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風雲之五八
阿念去聞道堂教書之事,取得了全家人的支持。
既然要去聞道堂,聞道堂又在郊外,阿念就想着,乾脆一家人都搬去,清靜。子衿姐姐去宮內上課也就是一月兩次,介時阿念可以送子衿姐姐去。
這麼商量着,何子衿道,“只是咱們郊外沒宅子,不如這樣,眼瞅着重陽節就到了,大節下的,不好搬家,先收拾着。也得跟爹娘和外祖父外祖母的說一聲,我這邊兒再着人打聽郊外的宅子。待得了宅子,東西也收拾差不離了,咱們就搬過去。還有一樣,雙胞胎要不要退學?”
阿念大手一揮,“聞道堂附近也有學堂,我現在無事,平時就能教導雙胞胎,我不比官學的夫子強?”阿念一幅信心滿滿的模樣。
於是,雙胞胎眼瞅就要成了失學兒童了。
主要是,阿念這一罷官兒,就閑了下來,他這一閑,沒事兒就是琢磨幾個兒女,經阿念這探花腦袋一分析,長子長女都不大需要他操心。主要是雙胞胎,很令阿念不大滿意,雙胞胎如今也不小了,他們探花爹在他們這年歲,已是案首在手,解元在望了。就雙胞胎這磨磨唧唧念書的勁兒,阿念都替他們着急,想着,長子考運不佳,次子三子皆憊賴,唉,真是子不肖父啊!
要不說,優秀的父親也是有很多煩惱滴。
阿念是一顆紅心打算親自調教雙胞胎功課,不料,雙胞胎回家一聽這事,臉立刻垮了,雙胞胎道,“再有仨月就是年下考試了,去年我們就得了前三名,官學裏獎了一百兩銀子,今年都讀九個月了,就還差仨月,這麼退學,豈不是功虧一簣。”
阿念道,“行啦,一百兩補給你們。”什麼前三名,分明就是個第三。阿念小時候,從沒得過第一以外的名次,最差的就是春闈,沒發揮好,考了個探花。哪似雙胞胎,考個第三還挺美。
雙胞胎道,“我們還沒說完哪,爹,銀子是小,名聲是大啊!我們也不是為那一百兩銀子,主要是這是在官學考出的獎勵,說出去也有面子啊。”
“官學念書慢慢騰騰的,得什麼時候考出秀才來?你們大哥像你們這個年紀,都在準備考秀才了,看你們這沒上進心的樣兒,有本事考個案首出來,什麼面子沒有啊。”阿念還很有這年頭大家長的獨裁風範,直接道,“就這麼定了。”
要小時候,雙胞胎還是很聽父母話的。如今不成了,年紀漸長,雙胞胎很有些自己的小主意。他倆一合計,拿私房銀子去帝都最有名的點心鋪八方齋買了四樣上好的點心就往外祖家去了,送禮兼告狀。控訴爹不讓他們念書,他們馬上就是失學兒童啦。這倆人心眼兒多的很,這事兒吧,還不跟曾外祖母說,就曾外祖母,肯定聽他們娘的,老人家其實沒主意,太好說話。外祖父也不行,外祖父耳根子軟,也是聽他們娘的。這事兒吧,雙胞胎分析着,得跟外祖母說。倆人私下同外祖母一說爹不叫他們上學的事,可是把外祖母給驚着了。沈氏還特意到閨女家問了一回,何子衿哭笑不得,遂與母親說了阿念要去聞道堂教書的事兒。沈氏聽后便是一喜,笑道,“聞道堂可是極有名聲的,我時常聽人說起。阿念原就是探花,學問自是沒的說,去聞道堂教書也好。就是雙胞胎這樣想在官學念書,何必非要讓孩子退學呢?進官學多不容易啊,雙胞胎成績又很不錯。”也沒忘了外孫子托自己的事兒。
何子衿道,“還不是不放心這倆小東西,我們都去了,也不能只放雙胞胎在家啊?”
沈氏道,“怎麼這樣死心眼兒了,讓雙胞胎去我那裏住,有的是空屋子,他們現在也是每天與阿燦阿烽一道上學啊。”
何子衿一笑,“我都習慣了,就想着自己去哪兒就把孩子們帶到哪兒。”
沈氏笑道,“做娘的都這樣,我給你提個醒兒,你是一心要帶着孩子們,只是要我說,阿曄已是成親的人了,你該問一問小夫妻的意思。你要是一大家子搬家,可是且有得收拾。要是阿曄他們小夫妻願意在城裏住着,就隨他們的意。這做娘的,都是把孩子放在手心兒的,一千一萬個不放心。要我說,倒是適當的放開手些,也不錯。”
何子衿堂堂一生兩世,自問思想超越時代上千年的開明人物,不想竟被她娘開解了一回。關鍵是,何子衿認為,她娘開解的都對,何子衿自己也笑,“娘你不提醒我,我真沒想到這兒。娘你現在怎麼想得這麼開了?”
