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想一想,心中又是心酸難耐。

「您女兒我能幹吧,隨便一估摸,差不離吧!」鄔深深嘿嘿笑。

「喲,你這傻丫頭,這有什麼好高興的?還沾沾自喜個什麼勁?」肖氏的憂愁都叫女兒的插科打譯給模糊過去,抹去臉頰的淚痕,恢復正常顏色,讓鄔深深起來說話。「你真不介意這樁親事黃了?」

「說真不介意娘不信吧,可我還真的介意不起來,要不,娘先替淺淺操心吧,過了兩年她也大了,等您操完她的心,再來想我的就好了。」

「哪能呢,過了年你可都及笄,是個大人了,淺淺還能等個幾年。」女大不嫁,成何體統?!

「娘,說句不怕您誅心的話,咱們家壯哥兒還那麼小,我要真的嫁了,你們怎麼辦?」

鄔深深問得一臉認真,她真的不覺得自己非得遵循着古人早早嫁人的法則,女子嫁人,為的無非是一張飯票,她能掙錢養活自己、養活家人,愛人與被愛她不是沒想過,但遇人不淑,人家都登堂入室來退親悔婚了,她還有什麼話說?

「都怪娘太懦弱拖累了你,可姑娘家的青春可是不等人的,一旦年華老去,追悔莫及。」

「這哪就叫拖累?我可是等着壯哥兒爭氣,好風風光光的送我這阿姊出嫁,這不是底氣充足許多,到時候想挑揀什麼好人家沒有?」

「要不……娘去托西村的花媒婆替你說個好人家?」肖氏不死心。

「您饒了我吧。」娘,您平常不靠譜,怎麼對這個問題固執了起來?用不着這般吧。

「我想娶深姐兒。」站了半天的戰止見鄔深深一臉頭大,忍不住好笑,但是,他要在這節骨眼笑出來的話,一定會招白眼。

你來搗什麼亂?鄔深深憤憤地瞪他,嗤之以鼻。她好不容易把娘安撫妥貼,他別來添亂!

他的眼神寫着:我不是添亂,爺我是認真無比的!

兩人在那裏比眼刀,肖氏的臉卻緊了又松,鬆了又緊,沉吟了一會兒,開口道:「婚姻大事,並非兒戲。」

「這並非兒戲。」戰止說得斬釘截鐵,居然單膝跪了下去。「我心悅深姐兒,請把女兒嫁予我吧!」

鄔深深整個人宛如被焦雷劈下,從里焦到外,只覺得從臉一直紅到腳底,羞得抬不起頭,想開口罵個戰止幾句,他想這麼干,卻連事先通個氣都不曾,可就是半個字都迸不出來。

【第八章養鹿事業】

戰止抬頭挺胸,繃著一口氣。求親,這是他平生頭一回,他也很緊張好不好。

都說到這個分上了,肖氏看了女兒一眼,陷入很長的考慮。

鄔深深瞪了半天,眼珠子都酸了,也不見戰止有任何改變,眼光回到她娘身上,心裏敏感的感覺出不對勁了,她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可是能說啥?

聽他情真意切的一番話,鄔深深只覺一股熱氣從心裏涌到眼裏,她感動啊,這輩子第一次被人求親,只要是女人,哪能不感動的。

肖氏靜靜的喝了口水,看了眼鄔深深露出的小女兒情態,尤其是低頭之間,露出的粉頸,如嬌羞荷花。

郎有情,妹也不是無意,她要做這棒打鴛鴦的棍子嗎?

她輕吐一口氣,吐出兩字,「不行。」

小子是好小子,女兒是好閨女,但,不行!

她這閨女在家還沒吃夠苦頭嗎?這小子遠的不說,還一無所有,別說瓦房、聘禮,如今還算是她家長工,嫁人是女子的終身大事,為人父的已經誤過她一回,不能到了她這裏又誤她一次。

這小子,不是女兒的良人。

肖氏顧慮得多倒也沒錯,這個家雖然很多事情不是她說了就算,但是這時代的男女感情不流行私相授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主流,戰止既沒有明媒,也沒有長輩為其作主,這件事說什麼都只能暫時歇菜了。

只是,因着孫家一行人的動作太大,退親一事很快傳遍屯子,風言風語幾乎無所不在,鄔深深說什麼也不是那種會因為別人幾句閑話決定自己終身大事的人,但是一旦全家都受到牽連,壯哥兒甚至從外面哭了回來,就算她覺得清者自清,行得正、坐得端,等到一向好人緣的鄔淺淺也為了這件事和人吵了一架,她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思索對策了。

