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我請陸大叔幫的忙。」就他成為鄔家長工那天,陸大叔一聲招呼都沒打的過來把他從頭到尾打量過,又把他的家世給問上一輪,接下來陸大娘也借路過的理由進屋裏坐了片刻,戰止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在背後說了什麼,不過他倒是很安然的留了下來,至今。

這兩個長輩都是有心的,擺明了來替鄔深深相看。

「怎麼不請陸大叔進來坐?」

「他抓了野雞,說趁天色尚早,去趟鎮上換錢。」

鄔深深「喔」了聲,「是得開始辦年貨了,趕明兒我也得找個時間去把年貨辦一辦。」

她墊着布把小火爐里的茶壺提出來,放了些許陳茶沫,給戰止倒了一杯熱茶。

茶湯帶着琥珀紅色,有些陳年之味,他本不想接手,他剛喝的時候不慣這陳茶的粗糙,可天冷,入門時有杯熱騰騰的茶水也是好的,喝了幾遭,倒是入境隨俗了。

戰止在火塘的另一邊坐下來,享受着火塘上散發的暖意。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繼續把窖的鹿往家裏抓,院子就快不夠放了。」他微眯着眼,五官都放鬆了。

這麼大一件事她怎麼給放在腦後了?

什麼悠閑犯懶頓時一掃而空,鄔深深失去了泡茶吃零嘴的閑情,她起身進了自己的房間,爬上炕頭,把迭被和枕頭往旁一挪,打開立着的小炕櫃,再把收着不多的衣物都扒拉出來,將存錢的罐子從最角落的凹處拿出來。

戰止喝着不知第幾杯茶,清楚的聽到她在數錢的聲音。

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往上勾,不知為何,他極喜歡她這樣的性子,就連叮叮噹噹、不絕於耳的銅板聲都不覺得吵了——

昆董明白這位新主子對她們還談不上信任,收容她們,其實是逼不得已。

她告訴秋嬋切莫心急,只要把分內的事都做妥當便是,就當她們每回出的任務那樣。

原先想極力表現的秋嬋點點頭,昆堇個性沉穩,向來比她多三分細心,她只要聽話辦事,不會錯到哪裏去。

鹿抓來了,鹿食是重要之重。

鄔深深讓戰止上山,替她從草甸子打來小葉樟草,從樹林採集柞樹葉,當成捆成捆的樹葉堆在院子時,這兩個動作利落的姑娘也不用人差遣,用柴刀細細的給剁了。

不只如此,她倆只要看見什麼事就會自動攬來做,完全無須人吩咐,醬菜、腌蘿蔔,刀起刀落完全是切豆腐的架式,就連鄔淺淺都笑說多了兩個幫手,她都有時間替娘綉些小綉件了。

也罷,不然還能怎麼地?

鄔深深發現混上定量的豆餅、苞米根莖還有鹽,那些鹿吃得最歡,於是時不時的攪拌上這些精料;她也發現野生的鹿不習慣被人圈養,一看到人走進鹿圈,就會嚇得四散逃命,搞得驚天動地的,經過幾次欲哭無淚的接觸,鄔深深決定盡量不靠近鹿圈,餵食時從籬笆牆外把飼草精料放進去,讓它們自由嚼吃。

經過一段時日,鹿只們的驚恐和戒心逐漸降低,雖然一看見人接近依舊把耳朵豎得高高的,可起碼不會每回餵食都再重演一遍驚慌大竄逃的戲碼了。

自從打算把圈養鹿群的地方擴大,鄔深深又去了趟鎮上,她拜託李記食堂的李掌柜,看有無客商需要活鹿的,她要賣。

李掌柜允諾,但不敢打包票,雖然他這食堂總有從黑浪城還是他處途經而過的客商,也只說儘力替她問上一問。

李掌柜這般說法,鄔深深也不意外,他能這般已經是不容易,畢竟人家沒有那個義務不是。

鹿是稀有動物,活鹿更是少有,物以稀為貴,更多時候是有行無市,她把消息放出去,就像釣餌,有沒有魚要上鉤,還要憑運氣。

她心裏沒底。

她合計過,她手頭上連同戰止前兩日抓回來的鹿有九頭之多,三頭母鹿、四頭公鹿、兩頭小崽,倘若能賣錢,她抓個數,大概也就四十五兩左右,加上她這些年省吃儉用存下來的私房,無論是要從自家左右擴地出去還是另外找塊合適的地,銀錢還是差一大截,怎麼算都不夠。

