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兩口棺材
棺材店,是給死人做棺材的地方。
棺材店內,兩口桐木管棺材安安靜靜地擺放在店中,店主已經不再,屋內空無一人。唯一棺材店的黑暗之處,兩個人影不停地晃動。
棺材店外,熊惆背着死去多時的逍遙子,一動不動地佇立在店門口,眼神如炬。
“兩口棺材,或許是為我和師傅準備的。”熊惆冷冷地想道,但也沒有推卻,而是慢條斯理地走進棺材店,將逍遙子靠着牆壁放下,隨後打開其中一口棺材,又慢慢地將逍遙子放入棺材當中。
熊惆直身看着安安靜靜躺在棺材中的逍遙子,忽覺不妥,便在店鋪內四處尋找。這才一轉身,便發現黑暗之處已有異樣。熊惆心知敵情不明,不敢冒然出擊,便裝作若無其事一般找來一塊乾淨地步,一下一下地給逍遙子擦洗着身子。熊惆明白,不能讓逍遙子滿身血漬地走在黃泉路上,他要讓逍遙子體面的去投胎轉世。
一下,兩下,三下......熊惆不記得自己到底擦洗了多少下了,就像當年學劍一樣,開始的時候,還用心記着,到後來就記不得了,再後來,用劍變成了條件反射,劍只要在手中就忍不住去刺太陽。
這一次,熊惆心知棺材店內危險異常,如不趕快離開棺材店便會有麻煩纏身。但離開棺材店,有往哪裏走呢?熊惆不知道!他不知道天底下,哪裏還是他可以去的地方。
黑暗之中的人影是誰?熊惆默默地搖了搖頭,長長地嘆了口氣。熊惆明白,與其說現在很多人想要他的命,不如說很多人想要來看逍遙子是不是真的死了。逍遙子當了一輩子的殺手,一定結了不少的仇家。而這些仇家肯定是親自過來求證的。
逍遙子是為熊惆擋了唐鍥的暴雨梨花針而死的,熊惆不想讓逍遙子死後也不得安寧!他要讓逍遙子安安穩穩地走過黃泉路。
呼呼——
呼呼——
店外,陰風漸生。
店內,昏暗寂靜。
沒有店主,也沒有小二。只有兩口棺材和一個男人!一個面無表情,卻躬身慢慢地擦洗着逍遙子的男人。
唰唰——
一片落葉,飄進了店內,落在了棺材內,逍遙子的遺體上。熊惆撿起落葉,發現落葉上寫了兩行詩。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熊惆在王府做奴隸的時候,就曾經學過李白的詩文,對“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也非常的熟悉。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出自於李白著名詩歌《俠客行》!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李白的詩歌竟然被人寫在楓葉上,還剛好飄進了棺材店中。
“哼!”熊惆冷哼一聲,將落葉仍在地上,繼續為逍遙子擦洗着身子。半個時辰后,終於完事了。熊惆擦了擦身上的汗水,一身輕鬆。
“你終於完事了。”黑暗之中,一個陰冷恐怖的男人的聲音突然在熊惆的耳邊響起。
熊惆一動不動地冷哼了一聲。他知道,男人的聲音正是黑暗當中的身影所發出來的。
“你蠻有毅力的,堅持了這麼久,也終於出聲了。”熊惆冷冷地道,“如果我沒有猜錯,從我還沒進店的時候開始,你們就注意起我了。”
“我們?”男人的聲音驚疑地問道。
“是的,的確是你們。”熊惆的拳頭已經握得非常的緊,“你和你的婆娘,躲在這見不得人的角落裏面,是幹什麼呢?”
