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 相依為命
艾梓再次醒來的時候,只感覺整個身體像是被扔進針板一般,渾身刺痛,可是沒有想像中附在冰雪上的冰涼,卻有一股溫暖,而且自己還在憑空移動當中。
她微微張開雙唇,咽喉甜腥味太重,腦袋側了側,才發覺自己枕在堅實的肩膀上。
雲霆背着艾梓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山下走着,這鵝毛大雪不斷飄着,寒冷刺骨,雲霆的手卻沒有絲毫的放鬆,先開始是通紅,後來就凍的有點失去了知覺,皸裂開來。
“雲霆……”一聲氣若幽蘭的輕喚,讓雲霆驀然停下了腳步,他的頭微側,慶幸道:“你終於醒了。”
“我們這是去哪裏?”
雲霆的臉被寒冷颳得已經有點麻木,他舉目四望,皆是望不到頭的白雪,現在他正憑着自己的感覺,往前走着:“我也不知道,我想他們快要追過來了,所以得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才行。”
雲霆說的對,在雪上行走,目標太大,很容易就會被他們找到,可是這雪山上連個山洞,草木植被都沒有,哪裏有藏身之處?
驀然,不經意間,雲霆看到不遠處有一高聳起的山坡,而山坡下有一空地,說不定可以暫時藏身,他背着艾梓往山坡那裏走去,黃色濕潤的土地,偶爾飄進幾片雪花。
他將艾梓輕輕地放在山坡下,考慮到艾梓受傷,他將外衣脫下,將艾梓裹得嚴嚴實實。
艾梓眉頭一蹙,眼皮微抬,一把抓住了雲霆的手:“我是妖,不怕這寒冷的,倒是你,一個凡人沒有衣服禦寒,你會凍死的。”
雲霆泛白的嘴唇無奈一笑,坐在艾梓的身側,連聲音都帶有一份顫抖:“我剛才背着你走了那麼多路,身體發熱,沒事的。”
艾梓一看,就知道他在說謊,她緩緩張開雙臂抱住了雲霆的身子,想把自己的體溫也分一點給他,假意嗔怒道:“傻瓜,明知道那麼危險,怎麼還來雪山,你不是知道我是妖了嗎?你不是不要我了嗎?”
他垂眸握住她有點冰涼的手,帶有歉意:“艾梓,對不起,昨晚我真的是愣住了,所以才沒有給你答案,不過,我也想清楚,不管你是人是妖,你都已經在我心裏,我什麼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失去你。”
艾梓暖暖一笑,眼角卻滑下淚痕:“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們這次一定要活着走出雪山,我再也不跟你分開了。”
兩人緊緊地偎在一起,相依為命或許就是如此。
艾梓躺在雲霆的懷中,眼皮漸沉,神智也變得有點模糊了:“雲霆,我想,我好累,我想睡一會,等會你叫醒我好不好?”
雲霆驀然扶住艾梓軟軟的身子,有點緊張,越是在寒冷的環境下,越是要保持清醒,否則一旦睡着,可能就永遠也醒不過來了:“艾梓,你不能睡,你聽見沒有,不能睡,我還要帶着你下山,你的傷一定會好的,你忘了,我還承諾你,說要蓋一間比陸遊之的草廬還有好的屋子呢,所以,你不能睡。”
艾梓也想強打精神,可就是沒有了氣力:“雲霆,我不行了,我好想睡覺,好想……”
“艾梓,艾梓,你醒醒。”雲霆輕晃着她的身子,情急之下:“艾梓,你給我講故事吧,你們妖肯定跟人的生活不同吧,你說給我聽,好不好?”
艾梓蹙了蹙眉頭,神智已經開始渙散,微嘆了口氣:“故事?我沒有故事,我只有辰逸,雲辰逸。”
“雲辰逸……”雲霆喃喃自語,想起那日在石逝山山腳下,那個中年阿默開口便提的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雲辰逸。
“艾梓,雲辰逸是誰?你認識他嗎?”
艾梓嘴角翹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認識,他是我最愛的人,可是卻被我給害死了,他本是天界的御魔將軍,遺世獨立,冷酷孤傲,可是……”越說到最後,聲音就越發的小了起來。
“可是什麼?”雲霆不放棄任何能喚起艾梓神智的機會,繼續追問着。
“可是,他卻為了我,被墨冥所害,他的眸子跟你一樣好看,絕美無雙,有時候,我在想,你若不是他的轉世,若真的是辰逸,該有多好。”
雲霆自此彷彿明白了艾梓以往所有怪異的舉動,原來只因為自己就是雲辰逸的轉世,這世上真的有轉世一說?!
恍惚間,艾梓已經沒有了聲音,雲霆回過神,扶着艾梓逐漸冰涼的身體,呼喚了幾次,她再也沒有睜開眼睛,雲霆實在沒有辦法,一口將自己手腕咬破,然後將自己赤紅的鮮血灌進艾梓的口中。
果然,血腥味大大刺激了艾梓的妖性,眼看艾梓就要醒過來,可是偏偏這時,一抹淡藍從天而降,落在他們面前。
“原來,你們躲在這裏。”慕雪見艾梓已然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若沒有雲霆的血做支撐,恐怕她現在早就已經凍死了。
慕雪眼睛微眯,必須要在墨冥趕來之前,儘快解決他們倆個。
剎那間,手中的劍刃已經朝他們揮下,雲霆一手護住艾梓,一手軟件在側,擋住了慕雪的劍刃。
慕雪左手大張,金色的光束猛然打向雲霆,雲霆防備不及,一下子就金光擊中,滾落在雪地之上。
腕間的鮮血,染紅了白雪。
艾梓有氣無力地倚在石壁上,望着慕雪握着劍,殺氣騰騰而來,艾梓呼吸沉重,嘴角還留有雲霆的血液,她舌頭一舔,血腥味再次充斥,她的妖性瞬間大發,兩手撐地,翻身而起,與慕雪開始了纏鬥。
雲霆仰面躺在雪地上,眼皮略沉,幕天席地中,他剛開始還能聽見刀劍相向的聲音,可是後來就漸漸模糊,整個身體如墮虛無,黑暗中,他彷彿見到了以往的種種。
在天外界,初遇艾梓的情景。
在撒摩都族結識了秦軒,在柳泊鎮認識了樸實少年諾宥,在魔界相識了冷若冰霜的宛心。
在尋找刃之界卷中,在一起抵禦魔界的魔兵之時……
銅鈴在側,誓言猶在。
驀然間,雲霆的周身泛起藍色的光芒,他緩緩睜開了雙眼,墨玉般的眸子深處徹骨的凜冽冷傲,重現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