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他的選擇
“什麼！！”洛辰似乎是沒聽清楚她的話一般。
“我不是李安然，我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夏七月！”李安然又重複了一遍。
“李安然，開這樣的玩笑你覺得很有趣嗎！”對他來說，她的話跟天方夜譚並沒兩樣。到現在他都還記得夏七月的長相，雖然時隔了十多年的時間。但是容貌不管再怎麼改變，也不可能變得跟李安然一模一樣！
“十四年前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我哭着走在雨里，幸好一個好心的大哥哥把我帶回了家，給了我溫暖，讓我的心再也不覺得孤單。”李安然說著只有他們才知道的往事。
“這些都是你妹妹跟你說的吧！”洛辰根本不相信她說的話。
“還記得嗎？小時候我經常追着你跑，然後說等我長大了，要嫁給你？”李安然像是沒聽到他說的話一般，自顧自地回憶着。
她的話不禁又把他帶回了少年時代。那時候，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整天纏着他，撲閃着她明亮澄澈的大眼睛，很認真地對他說：“辰辰哥哥。等我長大了，我嫁給你，好不好？”
那時的他雖然在學校里已經算是風雲人物。跟他表白的女生有很多，他拒絕得很決絕，可是面對那樣一個小小的孩子，他卻沒辦法做到像拒絕其他女生那樣。被這樣問的次數多了，他只能說：“女孩子應該矜持一點，不要動不動就說要嫁給別人。”
“不矜持的女孩子就不會被人喜歡嗎？”她不太懂他說的話，於是又問。
“當然！所以以後別再說那樣的話了！”洛辰見她上鉤。繼續說道。
“那夏夏以後再也不說了！”夏七月不想被她喜歡的辰辰哥哥討厭。
“嗯。”洛辰在心裏得意，看來小孩子還真是好騙。
“那辰辰哥哥，等我長大了，你娶我，好不好？”不能說嫁給他，那就讓他娶吧！這樣就不會被她的辰辰哥哥討厭啦！小小的夏七月在心裏想着。
靠！他費了半天勁，兜了一圈，結果又給兜回來了！小孩子的世界他真的不理解！洛辰無奈地搖着頭走進家門。
“辰辰哥哥，你還沒有回答我啊，等我長大了，你娶我好不好！”夏七月在後面追了上去。
印象里，她是他灰暗的少年時代，僅有的一點明亮的色彩。
不可能。她怎麼可能是夏七月呢？他抬起頭，就那麼盯着她。
等待的時間往往是最痛苦、最煎熬的。雖然只是短短的十幾秒，可對李安然來說卻異常漫長。對她來說，把自己的這個秘密毫無保留地說出來無疑是她給自己下的最大的賭注，她知道，如果這個秘密被泄露出去，她將會全盤皆輸。
她把這個秘密告訴了洛辰，也就意味着。她對他百分之百的信任。她把自己的命運交到了他手裏，是天堂或是地獄，就看他的選擇了。
他就那樣盯着她，無法從她的長相里找出夏七月的影子。最後，他的視線停留在她的眼睛上。以前並沒有在意，現在看來，她的眼睛跟當年夏七月的一模一樣！即使歲月變遷，但她眼睛裏的某種東西卻絲毫沒變，還是一如十四年前那般透亮、澄澈！
難道她真的是夏七月？！洛辰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她。
因為小時候他們都是用的昵稱，夏夏、辰辰哥哥，根本沒有在意過彼此的大名是什麼，所以一直都沒有想過是對方。
“你怎麼會跟李安然長得一模一樣，難道……”他的腦海里浮現出一種可能，但卻又覺得有些荒誕。
“我整容了。”李安然把他心裏的猜測說了出來。
洛辰不敢相信她說的話，好端端的，她整容成她姐姐的樣子幹什麼？他的腦子很亂，他必須花時間來好好理清一下思緒。如果說現在的李安然並不是她本人，而是她妹妹夏七月的話，那麼真正的李安然……
“那你姐姐呢？”他問道。
“她死了，被人害死的！”想起快兩年前，她親眼目睹姐姐跳崖的那一幕，而罪魁禍首就是顧琛和陳希柔時，她的眼裏又升騰起對他們極致的恨意！
“到底是怎麼回事！”洛辰這才意識到事情的複雜性。
“這件事情還得從兩年前說起。”李安然開始把前因後果都跟他說了一遍。
“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聽完她說的話后，洛辰問道。他也明白，她向他坦白這些她她來說意味着什麼。
