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風雲之五六

帝都風雲之五六

阿念這事兒,別看一舉成名,但家裏長輩真是擔心他擔心的了不得。

像沈老太太聽說后,還特意過來問了問,知道阿念只是罷了官革了功名,沈老太太這才放下心來。沈老太太素來柔和,與阿念道,“這當官兒的事,我也不大懂。只是有一樣,官兒大小還在其次,凡事,先想想家裏妻兒老小。咱也不圖什麼光宗耀祖,平安就好。”想着約上何老娘給阿念燒幾柱平安香才好。

江氏也深以為然,江氏私下還與丈夫說呢,“阿念這孩子,平日裏瞧着挺穩妥,這怎麼突然就把陛下的外祖父給打了。”

沈素道,“就曹家那德行,帝都唾棄他們的人多了。他要不是陛下外祖,我都恨不得去給那老小子兩拳,什麼東西呀,簡直是禍害!阿念是做了我想做而沒有做的事啊!”

江氏忙道,“有阿念一個就罷了,你可別這樣啊。那曹家,畢竟是陛下的外祖父,豈是咱們這樣的人家招惹得起的。”

沈素起身,“行了,我去阿念那裏看看,晚上就不回家吃了。”沈素沒有何子衿時常進宮帶出來的消息,沈素主要是看不慣曹家行事這樣的不講究,陛下一日大似一日,人有私心倒也正常,尤其曹家,可能想仗着與陛下的血緣關係,把自家女孩兒送宮為妃。但,誰家女孩兒做妃子似曹家這樣啊,這什麼呀。便是尋常人家這麼干也叫人唾棄呢,尤其沈素這種,在內闈上十分明白的,更是死也看不上曹家所為。

沈素過去,沈玄也跟着他爹一道去了,沈玄還悄悄同他爹嘀咕小道消息,“外頭都有人說,柳姑娘去庵里的事兒,就是曹家人推波助瀾辦的。不然,帝都貴人多了,怎麼單叫柳姑娘去啊,無非就是不想看到柳姑娘正位中宮。”

沈素嘆道,“真是不成體統。”

沈素沈玄到的時候,何家父子也在了,何恭一臉欣慰,與沈素道,“阿念雖是丟了官兒,但這事並沒有做錯。曹家這事,但凡有點兒道義的,都曉得,簡直是目無禮法。”

“是啊。”沈素道,“阿念你說出了多少人都想說的話,有男子氣概,給咱們清流長臉啊。只是,翰林院你不好再回,接下來可有什麼打算?”

阿念顯然是想好了,道,“自從來了帝都,就一直在外做官,也有許多年沒回老家了。我想着,回家修一修宗祠,族譜也要立起來。到時,我與阿曄就在芙蓉書院教書,不出來做這鳥官了。”

沈素想了想,道,“要依我說,教書哪裏都教得,倒不必急着回鄉。我不擔心別個,柳姑娘祈福之事,定有曹家的推波助瀾,眼下你剛打了曹斌個沒臉,不說別個,這一路上,我就不放心。”

“是啊。”何恭道,“不若緩一緩再回鄉,曹家這等小人,我看是不能長久的。柳姑娘的正宮遲遲不能正位,聽說,先帝遺旨,原是陛下大婚後再親政。今柳姑娘祈福,歸來無期,聽聞太皇太后已與內閣決定了,提前讓陛下親政。我卻是想着,別看現在曹家蹦噠的歡,可柳家難道是能吃這樣的悶虧的?皇家的事兒咱雖不懂,將心比心,當年姑丈外頭養個外室,姑媽回家哭訴,我都不能罷休的,何況柳家這樣的人家,誰能叫自家姑娘吃這樣的虧啊。”

沈素亦道,“那曹氏女,先時在宮裏就沒名沒分,彼時還好說,如今已懷龍嗣,按常理,為臉面計,為皇嗣將來計,也該給個名分,結果,直到現在,也沒聽說曹氏女有什麼身份。就是曹太后,誥命們進宮請安,這些日子也沒見着曹太后的面兒了。可見宮裏的事,並不由陛下做主。曹家不見得就能得了意,咱們都在帝都,彼此能有照應,你一旦回鄉,也不知如今鄉縣府衙是個什麼情勢。你也是做祖父的人了,得為家裏考慮一二。”

阿念道,“我倒沒想這許多。”又道,“當時我就是憋不住的一股子火氣,就爆了。”

一時,紀珍與阿曦夫妻過來,紀珍來書房說話,阿曦去了她娘那裏。

阿曦還跟她娘說呢,“我到祖父那裏,跟祖父說了說這事兒,問祖父曹家會不會報復咱家。祖父說,不必將曹家放在心上。”

何子衿道,“跟老人家說這個做甚,沒的讓你祖父跟着擔心。”

“出這樣的大事,怎麼能瞞着祖父呢。祖父的眼界,他連曹家是哪個都得想想才能想到呢。我看祖父根本看不起曹家這樣的人家。”阿曦又道,“我爹就是太正義了。”