“不然,白比你多吃十幾二十年的鹽哪。”沈氏道,“當初阿冽帶着阿幸阿燦來帝都做官,我記掛的心裏直睡不着覺,半宿半宿的失眠,就怕他們小夫妻過不好日子。如今看看,他們小夫妻在帝都也過得不錯,我們奉你祖母回帝都時,阿幸是宅子也置下了,屋子都收拾好了的。以往剛與阿冽成親時什麼樣,那會兒我都不敢想能有今天。現在家裏除非她不便,不然再不必我操心的。長媳可不就得這樣么,不怕媳婦能幹,不怕媳婦不能幹呢。再者,我也是做媳婦過來的。我年輕時,可不似你同阿念,你上頭沒婆婆,成親后又是咱們一大家裏一道住,阿念性子也好,家裏什麼事還不是你說了算。我剛跟你爹成親時,老太太可不似今天這樣好說話。我知道做媳婦的滋味兒,你一向厚道,待阿冰自然好,只是,你凡事也不能只自己說了算,這娶了媳婦,以後有事就得聽一聽阿冰他們的意見。”
何子衿想了想,嘆道,“打小兒就把孩子們帶在身邊,真是帶慣了,也沒想一想,阿曄眼下也是做父親的人了。”
沈氏笑,“是啊。就是雙胞胎,在官學裏學得好好兒的,你們也不好說退學就叫雙胞胎退學的。人雙胞胎在學裏好着哪,有同窗有朋友的,哪時就願意換學堂啊。”
於是,何子衿這麼個一生兩世自認為思想先進的,就給她這古代原裝婦女娘給開導了。
何子衿私下與阿念說起來,也是道,“咱們哪,還是做父母的老一套,就想把孩子拴在身邊,我尋思着,娘說的也在理。阿曄眼下成家了,雙胞胎也不是沒主見的孩子,是得聽一聽孩子們的意思。”
“要是去就一大家子去,要是雙胞胎不願意去,那也別讓阿曄他們去了。”阿念心下一動,忽有個絕好主意,立刻道,“就讓阿曄夫妻留在帝都順帶照顧雙胞胎。姐姐你與我,咱們去郊外,聞道堂那裏也給教書的先生提供院子,只是院子不大,就是個十來間屋子的小院兒。一大家子去斷然住不開,還得另置宅子,各種麻煩。咱倆去,清清靜靜的,過咱倆的日子,多好。”
阿念很有些過二人世界的打算,何子衿尋思一二,雖然心裏依舊有些不放心孩子們,可畢竟孩子們也都不小了,是該學着放手了。再說,兩人過日子多清靜省心哪。何子衿笑,“那成,明兒我與阿曄阿冰商量一二。”
與兒子媳婦商量此事時,何子衿就曉得,這決定是對的,起碼兒子媳婦是不反對的,這就是樂意了。何子衿心裏其實有些酸酸的,還是笑道,“原想一家子過去,雙胞胎難捨學校,我想一想,他們在官學都熟了,死活不願意換,也便罷了。這樣,你們就在家,也順帶照顧雙胞胎,我陪你們父親過去,也省得再置宅子了,聞道堂給教書先生們提供院子,足夠我與你們父親住啦。”
阿曄道,“我們要不過去,娘你跟爹身邊要是有個什麼事,豈不是連跑個腿兒的人都沒有。”阿曄還是很不放心爹娘的。
“能有什麼事啊,再說,也要帶丫環小廝的。放心吧,你們只管在家住着,家裏的事就都交給你們了,還有雙胞胎,讓他們老實上學,莫要貪玩兒。。”何子衿還是習慣性的叮囑了長子長媳一回,待雙胞胎回家便與雙胞胎說了,“既然想在官學念書,就與大哥大嫂好生在城裏過日子。”
雙胞胎沒想到竟不用失學了,深覺着沒白給外祖母送點心。雙胞胎歡呼一聲,甜言蜜語許下不少好話,還問起爹娘在郊外住哪兒,很有孝心的表示要同大哥一道過去幫着爹娘收拾郊外的住處。
聞道堂的住處,是一家子一道過去看的,連阿曦紀珍夫妻都一起去了。就像阿念說的,小院兒不大,但也整潔乾淨,院中還有一株有年頭兒的柿子樹,這會兒柿子紅彤彤的掛一樹,已是熟了。雙胞胎一進院兒就說,“這柿子長得可真好!”
“是啊。”何子衿笑道,“這樹的方位也好,不論誰家來住,都利子嗣。雙胞胎要是考秀才,明年可下場一試。”
雙胞胎一聽,連忙道,“娘,那一會兒咱們摘兩籃子柿子回去,這樹這麼吉利,結的果子定也吉利。”
阿曦道,“想吃柿子就直說。”
阿念問雙胞胎,“果子都這麼吉利,你倆要不要搬來一道住?”
雙胞胎腦袋搖的跟波浪鼓似的,連聲道,“我們就在城裏念書就好。”要說龍鳳胎還稍微有些家族的艱苦記憶,雙胞胎出生時,他們爹那縣尊位置就坐得穩穩的,倆人一出生就是沙河縣小衙內,故而,別看雙胞胎是個小摳兒,其實很有些好逸惡勞的癖好。
阿念白他們一眼,早看出來啦!
一行人在院裏說會兒話,又往屋裏看,屋子打掃過,只是畢竟是舊屋,略素簡了些,得自家添置幾件傢俱。阿曦道,“還是找兩個工匠來,將屋子糊裱一下,也亮堂些。”
蘇冰亦道,“是啊。傢俱還是換了咱們家裏的,爹娘也用得慣。”
何子衿笑道,“不必,找兩個匠人刷個大白就是,不必糊裱了。傢俱添幾件,搬些行禮過來就可住人了。當年咱們在沙河縣的縣衙,剛去時還不如這院兒呢,都是你們父親和你們阿仁叔帶人現收拾的。”
江家寒門出身,何子衿與阿念都非奢侈人,故而,略收拾一二,就搬了過來。不過,阿念在搬到郊區前恐嚇下雙胞胎,“去年是第三,今年考不了第一,你倆乾脆明年就跟我同你們娘到郊外住,知道不?”
雙胞胎才不願意去住爹娘的農家小院,他倆就喜歡大宅子,於是,倆人簡直是玩兒了小命兒的念書啊!生怕他們爹把他倆召到郊區生活!
對於何子衿阿念夫婦搬到聞道堂的事兒,朝雲師傅很大方的表示:去吧去吧,只管放心,孩子們這裏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