這東北山多地少,七十兩銀子啊,夠這屯子裏的任何一戶人家舒舒坦坦的過上好幾年了。

七十兩銀,可以買上幾畝上好良田,幾頭牛,再修幾間房……但是她不想一輩子在這裏終老,不想只盯着腳下的土地過日子,她還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還有很多美好的想像,她想過一遍不一樣的人生。

買地這事……可能得先按下。

說到底,是無商不富,她感慨,像她這邊省、那邊不敢花,結果日子還是沒有寬鬆多少,一旦要用錢,只有拮据兩個字。

想日子過得滋潤,得想辦法做上生意。

她一方面為錢傷腦筋,一方面賣鹿的事還沒着落,她家院子前卻多了不少探頭探腦的眼光,屯子裏的人好奇沒話說,家裏這麼大動靜,沒人出來瞄個幾眼才不正常,可連好幾里路外的屯子都有人來問東問西,淺淺眼尖,說他們家那不成材叔父也摻和在其中,這可不妙。

不是被蛇給嚇得在床上躺了好些天嗎?這麼快又能下床蹦跳了?這也見證了壞人的身體總比好人強。

歪理嗎?可歪理通常都是血淋淋的事實。

總歸被人惦記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拚了命的想從他們家上揩油的叔父一家。

說什麼她也得想出對應的策略,這些鹿可花了她大把心血,哪能便宜了別人,就算便宜別人也不能便宜了那家子。

忽地,她察覺有道陰影替她遮去了簌簌往下掉的飛雪。

「外頭冷,姐兒別在外頭待太久。」一貫輕軟的聲音,是昆堇在她背後撐起了傘,還提給她一個暖手籠。

鄔深深抱着暖手籠,戴着毛帽的帽檐幾乎遮去她的眼,她垂睫覷着地上,因為那把傘,粗大的雪花除了少少的些許撲近她的鞋,其餘都被擋在外面。

好半晌,昆董都以為她會看着地面上的泥濘和雪花到天荒地老,就聽到鄔深深清淺的聲音響起——

「你武功很強?」

「還可以。」這是主子第一次問她話,雖說相處的時間不長,昆董卻隱約知道這個主子喜歡實話。

「還可以是什麼意思?」

昆堇把傘遞給鄔深深,然後徑直走出院子,挑了棵約莫三個大男人才能環抱得起來的樹,捋袖撒腳丫,也不見她用什麼力氣,一棵樹就被她輕而易舉的拔了起來。

這招高啊!目瞪口呆的鄔深深簡直是刮目相看了。

她有些明白在戰止口中昆堇和秋嬋等同一隊護衛是何意了,她動動嘴,到底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只得挎起暖手籠,向小露一手的昆董招手。

昆堇看也沒看,把手上的樹隨地一扔,拍拍手,回來了。

「會做陷阱吧?」鄔深深眼中亮出簾簇小花。

「哪種陷阱?」

「你捕過熊瞎子嗎?」鄔深深清清喉嚨。

「倒是不曾。」

「也不會要人的命,就做幾個絆足陷阱好了。」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不一次讓覬覦的人受到教訓,吃足苦頭,就怕貪婪的人心會去而復返,那豈不是沒完沒了?

「姐兒怎麼說,我們怎麼做就是。」

「進屋去,先把家裏的鐵片找出來,我再告訴你們怎麼做。」說穿了,她要做幾個現代的捕獸夾,她已經管不了這個在現代號稱動物殺手的器具早被全面禁止,既然人家都不怕她斷食絕糧,她又怕他什麼?!

忙活了一整天,到傍晚時,昆堇和秋嬋趕工將那捕獸夾做出來,鐵箍上帶齒,兩個鐵箍配以彈簧和觸發器,雖然還沒見識過它的殺傷力,但是要是被這玩意夾到手還是腳,那個慘況……應該不會太好。

昆董有些挪不開眼,忍不住暗地佩服起鄔深深的應變之策以及魄力。

好奇來看看的鄔淺淺和壯哥兒知道姊姊的用意,都有志一同的點點頭。

這種事鄔深深也不瞞着他們,被保護者完全不知人心險惡,不懂人間世事,不是她的初衷,他們以後會長大,有自己的人生要面對。

「要不要試試力道如何?」鄔深深去裝菜的盆子裏拿了顆土豆。

幾個人的頭點得非常一致。

鄔深深將土豆放上去,只聽見「喀」地一聲,土豆一分為二。

這麼堅強的殺傷力,看誰還敢來染指她的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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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妻興家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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