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九章 皇帝的喜與憂

第一〇九章 皇帝的喜與憂

從關中到汴梁,距離不遠不近,過了潼關,再跨過洛水便快了。

一路上有個性情怪異的公主聊天,聊的還是西夏王室辛密,大大滿足了孟韜的八卦之心,便覺得時間過得很快,旅途不至於很無聊。

從興平公主口中聽到不少東西,大都和李元昊有關,從而對這位稱雄與西北梟雄有了更為直觀的認識。

李元昊殘暴冷血不不假,但有時候卻又莫名地有些性情,甚至是優柔寡斷。

殺死了母親衛慕太后,卻因為母親臨死前的一句話,而放過興平公主,將她軟禁多年。

這個時候,李元昊彷彿忘記了“唯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的道理,留下了一個巨大的隱患。

從興平公主的敘述中聽得出來,李元昊對他的軟禁並不很嚴密,野利皇后曾找過她麻煩,事實證明,沒藏訛龐也知道這件事。

那麼還有多少秘密可言呢?難怪沒藏訛龐敢這樣毫無顧忌地透露秘密,從眼下的情況看,野利家首當其衝被懷疑,順理成章成為替罪羔羊。

孟韜一直相信,任何人都有感性的一面,所做的事情不可能完全理性,帝王亦是如此。所以縱觀歷史,總會有那麼幾處看起來不合常理的地方,有的會被歷史學家們質疑是記載錯誤,但事實上歷史也有任性的時候……

該如何評價李元昊很難講,但儘可能多了解他是對的,知己知彼,才能多些勝算。感性的錯誤,犯過一回不要指望輕易再有第二次,尤其是吃過大虧之後。

這一遭,李元昊這個悶虧吃得當真不小。

興平公主在世,且被李元昊軟禁的消息傳開了。經過大宋朝廷有意識的宣揚,消息早早傳到了上京城。

契丹貴族們震怒是必然的,要知道遼國幅員遼闊,從東邊的大海到西邊的阿爾泰山,都是他們的疆域。某種程度上,契丹人天/朝上國的優越感不輸於宋人,小小的李元昊算什麼東西?

嫁個公主給你,那是看得起你,對你的恩賞。結果你不僅沒有厚待之,竟還軟禁起來,謊稱其亡故……

欺君罔上,囚禁公主,這算什麼?是對大遼國威嚴的極大挑戰,是可忍,孰不可忍。要是沒點強硬的態度,如何震懾那些附屬國,以及北方各個草原部族呢?

加之最近這幾年,西夏崛起的太快,李元昊的自信心也過度膨脹。與宋朝激戰,同時也不鳥遼國,彼此在河套一代多有摩擦,完全忘記了老爹李德明臨死前的囑託。

若不趁此機會教訓一個遼國,實在有些說不過去。如說之前還有所克制的話,那麼現在,導火索被點燃了,借口也出現了。

即便是遼主耶律宗真無意出兵,恐怕契丹貴族都不答應。不得不說,興平公主之事就是個馬蜂窩,現在被捅破了,那麼誰也擋不住傾巢而出的蜂群。

聽說遼國已經在調動兵馬,準備攻伐西夏,消息傳出,天下震動。

……

東京汴梁城裏,皇帝趙禎很高興。

大宋朝廷已經接到準確消息,遼國甚至已經派出使者南下,一來是迎回興平公主,二來是告知大宋遼國伐夏之事。

畢竟西夏在名義上是宋朝的屬國,宋遼護衛兄弟之國,攻伐開戰之前,彼此打個招呼是很必要的。自打澶淵之盟以後,宋遼兩國總是很客套,彼此在任何事情上都避免失禮。

契丹一旦向西夏開戰,那麼宋夏停戰的事情就板上釘釘了,李元昊絕對沒膽量同時與兩國交戰。

迅速與大宋達成和談是必然的,之前獅子大開口的態度也會有所轉變,大宋也能趁機提及更多條件,獲得更多利益。

其實最讓他高興的不是這件事,而是隴南,沿着白龍江的地域已經成為大宋勢力範圍。茶馬商道的事情成功了,一千匹戰馬已經進入關山草原,這可是多年來從未有過的盛況啊!

單單是一千匹戰馬便足夠讓人興奮許久,何況還有沿着白龍江的牧場和山地。雖然名義上依舊屬於河湟吐蕃,實際統治者也是白龍羌,但這是一個親宋的部落,聽說首領以前一直生活在大宋境內。

好事啊!

這一切都是孟韜的手筆,那個少年提出了謀取隴南的建議,並且親自操作,成功做到了第一步。

以後隨着商路的推進,進一步擴展在隴南的勢力範圍,最終據為己有才就不是夢了。

這小子當真有能耐,人才出少年啊,近乎百年,大宋朝堂眾人辦不到的事情,在這個少年面前迎刃而解。

該怎麼說呢?

還有興平公主這事,他到底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又是怎麼辦到的?雖說消息如今已經是天下皆知,但其中來龍去脈卻理不清楚。

關於此事的內情,范仲淹曾有詢問,結果孟韜婉言拒答,並且表示有些事情只能奏報給官家一人知曉。

看似有些託大,但趙禎很喜歡這種態度,心中只有皇帝,忠於君王,這是人才至關重要的素養,否則怎麼敢輕易重用呢?

那就聽聽他自己親口怎麼說吧?趙禎早就想要見見這個少年,尤其是隴南的消息傳回來之後,更有此意。

所以才暗示範仲淹,讓他找借口讓孟韜進京,護送興平公主算是個不錯的借口。而今他們人已經過了西京洛陽,距離汴梁已經不遠。

趙禎饒有興趣,他想要看看,到底是個怎樣神奇的少年?

還有接待興平公主之事,禮部表示從未接待過到訪的公主,不是和親嫁娶,並無男性宗親陪同,身份還如此特殊,該用這樣的禮儀才合適呢?

尤其是出面接待的人選,興平公主雖只是遼國宗室之女,卻頂着公主的名頭,地位等同於遼主的妹妹。加之她如今身系宋遼夏三國和戰關係,豈可怠慢?

按理說女眷該由皇后出面接待,但讓一個非嫁娶關係的他國公主入宮,於禮不和啊,很容易傳出不必要緋聞。

皇後母儀天下,也不好輕易離開皇宮單獨接待。男女有別,又不能派個男性宗親接待,所以這事當真有些棘手。

禮部研究許久,決定還是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皇帝,於是乎一道奏疏出現在垂拱殿的御案上。

看到禮部給出的建議人選,趙禎的眉頭卻微微蹙起,按理說是該如此,只是……

唉!趙禎不由輕嘆一聲,天下人都羨慕皇帝,可又有幾人知道皇帝的喜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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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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