黑影當中的男人的聲音驚道:“你不僅知道黑暗之中,我們有兩個人,還知道其中有一名是一位女人。熊惆,你果然不愧是逍遙子的徒弟。”
熊惆默然,沉默是金,沉默也是最好的回答。
黑影當中的男人問道:“你是怎麼發現我們倆的?”言罷,黑暗之中頓時通亮起來,熊惆轉身望去,一名滿臉瘡痍的男人摟着一名嬌小柔弱卻又不乏風情的女子,二人鬼魅般地盯着熊惆笑個不停。
熊惆並不理會這一男一女,而是面無表情地道:“男人呼吸起來沉穩剛毅,女人呼吸起來平穩柔和。而且,只有女人,才會有女人那股香柔的味道。”
男人大驚,道:“我隔着這麼近都聞不到女人身上的那股香味,你隔着這麼遠竟然能聞到。你的鼻子,比狗鼻子還靈。不愧是狗雜種。”
男人說完,大聲笑了起來,隨着他身邊的女人也柔情地笑着,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熊惆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女人的眼神里,露出了似曾相識的目光,和熊惆的眼神對接。熊惆心動,將臉偏了過去,道:“你們也夠耐心的,我都在棺材店這麼久了,竟然能不殺我。”
男人道:“我們為什麼要殺你?殺了你對我們要好處?媚兒,你說,我們殺了這狗雜種,有什麼好處呢?”
白媚嬌聲嗔笑道:“一點好處也沒有。”女人的聲音,涓涓細雨,恍如泉水,叮咚叮咚地澆灌在熊惆的耳前,熊惆第一次聽到一個讓他彷彿見到了親人一般的聲音。
男人道:“我們殺了他一點好處也沒有,我們為什麼要殺人?嘿嘿!”
熊惆道:“你們不殺我,可是我卻會殺了你們。”熊惆的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男子。
男人道:“殺我們?你這狗雜種竟然想殺我們了。七年不見,你倒是長見識了。”男人說完,哈哈大笑起來,一點也不把熊惆放在眼裏。
狗雜種!熊惆永遠都不想聽的三個字!熊惆曾經發過誓,誰要再叫他狗雜種,他絕對不會讓那人活着離開。
熊惆握緊了拳頭。劍,早就已經丟了。劍客,已經沒有了劍,什麼都不是!但熊惆想打破這一點,這一刻,他的兩個拳頭就是劍!而那個驕橫狂妄的醜陋的黑衣男子就是他心目中所要刺殺的太陽!他要用他的劍,狠狠地刺進太陽。
呼呼——
呼呼——
拳風嗖嗖,恍如劍影。劍影飄飄,好似風聲。
熊惆握緊的拳頭,就像利劍一般直奔黑衣男子而來,正當拳頭就將打在黑衣男子身上的時候。黑衣男子旁邊的白衣女人不知何時出招,將熊惆的拳頭化解開去。看似柔弱的女人,其實是一名深不可測的高手!
熊惆心下暗驚!女人,聲音好聽並不一定就是好人!看似柔弱,也不一定是弱女子!女人厲害之處,比任何一個男人都要可怕!
熊惆右手擊打女人不成,左手卻已經往女人的胸口擊去。熊惆的出手速度很快,快的連近在咫尺的白衣女人都無法分得清楚!
等到女人想要躲過熊惆的左手的拳頭的時候,熊惆的拳頭已經離她不過寸步遠的距離!
“啊......”白衣女人失聲尖叫,閉着眼睛,靜靜地等待着死神的到來。
卻不料,聽到“噗”的一聲,熊惆的拳頭竟然打在了後面並沒有移動的黑衣男子的身上。
“黑郎!你......”白衣女人驚恐地扶住幾欲到底的黑郎,瞬間淚流滿面。
“對不起,我不能帶你去看家鄉的太陽了。”黑郎強笑道,“你還是那麼的美,而我卻老了。八年前,我帶着你出來不知道是對是錯,我們竟然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活了八年!媚兒,媚兒......”黑郎話沒說完,竟斷氣而亡。
“你為什麼要殺黑郎?”白媚對着熊惆問道。
“劍在我的手中,我殺人從來就不需要理由!”熊惆冰冷地道,“他不死,就是你死。你說,他願意睡死呢?”
白媚聽完無奈地嘆了口氣,抱着黑郎的屍體,輕輕地跟着黑郎傾訴着多年未曾說的心裏話。
“黑郎,你知道嗎?我看到了雪,白色的雪......”
“好白的雪,好美麗的地方,我們回家了,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