設計副主管也不敢出聲，隱約覺得什麼出了岔子，但又不知道岔子在哪兒……
“明天早上的晨會，設計部和市場部參加就好。”凌展馳頭也不回地丟出一句。
顧曦顏搞不清楚凌展馳是跟他們當中的哪個說話，但很明顯，略帶強硬的語氣讓人聽起來並不舒服。
“我現在就通知。”歐曼琳說著掏出手機，翻着號碼。
“喝成這種樣子，話還能說利索嗎？”凌展馳回頭瞪着歐曼琳。
“對不起，凌總。”歐曼琳嘴巴上道着歉，心裏卻是美滋滋的，凌展馳在關心她，“我明天一大早就通知，保證不耽誤。”
顧曦顏拿眼睛瞄了瞄其餘的三人，又看看凌展馳，就算是哪兒出了問題，非得在這馬路牙子上就讓人難堪嗎？何況，劉經理和副主管不遺餘力，歐曼琳也賣力成那樣了，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如果不是自己“拖後腿”，氣氛應該更“嗨”才對……想到這裏，顧曦顏突然意識到：凌展馳的火不會是衝著自己來的吧？以前他就說過”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兒”，結果自己還是不知深淺地撞到了槍口上！
如果中途凌展馳沒來，同事的默許之下魏主管只會越來越猖狂，自己最後會不會一巴掌拍到那張猥瑣的臉上解氣？
“嗯。”凌展馳哼出一個字算是同意，眼睛掃過顧曦顏，正耷拉個腦袋，腳後跟搓着馬路牙子，不知道在瞎琢磨什麼。
說話間，來了一輛出租車，設計部的副主管趕忙跑過去打開車門，剛要開口請凌展馳上車，凌展馳發話了：“劉經理你們兩個負責把小歐送回去，沒問題吧？”
劉經理立馬一個勁兒地點頭：“沒問題，沒問題……”
“趕緊走人，明天早會不能遲到!”
凌展馳話音未落，劉經理便示意歐曼琳趕快上車，還是在凌展馳變臉之前速速離開為妙！
“你，還好吧？”顧曦顏看着出租車離開才開了口，剛才那種低氣壓，讓她不敢亂說話。
“放心，這點酒兒我還能對付。”凌展馳說著轉過身，顧曦顏正定定地看着他，接收到顧曦顏那關切的眼神，他覺得自己好像不那麼的鬱悶了，“你還沒告訴我，今天你是怎麼摻和進來的呢？”
“哎，車來了！”顧曦顏看見又一輛出租車過來，伸手攔了，火速鑽了進去，她不想說是被拽來的，以後要學會拒絕，婉轉地拒絕是門技術活兒……
“是歐曼琳還是劉經理？”凌展馳緊跟着也上了車，很自然地坐在顧曦顏的旁邊，一點兒都沒耽誤追問。
“又不順路，幹嘛上來？”顧曦顏被凌展馳的速度驚了一下，緊接着屁股往另一個車門方向蹭，算了，乾脆自己下去重新打車！
“師傅，B大！”凌展馳卻絲毫沒給顧曦顏下車的機會。
隨着車子的啟動，顧曦顏只得把放在車門上的手收了回來，“你是怕這個樣子回去凌姨說你吧？”
“劉經理做事算是有分寸的，歐曼琳對不對？”凌展馳的目光再次鎖定在顧曦顏的臉上。
“你剛才那樣說話已經讓她很難堪了。”顧曦顏語氣很誠懇，話也很直接，這樣的話怕只有她敢跟凌展馳說了，“總這麼咄咄逼人，別人壓力很大的。”
“你的壓力？”凌展馳把身體完全靠在後背上，頭扭向顧曦顏的方向，眯起來了眼睛。
“不止是我的，大家都一樣的感覺。”顧曦顏想跟凌展馳聊聊他的風格問題，不是每個人都能適應這種硬派作風的。
可一轉臉看過去，凌展馳看起來更像是要昏昏欲睡，“喂、喂……”顧曦顏不得不拿胳膊肘捅了捅凌展馳的胳膊，“你別睡着呀！”
凌展馳睜開眼睛，“我沒睡着，只是不想聽這些話。”在顧曦顏面前，他一向不藏着掖着。
“看來你真的只會聽凌姨的話。”顧曦顏此時也覺得自己純屬多此一舉，果斷閉嘴。
“歐曼琳，不是你看到的那麼簡單，很多時候我也得提防着些的。”凌展馳在顧曦顏沉寂的幾秒之後，決定解釋一下。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那你幹嘛還放在自己身邊？”顧曦顏忽而眨巴了下眼睛，漂亮女人果然會比別人多出很多機會！
“你那些都是紙上談兵，我從不懷疑她的能力，只是我有我的分寸和底線。”凌展馳耐着性子解釋，歐曼琳的心思他一直都懂，她之所以能豁出去了把工作當事業，動力在哪兒他明白得很。
“你不會連女人也利用吧？”顧曦顏探着腦袋想確定一下凌展馳的表情，這一點她有點不能接受。
“我不排除有時候男人解決不了的問題，女人能解決。”凌展馳知道顧曦顏接受不了，但他就是要給她敲警鐘，以後別什麼事情都往上沖！
“我才不相信你會那麼‘喪心病狂’，你一定是喝多了酒才這麼說的。”顧曦顏縮回身子坐直了，她知道凌展馳只是色厲內荏而已。
