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鬧脾氣

“我只是沒有想到會來得這麼快。”葉姿尷尬地乾笑了兩聲，想到那位句句帶刺不達到目的誓不罷休的小姑娘，一時間又有些頭疼起來，不知道應該如何當著白紹宸的面再扯那些恩愛的鬼話，只馬上改變了主意，“你既然家裏有事的話，那我今天就不打擾了，還是回家比較好。”

說著，她已經朝前頭的司機揚聲吩咐了一句“送我到前面路口就可以放下了，我自己走回去，沒事的。”

他正靠在椅背上閉目養息，聽到她這一連串動機明顯的話，只低低地冷哼了一聲，“你在鬧什麼小脾氣。”

“這不是小脾氣，只是……”只是那個孩子實在太難纏，這次十有八九就是因為察覺到有外侵者的行跡而來的。如果到那個時候沈璽大小姐當著白紹宸的面把她當初的謊言統統拆光，她在白紹宸面前的臉還往哪裏擱？

“好了，”所幸白紹宸一開始就沒有慾望聽她解釋，只閑閑地打斷了她的話，依舊氣定神閑地閉着眼睛，“不過是回去一趟，總是要見面的，婚前婚後都一樣。以後的日子就算你全心想着立約后再解約，那也還早。”

葉姿終於啞了。碰上白紹宸，她根本無力反駁，眼看着車子已經一拐彎，風馳電掣地駛向了白氏別墅的方向，她這才放棄了最後一點僥倖，揉了揉酸疼不已的額角，“……明白了。”

下了車，走到大廳處，果然看到一個穿着珍珠色香奈兒套裝的窈窕女子正背對着他們，坐在落地窗邊喝咖啡，看起來很是愜意。聽到身後的動靜，那個女子一喜，轉過身來甜甜地喚了一句：“表哥！你剛才去哪裏了啊，我在這裏等了你好久了！”

正是程璽。

此刻的她比上一次見到時更為明艷照人，長長的栗色捲髮鬆散地披散下來，長度快要及腰，襯得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更加精緻而瓷白，上頭嵌着一雙如水的大眼睛，在望向白紹宸時，總帶着明亮的光澤，如果不說話，還以為是一個洋娃娃，顯然是來之前特地精心打扮過了。

然而即使是她這樣費心思，白紹宸卻仍是沒有多瞧她一眼，只將手中攏着的西裝遞給了身後的張媽，又挽起了袖口，神色淡漠，“我之前就說過你可以先行離開了。”

“這可不行，我好不容易來一趟，就是為了來找表哥的，怎麼能無功而返？”沈璽知道他不會因為這點事就怪罪自己，此時只咯咯笑起來，眼角眉梢都是女兒家微妙的情意，“你看，我現在不是守到你了嗎？”

他不置可否，只回身問了葉姿一句，“中午想吃點什麼？現在可以吩咐王媽去做了。”

因為葉敏鬧自殺的事情折騰得一夜未睡，今天還遇到了這樣那樣的事情，現在一空閑下來，葉姿只覺得昏頭漲腦的，壓根沒有聽他們剛才都在講些什麼，直到耳畔捕捉到白紹宸的問話，她從稍微清醒了一些，搖了搖頭，“沒什麼胃口。”

白紹宸這一發話，方才滿眼都是白紹宸的沈璽才看到在他身後跟着的葉姿，驟然明亮起的眸色又暗了暗，面色明顯黑沉了下來，有幾分嫉恨。

想到還有白紹宸在場，沈璽也不敢像在超市裏頭那樣放肆，捏緊了手中的咖啡匙一瞬，她便笑着面向了葉姿，搶先發話，“咦？原來你真的是表哥的女朋友啊，上次在超市遇見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哪個暗戀我表哥又異想天開的花痴女呢。態度不太好，不好意思啦！”

她着重咬重了“女朋友”這個詞，以示她的身份是不固定的，又以三兩句，輕巧地給自己的蠻橫無理加了一層冠冕堂皇的理由。

白紹宸懶得去關注她們之前的你來我往，聽到這句話時，只微微一動眼角，淡聲開口，“不是女朋友。”

