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雲裳被鹵大拉到大街上。今天正是集市的日子，小街上熙熙攘攘。

鹵大興緻勃勃的東看西看，“雲兒，你看下，這裏和盛京真的有很大不同。好像和我們餘杭有點像是不是？”

雲裳被他拉着手，無奈的跟着。

鹵大忽然在一個攤前停下，“這個很配你。”

雲裳一看，是一枚菜綠色圓珠手串。

“這位公子真是有眼光，這可是北晉山頂冰雪峰出的老坑玉，你看這個綠色多穩重啊。和你家娘子實在是太配了。”

“嗯嗯，你說得對，說明我有眼光。多少銀子。”鹵大聽見老頭稱雲裳為他娘子，頓時樂顛顛的。

雲裳皺眉，“我不是他娘子，永遠不會是。”說著，用力掙脫他的手，扭頭就走。

老頭一愣，小心翼翼的問，“公子，老漢說錯話了？”

鹵大嘿嘿一笑，“沒有沒有，說得對呢，我家娘子害羞罷了。手釧我先要了。多少銀子。”

老頭這才放心，“十兩銀子。”

鹵大掏銀子，得了手釧，趕緊去追雲裳。

雲裳腳步飛快，鹵大廢了好大的力氣才追上她。

“雲兒，你跑這麼快乾什麼。”

雲裳站住腳，臉色有些不好看，回頭瞪他，“你追我幹什麼，大庭廣眾之下，讓我一個女子如何自處？”

鹵大一怔，“你是我未來的妻子，你擔心什麼自處。”

雲裳正色道：“我什麼時候答應過做你的妻子了？”

鹵大聞言急了，“上次我送你翡翠頭面時，你不是收了嗎？”

雲裳冷笑，“那些玩意我不在乎，回去我就還你。”

鹵大一把拽住要走的雲裳，“你說什麼？你說還就還嗎？”

雲裳皺眉，“自然我說還就還的。你強硬塞給我的，我給你面子暫且保存着，怎麼，你還耍賴了不成？”

鹵大看着她冰面愣住了。

雲裳一甩手，掙脫他，扭身飛快的跑了。

鹵大獃愣了好半響，才趕緊回了旅館。

“煙翠，你雲姐姐呢？”

煙翠虛了聲，低聲說，“你惹雲姐姐生氣了？”

鹵大一跺腳，“我哪裏敢惹她生氣，我哄她開心還來不及呢。”

煙翠皺眉，“雲姐姐哭了。你可不是惹她生氣了？她那麼好強的人，從來不在人前流眼淚的。”

“啊？她哭了？為啥啊。”

“我怎麼知道。”煙翠瞪他。

鹵大為難的彎着腰，衝著煙翠作揖，“好姑娘，你幫幫我吧，我不知道你雲姐姐這會怎麼回事，在盛京的時候她還沒對我那麼凶。”

煙翠嘆口氣，低聲問，“我問你，你真喜歡我雲姐姐嗎？”

“喜歡啊。我鹵大從來不說假話。”鹵大拍着胸口說。

煙翠嫌棄的看了一眼他身上湛藍色上好的衣料，“你要是喜歡雲姐姐，怎麼不知道雲姐姐好強，穿成這樣，像花孔雀似的，雲姐姐要怎麼想，她不過是個丫鬟。”

“啊？我以前不也是這樣打扮，她從來沒有什麼不對勁啊。”鹵大一臉茫然。

煙翠眼珠子一轉，“這說明我雲姐姐也上心了啊。”

鹵大聞言樂了，“真的？”轉臉又陰雲滿布，“那她為何反而不高興了。”

“我問你，你究竟要娶雲姐姐做妾啊，還是做妻啊。”

“當然是妻啊。我是真喜歡她的。”

煙翠放心了，拉住鹵大拖到樓梯下，“你家會同意嗎？就算雲姐姐是自由身，那也是丫鬟出身。你家可是大家啊，家財萬貫，你也是鹵家未來掌門人，你家真的不在意雲姐姐的身份？”

鹵大聞言愣了愣，想了想，“沒關係啊，既然是我說了算，那我願意娶誰就娶誰。當年我想娶你家四姑娘，我家一個屁都不敢放。”

煙翠一腳跺在鹵大腳背上，痛得他跳起來，“你幹嘛！”

煙翠氣得叉腰，“你要喜歡雲姐姐，就不要說出來你那些混蛋想法，我家姑娘是你可以偷窺的嗎？也不怕雲姐姐不高興。”

鹵大趕緊噓聲，“小姑奶奶，你小點聲，讓你雲姐姐聽見了，更加生氣了。”

煙翠哼了一聲，“你也知道雲姐姐會生氣啊。你這個大笨蛋！”

鹵大求饒，“好了好了，那是我燒了腦子做白日夢呢，都不作數的。我心裏就喜歡你雲姐姐，她長得漂亮，又能幹，你看她在姑娘身邊什麼事辦不成？如果娶到她，那才是我的福分呢，盛京的一大把生意，她都能幫我。”

煙翠不樂意了，“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你要娶雲姐姐，是因為她跟着姑娘有經驗了，可以幫你打理生意，然後你可以多娶些美嬌娘是吧？”

鹵大急得不知怎麼好，恨不得跪了下去，“我的小姑奶奶啊，求求你，別歪曲我的意思好吧。是，我以前自以為是，是只癩蛤蟆來着，可我現在明白了，只有雲姑娘才是我想要的。我保證對你雲姐姐好，絕對不娶其他人，什麼妾啊，什麼房中丫鬟啊，統統不要。”