“可不是么。”何子衿道,“你爹這性子,能過的事就過了,實在是忍不住,這才說的。他真是一派好心,就曹太后乾的事兒,哪裏是親娘做得出來的?不盼陛下與皇后和睦,反是想方設法的給陛下身邊安排娘家女孩兒。你就是有私心,也得先過明路吧?不要說你爹讀聖賢書的人,就是咱們內宅女眷,知道誰家母親做這事的事,也只有鄙薄的,這叫什麼娘啊。”

“就是。”阿曦還說,“要是阿韶以後敢跟個狐狸精在一處,看我不揍死他。”

蘇冰道,“狐狸精也只有在曹太后這裏才有立足之地,正常人,誰能叫狐狸精進門兒,盼著兒子媳婦融洽還不夠呢。”

於是,阿念是想回鄉,可又擔心回家為曹家所害,一時便踟躕起來。

何子衿是想回老家看看的,這帝都也就這樣兒了。江家正猶豫不定呢,宮裏來了內侍,倒不是為江白板來的,是為著何恭人。內閣傳太皇太后的口諭,問何恭人怎麼沒進宮給大公主、嘉純郡主上課。

何恭人目瞪口呆,都有些結巴,道,“那個,這個,我家,哦,是這樣,我家外子已罷官,我誥命還在嗎?”

內侍多精明伶俐的人哪,太皇太后打發他出來問,就是還得讓何恭人繼續入宮給大公主、嘉純郡主上課的意思。況,這位何恭人一直得太皇太后歡心,內侍態度就很好,笑道,“朝廷的事兒咱家不清楚,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口諭,可是叫咱家來問何恭人的。恭人這誥命,太皇太后沒說革去,誰敢革去呢?恭人實在太過小心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念着您哪。您下回可別忘了,朝廷的事兒自有大臣們做主,再說,眼下就是大臣們也得問太皇太后的意思。咱家多嘴,給恭人提個醒兒,您要不明兒就遞牌子,后兒個先進宮給太皇太后請個安,解釋一下您這誤課的事兒。”

何子衿連忙應了,謝過內侍提醒,何子衿也是常出入慈恩宮的人,知道這位張公公就是常干出宮傳話的差使,請張公公吃過茶,給了紅包,張公公微不可見的一掂這荷包重量,笑嘻嘻的告辭去了。

原本,江家就在回不回鄉的事情上猶豫,太皇太后這麼一表態,徹底不能回了。

蘇冰回祖父家時都說,“眼下虧得宮裏有太皇太后,還有個禮法規矩,是非對錯。”蘇冰其實不大願意公婆回鄉的,一來,她從沒去過蜀地,二來,祖父母在帝都哪。但,要是公婆決定回鄉,她自然也要跟丈夫一處的。

蘇夫人道,“是啊。”又道,“你公婆就是太實誠,姓曹的還人模狗樣的在朝堂上站着呢,他們幹嘛回鄉去。這樣有風骨的人回了鄉,越發趁了小人的意。”

“我公公是對朝局有些傷心。”蘇冰道,“要不,我公公那樣好性子的人,平日裏都沒沉過臉,怎麼突然就要朝上爆發了,還不是給曹家那無恥的事兒氣的。”

“略講究的人家,誰看得上曹家?眼下也就是宮裏有太皇太后與咱們娘娘,不然,要是那位,進宮給這種無恥之人行禮請安,我得少活二十年。”蘇夫人娘家姓戚,宮裏戚貴太妃是她娘家表侄女,蘇夫人道,“老公爺已是準備讓爵了,前兒回家,老公爺還說呢,你舅公襲爵,家裏怎麼也要擺兩席酒。他是極仰慕讀書人的,只是先時與你公公不大相熟,介時倒是想請你公公去吃酒。到時,你舅公家派了帖子,只管收着,過去熱鬧一二,也是無妨的。”這說的是蘇夫人的娘家戚國公府,讓爵的是蘇夫人的父親戚國公,襲爵的是戚夫人的大哥戚世子。

蘇冰道,“要是往日,家裏高興還來不及。只是家裏出了這樣的事,來我家的人倒是不少。公公除了幾家親戚,卻是少與同僚們走動,說是眼下福禍難料,親戚是沒法子,畢竟有血緣在。同僚間,還是暫且少些來往,不然,連累了朋友,我公公心下難安。”

“你公公這就想得多了,誰是誰非,大家心裏都有數的。”

“還是看我公公的意思吧,與舅公家本也不是外處,以後來往的日子多着呢。家裏婆婆常說,有時在宮裏遇着貴太妃,貴太妃待她極是和氣。”

蘇夫人道,“貴太妃的性子,跟誰都好,尤其心懷坦蕩,不似那些鬼祟小人。”

蘇冰以為祖母就是看曹太后不順眼,故而這般說,卻不曉得,這其間卻是又有一樁極機密之事。

於是,太皇太后的意志之下,何子衿繼續給大公主、嘉純郡主上課,江家自然也將回鄉之事暫且擱下。何老娘聞知此事,歡天喜地的約了沈老太太去帝都最有名的西山寺燒香,燒的還是高香,一柱香是給阿念保平安的,另一柱就是感謝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請太皇太后長命百歲,好壓一壓曹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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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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