“我只想把我最真實的樣子呈現在你面前。”李安然看着他。沈碧雲說得對，夫妻之間不應該有秘密，雖然她跟洛辰並不是夫妻，但她是真心愛他的，既然如此，她就應該毫無保留地把最真實的自己呈現在他面前。至於他是否接受這樣的她，那就全看他了。
洛辰一時還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他坐在沙發上，眼睛毫無焦距地看着某處。
“我並不是李家的千金小姐，我只是一個人人唾棄的私生女，這才是最真實的我。如果你跟我在一起，註定會一無所有。對不起，這麼久我才跟你坦白。”李安然說著，把頭低了下去。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把自己這個秘密告訴別人，就連當初她最依賴的林皓學長她都沒有透露過。
“你忽然說這些，叫我怎麼相信？”洛辰把頭埋着，看不清此時他臉上的表情。當初，他以為她是李安然時，他在心裏掙扎了那麼久，才最終克服了自己心裏的障礙，說服自己他愛上了一個已婚女人的事實，然後又花了很多的時間決定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要把她從顧琛的手裏搶過來。可是今天她卻說，她並不是李安然，而是他一直都牽挂着的夏七月，這讓他怎麼接受？
“對不起，或許我跟你說這些已經太晚了，”李安然知道她今天說的話對任何人來說都難以消化，“今天我把這些都告訴你，除了不想對你有任何隱瞞之外，另外我還想讓你好好考慮清楚，要不要跟我繼續走下去。一旦顧家知道了我們的事情，他們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樣的代價，你付得起嗎？”
他當然知道，顧勝楊如果知道她懷了他的孩子的話，一定不會再讓他繼續在顧氏里待下去的！
“你先好好考慮一下吧。”看他一臉沉思的樣子，李安然害怕聽到她不想要的答案，不等他說話，她已經走出了他的家門。
一口氣乘電梯下樓，然後坐進車裏，她的心還在呯呯直跳。轉頭，她看向樓道那裏，那裏就像一張靜止的照片一般。她還在期待什麼呢？李安然凄然地笑了一下，繫上安全帶，把車開出了小區。
洗完澡回到姐姐的卧室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可是她卻一點睡意都沒有。看了看手機，卻仍然沒有洛辰給她發過來的隻言片語。聽到她的話，或許連他都怕了吧！如果她是李安然的話，或許她還可以跟深田雅子稍微站在一起比一下，但是她卻是夏七月，那個一無所有、被人從小嘲笑的私生女！她憑什麼讓洛辰選擇她呢？更何況，他是因為姐姐的這張臉才說喜歡她的，可是現在連這張臉都是假的，他反悔再正常不過。
雖然在心裏這樣安慰自己，但是她的心裏還是好難受啊！想着從此以後，有可能洛辰再也不會理她了，她就忍不住想掉眼淚。或許，她就不應該愛上他吧！早就已經知道他們兩人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可她卻還是那麼無可救藥地愛上了。這完全是她自作自受，怪不得任何人。
把燈關上，她拖了被子在床上躺好，卻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着。房間裏伸手不見五指，她完全沉浸在黑暗裏。
很突兀地，手機在此時響了起來。屏幕的光亮並不強，卻足以照亮李安然的整顆心。
沒來由地，她就那麼篤定地相信，一定是洛辰打來的電話！幾乎是從床上跳起來的，她跑過去拿起手機，竟然真的是他！
懷着很忐忑的心情，她按下了接聽鍵。因為緊張和興奮，她拿手機的手都在顫抖：“喂？”
她把說話的主動權交給他，接下來便是等待答案的時刻。李安然甚至都能聽到因為緊張，她強烈跳動的心臟了。
“是我。”隔着手機，他的聲音傳了過來。低沉、極富磁性，特別是在這樣一個難眠的午夜，更是魅惑人心。
“嗯。”她只是應了一聲，感覺心跳都要跳到嗓子眼來了。
“對不起。”他的聲音再次通過手機傳了過來。