煙翠這才放心，可雲裳似乎心結沒有打開，也是為難。

在樓上的房間裏，雲裳輕輕的合上門，剛才他們的話隱約聽到了些。

本來，她是一輩子不想嫁人，可鹵大從去年起就一直來找自己，對自己言聽計從。

他雖然不是讀書人，可最近幾年

是讀書人，可最近幾年在姑娘的調教下，人也變了很多。雖然鹵家不是書香門第，但也是大戶人家。雲裳雖然不貪圖這些，但她心裏有抱負，想有一天和姑娘一樣，能掌管着一方商業，為天下女子掙一分天地和尊榮。

可是，說起要嫁人，她又不得不猶豫。跟着姑娘這麼些年，看到大宅內的明爭暗鬥，爾虞我詐，甚至是生死存亡，她有害怕自己不能像姑娘那樣堅強，能扛得住這一切。

她撐着腦袋，坐在椅子上，獃獃的看着外面樹枝上打架的鳥兒。

自己已經20歲了，比鹵大還要大一歲，鹵家怎麼可能接受她？

還是放棄好了。

磕磕，門外鹵大敲門后咳了兩聲。

“雲姑娘，我可以和你說說話嗎？”

雲裳平靜的站起來，拉開門，人卻堵在門口，“這是我和煙翠的房間，你進來不方便，有什麼就說吧。”

鹵大低頭看着她，俊俏的臉上微微發白，眼睛紅腫，看得他不由心疼。

“雲兒……”

“不要叫我雲兒。叫我雲姑娘。”

鹵大嘆口氣，“雲……兒。讓我再叫你一次，你聽我說完，如果我說完，你還是如此堅決，我就……走。”

雲裳無奈，看着他沒有說話。

鹵大鬆口氣，繼續說，“你是個外表堅強，內心卻很沒有安全感的人。你從小失去了父母，親眼看到養大你的人被人活活害死。我都想像不到你究竟是怎麼獨自在秦家熬到見到沉歡的。雖然，你是丫鬟出身，可你機智聰慧，為人不卑不亢，所以，你一直都是最吸引我的人。原本我以為我喜歡沉歡，可是後來我才明白，沉歡就是一塊寶玉，任誰看了都會喜歡，我也是因為她是寶玉而喜歡，不是那種喜歡。而我，漸漸發現，我每次來秦府就想和你說話，每次我遇到困難，不好意思找沉歡時，唯一想到的就是你。”

雲裳低下頭，撫弄着自己的手指，可心裏突突的在跳。

“我句句是肺腑之言。我鹵大雖然久經風浪，在外面就像花花公子一樣，可是，我從來沒有碰過女人，從來沒有對那個女人這樣小心翼翼的上心。”

雲裳抬頭瞪他，“越來越不像話了！”

鹵大立刻舔着臉說，“哎呀，我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就讓我說完，否則，憋出屁來，你又嫌我上不得檯面。”

噗嗤。煙翠在樓下忍不住笑了。

雲裳臉一紅，一把拽住鹵大，扯進屋裏。

“你就是上不得檯面。”

鹵大急了，“你看你說我穿着花里胡哨的，我就馬上改了啊，現在我的衣服都會清一色藍色、淡綠色、乳白色。多高雅啊。你說我吃飯吧嗒嘴，我現在可是恨不得一粒米一粒米吃啊。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你看看，這樣吃飯方法，害得我都瘦了。”

說著，委屈的拍了拍肚子，“之前的褲子都穿不了了，袍子也都晃蕩晃蕩的。”

雲裳白他一眼，“那你儘管吧嗒嘴好了。”

鹵大頓時嬉笑着拉着她，“我不，雲兒說什麼就是什麼。”

雲裳皺眉想掙脫開，可被他抓得緊緊的，掙脫不得，

雲裳皺眉想掙脫開，可被他抓得緊緊的，掙脫不得，咬牙在他腳面上狠狠踩了一腳，痛得他抱着腳邊跳邊叫。

“哎喲，你要謀殺親夫啊。”

雲裳趕緊捂住他的嘴，“你再胡說八道你就再也不要見我！”

鹵大乘機抓住她的手握在掌中，將她摟進懷裏，低聲道，“求求你了。我如果得不到的答覆，我就去做和尚去。”

雲裳被他抱得渾身一顫。

“你放心，我發誓，如果我鹵大有負於你，讓我不得好死……”

雲裳瞪他，“你再不改這個胡說八道的壞毛病，我就……”

“我改！”鹵大立刻舉手發誓。

雲裳嘆口氣，“你先放開我。”

“你先答應我。”

“雲姐姐，你們下來吃飯吧。”煙翠在樓下叫。

雲裳無奈，“你趕緊放開。”

“我不，你不答應我就抱你下去吃飯。”

“無賴！”

鹵大嘿嘿笑着，低頭頂住她的額頭，“你知道的，我很無賴。不過，你家姑娘更加無賴。”

雲裳想起整治他那個時候的情景，忍不住輕笑。

鹵大見她笑了，頓時樂了，“好了，笑了就是答應了。我明日就回家準備請媒人。”

雲裳沒有說話，鹵大鬆開她，拉着她的手下樓。

煙翠見了瞪大眼睛，鼓起掌來。

……

沉歡和甘珠騎馬走了三個時辰，終於看到不遠處的冰湖。

神醫的山莊就在冰湖東側。

甘珠見沉歡跳下馬，忙跟着跳下，“姑娘，不直接進山莊嗎？”

沉歡搖頭，“我不是去山莊的。”

“啊，那您來着是為啥？”

沉歡看了一圈周圍，“你去叫赤焰出來。”

甘珠應了聲，轉身往山莊去，一路上忍不住笑了。

還說不進山莊，不是想知道凌鳳的事情，叫赤焰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