眾口鑠金,任憑你再清白也架不住人家謠傳。

門一關,家庭會議在鄔家的堂屋召開了。

「依我的意思,既然戰大哥求娶,不如娘就允了,成就一樁美事,也好絕了那些人亂嚼舌根,我阿姊才不是沒人要的。」郎淺淺直言不諱。

壯哥兒嘴巴快翹到天上去。「就是,我阿姊是最好的!」

肖氏看着鄔深深說道:「要用這門親事堵旁人的嘴?深姐兒,你也別害臊,這事攸關你一輩子,娘不想你胡裏胡塗嫁了人,日後才後悔。」

「要我說,謠言道種東西只要不怕非議,不管傳得多厲害,過一陣子就會逐漸風平浪靜。」

只是她架得住,家人卻架不住啊!

「咱們都別催了,讓阿姊好好想想,要是阿姊不願意,咱們都和你站同一邊。」鄔淺淺是個有義氣的好妹子。

肖氏也點頭。

鄔深深嘴巴噘得老高,她悶了。「問戰止,問他的求親還算不算數。」

肖氏將戰止找來問話。

他想了想,「伯母,我和深姐兒兩人年紀不大,可以先訂親,等明後年再正式迎娶,您看如何?」

如今他還不能給鄔深深什麼,可給他兩年時間,他一定能拚出個一畝兩分地,風風光光的將她迎進門。

肖氏聽得暗暗點頭。這小子沒有慌慌張張娶人過門,也沒有趁機提高身價為難她這婦道人家,而是先訂親,緩上一、兩年工夫,這便顯出誠意來了。

「謝謝你願意幫我收拾殘局。」鄔深深似笑非笑。

「跟着我,以後怕是有得你辛苦了。」他喜開了花,但是喜孜孜里還有難以言喻的錯綜複雜。

「彼此彼此。」

沒有誰比誰容易啊,這世間。

無論歲月給你什麼,坦然去接受,去經歷,去體會,若有人能一起並肩往前走,縱有風雨,哪怕山崩地裂,也只當等閑。

戰止和鄔深深訂親的事情傳揚開來,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還是嘀嘀咕咕的道了不少是非,說什麼戰止是個流犯,肖氏敢把女兒許給這樣的人,基本上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有幾戶人家聽說后,甚覺可惜,深姐兒那樣的姑娘,外能撐起一家門戶,內能把弟妹教導得識禮得體,這麼好的親事,他們怎麼就沒有早早下手給錯過了呢?

後來有人從江縣回來,將孫氏父子好好說道了一番。

話說孫家在江縣惡名在外,憑藉威勢橫行鄉里、欺壓百姓,這也就算了,孫家甚至可以決定地方官員的去留,大肆兼并侵佔他人土地,接納投獻投靠,包攬拖欠稅賦,又說那孫藩雖曾官居五品,卻因為涉及貪污案,最後拿出大把銀子層層疏通后才得以全身而退,可他還年輕,怎麼甘心從此終老鄉下,無名而終?

他回不去了,可他還有兒子,想替兒子鋪路,就必須憑藉聯姻的力量,想到兒子的婚事,這才想起被他們拋諸腦後的鄔家。

渺小如鄔家不能給他幫助,不小心還會拖了他後腿,這才粗糙又粗暴的來退親毀婚。

如此一來,這些愛嚼舌根的人又瘋傳了一陣,接着年關近了,哪家女人不忙得像只蒼蠅,流言就漸漸偃旗息鼓了。

經常來串門子的琇枝把孫家事活靈活現地說了一遍,感嘆道:「幸好你沒嫁過去,要不日子不知道咋過了。」

鄔深深心想哪有這麼恰好,這一齙想必是某人的手筆。

如此睚訾必報好嗎?

她哪裏知道,對戰止來說所謂的睚訾必報並不僅止於此,真讓孫家傷筋動骨的事還未開始。

臘月二十六那天,李記食堂的李掌柜帶着一個羅剎人來到沙頭溝,問了幾人,才尋到鄔家。

這羅剎人輪廓極深,容貌俊俏,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是混血兒,一半漢人一半羅剎人血統,鄔深深感嘆,也只有混血兒才能擁有這麼出眾的容貌。

他衣着光鮮,能說天工國的官話,方言卻不太會講,一見出來款待他們的居然是個小丫頭,覺得被薄待之下,便有些意興闌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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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妻興家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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