“原來你也知道酒喝多了，會有很多不可控的事情發生，下次你還要跟來嗎？”凌展馳覺聽到顧曦顏說不相信，心裏美了一下，“只能說剛才那個姓魏的還算機靈！”
“那你還讓歐曼琳來？”顧曦顏嘀咕了一句，女人，難道只是飯局上的一道菜，是讓他們拿來調味的嗎？
“我說了，從不懷疑她的能力，我知道她有周旋的辦法。”凌展馳說著皺了皺眉頭，這樣的飯局歐曼琳早就司空見慣，遊刃有餘，他只是不喜歡她把顧曦顏拉進來。
“所以說最差勁的就是我了，你怎麼就認為我沒有周旋的辦法？”顧曦顏眼睛看着車窗外，情緒有些低落起來，她不願意聽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特別是從凌展馳的嘴巴講出來！
“那你剛才站在走廊上幹什麼？別說你不害怕！就你這一根筋兒的腦袋，別人把你賣了你都不知道！我再說一遍，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隨便跟他們出來！任何一個都不行！”顧曦顏帶着慵懶的姿態和挑釁的語氣成功挑戰了凌展馳一直壓着的怒氣。
“凌展馳，好歹我也是想給公司出份力的，你既然覺得我什麼都做不了，我還呆在這裏幹什麼呢？”顧曦顏索性把頭調轉到車窗的方向，她討厭這種玻璃罩子，每個人都拿着這樣的東西對着她罩來罩去！
“你是聽不出來好話壞話還是分不出來好人壞人呢？吃了虧還不長記性！”凌展馳看着顧曦顏的後腦勺，真想把那顆腦袋扳過來，揪着耳朵看看後面是不是長了反骨！
“我這會兒也不想聽你說話！”顧曦顏用手摳着玻璃窗，執拗地抵抗！
凌展馳也不再說什麼，直到車子到了學校門口，顧曦顏下車，語氣里不帶絲毫的熱乎氣兒，“我到了，你也趕緊回去吧。”
“讓我在你這裏呆一會兒，我還真怕我媽叨嘮，酒氣散了我就回去。”凌展馳的語氣軟了下來，顧曦顏總有很強的想像力，有些時候一句話不到位，總能讓她浮想聯翩，剛才自己只是隻言片語，她恐怕已經把自己想成罪大惡極了！
面對凌展馳的這個理由，顧曦顏不能拒絕，“凌姨最大！”
“其實，我剛才跟你說那些，只是想說，那些都是客觀存在，不是你捂着耳朵，矇著眼睛，裝作聽不見看不見，就沒有了的，它存在你就有可能遇到，你得學會自己保護自己，起碼得有防範意識。你命好，爹媽捧在手心裏護着你，薛子墨也不會跟你說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更不會讓你遇到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凌展馳跟在顧曦顏的身後走在校園的小路上，不由自主地開啟了“喋喋不休”模式。
“長話短說，行嗎？”顧曦顏聽見“薛子墨”三個字兒，停住腳步，轉身對着凌展馳，抬頭看了看那張臉，迅速忍住了煩躁的情緒，對他發脾氣是不對的，繼而轉了語氣，“如果你這樣跟劉經理他們說話，他們會怎麼樣？會不會覺得你是吃錯藥了？”
“你以為我不知道他們一直覺得我是沒吃藥就跑出來的？”凌展馳知道這是顧曦顏不想讓他繼續的信號。
“累的話，在沙發上躺一會兒吧，你說幾點，到時候我叫你！”顧曦顏推開門，把鑰匙往鞋柜上一丟，和凌展馳的性子截然相反，她總是下意識地規避，所以她越來越害怕凌展馳的勇往直前，所以她選擇保留，不把話題往深處說，不把心思往外面露……
“那就借你的沙發一個小時，可以吧？”凌展馳說著毫不客氣地往沙發上一倒。
顧曦顏燒過水再走過來，凌展馳已經發出了輕微的鼾聲，顧曦顏端着杯子，站在那裏有點兒失神……
世間最好的默契，並非有人懂得你的言外之意，而是有人懂你的欲言又止，在感情的世界裏，男人的尊嚴在於女人是否甘心陪他到最後，而女人的驕傲在於男人為她拒絕了多少誘惑，或許老天給她再多的機會，她還是會把事情全部搞砸。
老天總是有很多方式試煉你“以為”的安逸生活，有些人總跟自己過不去，有些人願意讓自己停留在自己想要看見的世界裏，而她現在看着眼前這個略帶“死纏爛打”的男人，做一輩子的朋友，不好嗎？
如果你被愛情傷害過，接下來的感情往往只能停留在淺愛階段，喜歡着、曖昧着、tiaoqing着，卻永遠無法抵達深深愛的程度！凡間之事，美中不足，好事多磨，樂極生悲，人非物換，到頭一夢，萬境歸空，你還敢一腳邁過去，一頭扎進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