這就是她等來的答案。聽到這三個字，李安然那顆劇烈跳動的心瞬間便死寂了下來。她真的在期待他會說不管她是誰，他都會一如既往地跟她在一起的，可最後，他還是選擇了與她分道揚鑣。
“對不起，我不應該在那時就那麼一聲不吭地離開，讓你一個人忍受那麼多。”洛辰很自責。當年的自己只一心想着為母親討回公道，卻忘了在他最艱難的時刻，小小的她始終如一地守在他身旁。他永遠都無法忘記她踩在小凳子上給他做飯的背影，小小的，卻又是那麼堅強，彷彿任何東西都把她打不倒。如果沒有她的話，或許他也撐不過那段最難熬的時光吧！
“洛辰，我沒有你聰明，你能不能明確地告訴我，你的答案是什麼呢？”李安然被他弄糊塗了，不管是好是壞，她只想讓他給自己一個痛快。
“你還聽不出來嗎？不管你是李安然，還是夏七月，我愛的只是你這個人。”洛辰很認真地回道。在這短短的幾個小時時間裏，他糾結的並不是要不要跟她在一起，而是反思他做得不對的地方。
其實李安然給過他提示的。木剛邊血。
他回想起最開始認識她時，她被陳希柔算計，然後喝醉了酒。他把她帶到酒店后，正要離開，可她卻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聲音里滿是懺悔：“對不起，姐姐，本來我是想今天給你爭口氣的，可是卻反而丟了你的臉了，我應該怎麼辦？”
那時的他沒有心思去想她說的話，只想抽身，卻被她更緊地錮住了自己的胳膊：“姐姐，為什麼要離開我？即使那對狗男女背叛了你，你還有我啊！”
現在回想起來，她指的，就是顧琛和陳希柔吧！
還有那次去D城出差，她哮喘發作，幸虧他及時趕到，才避免了更嚴重的後果發生。在情況稍微穩定下來后，她卻懇求他讓他不要告訴別人她有哮喘的事實。因為真正的李安然並沒有哮喘，如果別人知道的話一定會起疑，所以她才這麼說。
還有那天他們一夜纏綿后，早上起床，他卻發現床單上有血漬，他知道只有第一次跟男人做.愛才會有那種情況。那時候他就應該猜到的，她不是李安然。
聽到他的話，李安然淚流滿面。剛才知道他很有可能會選擇與她劃清界限時，雖然她很難過，但她卻都沒有流一滴眼淚，可是現在，聽到他說不管她是誰，他愛的只是她這個人，她卻抑制不住地哭出來了。她應該是前世做了很多好事吧？這輩子才能得到洛辰的愛，即使他知道她的身份是夏七月，而不是姐姐李安然！
“還在聽嗎？”沒聽到她的回應，洛辰問了一遍。
“嗯。”李安然雖然知道他看不到，但卻還是很用力地點了點頭。
“你在哭？”聽出她隱約的抽泣聲，他問道。
“沒有。”她偷偷地把眼淚擦去。
明明就哭了，可她卻不承認，洛辰聽出來了，卻並沒有拆穿：“我打電話來，只是想說出我的答案，還有，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她能鼓起勇氣把她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他，這代表的是對他十足的信任，這比任何一句情話都讓他感動。
“是我應該早一點告訴你的！”李安然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她竟然發瘋般地想要見到他，想要看着他的眼睛，很認真地跟他說一聲謝謝，謝謝他即使知道她是夏七月，還能堅定地選擇跟她在一起！
“很晚了，睡吧。”雖然還有很多話想要跟她說，但又擔心她的身體會受不了，醫生說讓她要多休息。
“嗯，那你也早點休息吧。”李安然以為他想睡覺了，雖然有點失落，但還是聽話地應道。
掛上了電話，李安然還覺得一切虛幻得就像是她做過的最美的一個夢。是真的嗎？洛辰真的說要跟她在一起？她重新在床上躺下來。該不會明天早上起床，她才發現這一切只是她做的一個夢吧！
想到這裏，她的心又忽然懸了起來。她已經經歷了無數次的希望和失望，曾經好多次她都那麼真實地看到姐姐還好好地站在她面前，她還跟姐姐有說有笑，可是再美好，終究抵不過夢醒。當她醒來發現那麼美好的一幕只是夢境時，她只能無助地抱着雙膝，無聲地哭着。這次該不會也會像那些時候一樣吧！
她忽然很害怕，就那麼睜着眼睛。她怕她一旦睡著了，等她再醒來，她跟洛辰又回到了原位。
就那麼過了一兩個小時，即使她已經很困很疲乏了，她還是強迫自己清醒着。
李安然把視線看向窗外，等待着黎明的到來。在她的潛意識裏，她覺得只要熬到了明天早上，洛辰跟她說過的話就不會消失了。
一陣困意來襲，她拍打了一下臉，擔心這樣會睡着，她起身，光着腳走到窗邊，抬頭望向夜空。今晚很難得地看到了月亮，給夜色披上了一層迷人的光暈。偶爾吹過一陣風，帶來絲絲的涼意。她雙手抱着肩膀，很隨意地看着遠處的夜色。
她的眼睛掃過一個地方，因為有樹和圍牆遮擋，她看得不太仔細，只是隱隱約約地看到似乎有輛白色的車停在那裏，車頭的地方似乎還站着一個人！
是洛辰！
雖然隔了這麼遠，她完全看不清楚對方的長相，但是她就是那麼肯定是他！
轉身，李安然快步走出了房間，朝着樓下疾步走去。
好不容易跑到院子裏，她正準備打開鐵門出去，卻發現大鐵門緊鎖着。她回頭，如果現在去叫人開門的話，一定會驚動李家的兩個長輩的，不行！
沒辦法了！想要見到他的想法佔據了她的整個腦海。李安然把心一橫，先把鐵門的警報給關了，然後抬起手，就開始往鐵門上爬去。
洛辰斜靠坐在車頭上，靜靜地思考着。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想通后，就開車過來了，來到李家的別墅外，他才給她打了電話。原本是想要把她叫出來的，這才發現時間已經太晚了，於是忍着不能見她的衝動。
掛上電話后，他還不舍離開，這麼一思考，時間過了一兩個小時他竟然都渾然不知。
他按開手機屏幕，這才發現已經快兩點了。他直起身，決定開車離開。最後望了一眼別墅的方向，卻發現大門的那裏有一個白色的身影在晃動。
起初，他以為是小偷，但是觀察了一陣，卻又發現不像。小偷的身手一般都很敏捷，而那個白影卻顯得有點笨重，動作很緩慢。
大晚上的看到白影，要是換成別人，估計早就嚇死了，可是洛辰卻一點都不怕。他決定過去看看。
天啦，好高！李安然爬到鐵門的最上面，腳卻開始發軟發抖了。她猶豫了一下，想要見到洛辰的心最終還是佔用了一切。她大着膽子把腳跨了過去，手死死地抓住鐵門上的鐵柱。
因為看不清楚哪裏能放腳，她把腳試探性地往下移着，慢慢地一點一點挪動。眼看着離地面越來越近了！
“誰在那裏？”忽然背後傳來一個聲音。
“啊！”被這一聲給嚇到，李安然鬆開手，就往後摔去。卻沒有如意料中的般摔到地上，而是摔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李安然！”看清楚是她，洛辰的聲音里滿是驚訝。
“洛辰！”從聲音她就聽出是他了，她高興地叫了他一聲。
“你瘋了，你忘了現在你還懷着孕嗎？怎麼能做出爬鐵門這樣的事來！”想到她剛才危險的舉動，他的語氣里不自覺便帶了責備。
“我想我應該是瘋了吧！要不然怎麼會為了見你一面做出這麼瘋狂的事情來呢？”她沖他笑了笑。
“有時候我真是搞不懂你！”洛辰說著，單手抬起她的下巴，便吻了上去。
這一次，李安然比任何一次都熱情地回應着他。她環住他的腰，努力迎合著他的吻。
她的身上還是有那種讓他蠱惑的香味，讓他不知不覺便完全沉醉其中。
這個吻對於兩人來說有着截然不同的意義，它算是他們之間正式交往的開始。
吻了很久，洛辰才很不舍地將她放開。
因為吻得太過激烈，吻過之後，李安然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把她抱在懷裏，他很疑惑地問道。
“或許真的有心靈感應這一說吧！”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許這就是她跟洛辰的宿命吧！
洛辰更緊地抱住她，像是抱着他的全世界。
“現在我完全相信你是夏七月了，李安然不會做出爬鐵門這樣有失淑女風範的事來。”他的語氣裏帶着一絲戲謔。
“那你喜歡我是誰呢？”被他擁在懷裏，她問道。
“做你自己就好。”洛辰回答。
“你剛才打電話的時候就已經在這裏了？”想到這種可能性，她又問。
“嗯。”他應了一聲。
“為什麼不叫我呢？”她想見他都快要瘋了！
“因為我不知道你還有爬鐵門的技能。”洛辰又開了一句玩笑。他不想說，只是就這樣遠遠地看看她，他就滿足了。
竟然又拿這個取笑她！李安然假裝生氣：“那我走了！”
“別走！”見她要走，洛辰一把將她拉了回來，重新擁進他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