原來還沒受到承認，只是那個女人倒貼上來的么？她就說嘛，表哥的眼光怎麼可能這麼爛，看上這樣一個不懂得打扮的女人，還是個二婚。那日在超市中他說的話，一定也是自編自誇的，自己怎麼可能會相信呢？沈璽心中喜滋滋的，剛松下一口氣，只聽見他不緊不慢，卻擲地有聲地開口道，“是未來的合法妻子。”

彷彿晴天霹靂。沈璽手中的咖啡匙“鐺”一聲砸在了咖啡裏頭，濺起的咖啡在底下的羊毛地毯洇出一大片褐色的污跡。

見白紹宸的眉目微皺，透露出些許不悅，沈璽這才察覺自己失態。她知道自己這時候就應該服軟的，然而畢竟還是個孩子，無論如何也藏不住脾氣，心中想着什麼，嘴上已經快一步地喊了出來，“表哥你是開玩笑的吧，你自……以後就沒有再交過女朋友了，怎麼才認識幾天，就要結婚？這……這不符合常理啊！”

從小到大，雖然她有過那麼多個兄弟姐妹，又受到過那麼多份的寵愛和榮光，但她這個一直冷麵冷情的表哥卻一直是她心中的英雄。這樣好的男人，就算自己因為血緣關係無法嫁給他，那也應該配一個全世界最好最賢淑優雅的女人，雖然自己跟他的關係並不親近，然而在眾親戚中，也算得上可以說話的，怎麼表哥做了這樣重大的決定連告都不告訴她一聲？

她掙扎的話語還未說完，就聽得白紹宸風輕雲淡的一句，“現在符合了。”

看着沈璽的面色由白轉紅，又漸漸漲得發紫起來，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白紹宸已經瞥了她一眼，墨眸蘊着風雲，“過來喝咖啡可以，但是如果再在我的地盤上大呼小叫的話，那就請原路回去。”

說罷，他已經端着水杯邁步上了樓。

沈璽的嘴微張，最後還是懼怕這位表哥說得出做得到，不甘心地將所有反對的話語咽了回去，轉而狠狠地瞪了一眼葉姿，氣呼呼地重新坐下了，突然間卻又想到了什麼一般，眼波流轉，嘴邊繞起漂亮的笑意，“聽說葉小姐之前是我二哥的妻子？”

殊不知，這一點被刺激過多后，已經不能算作是葉姿的痛處了。面對沈璽挑釁的笑臉，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答道，“不能算做妻子，我們連婚禮都沒有舉行完。”

“那也就是說，之前本來已經確定好關係咯？”沈璽根本懶得聽她的解釋，只是一邊玩着修得圓潤的手指甲，一邊繼續問道，“如果說，是像報道說得那樣，你和大哥在婚禮當天剛認識，那也就是說，你們是一見鍾情咯？”

一見鍾情？葉姿在心中苦笑，面上卻還是風平浪靜的，“算是吧。”

似乎早就猜到她會是這個回答，沈璽嘴邊的笑容更甚，“聽說你也在那個時候認識了雲風哥？”

莫雲風？話題怎麼會突然扯到他的身上？葉姿微微擰緊了眉目，不解她為何突然轉了話風，只勉強耐着性子，坦然地回道，“是。”

“哦？原來剛見過一面的男人就可以談婚嫁，又在門口送禮服，聽說雲風哥還為了你，把琳達從這裏趕走了？”她一板一眼地念着調查來的資料，驀然抬起頭來，對着眼前的葉姿展眉一笑，“看來，你一見鍾情的人真是多呢。”

越說越離譜了。葉姿面色一冷，看向她的目光中也蘊了點點寒星，一字一字地說道，“莫雲風到這裏來只是為了……”她剛想說只是為了幫白紹宸擬定和她的結婚契約，而琳達也是因為提起芯涵的事情才被趕出了白家，然而這些私密的事情沒有白紹宸的准許，怎麼可以單方面撕毀合約讓眼前的沈璽知道？

見她突然間不說話了，沈璽更為得意，咄咄逼人地問道，“為了什麼？說不出話來了吧？真是好笑，自己做過的事情自己就不敢承認么，還是你從一開始就想腳踏兩條船，然後看看誰先娶你你就嫁誰？”

葉姿擰緊了眉頭剛欲說話，身後便傳來了一聲“沈璽！”

葉姿只覺得這聲音好像有些熟悉，勉強抑住了火氣，回首望去。

自玄關處正緩緩走過一個高大的人影，正是莫雲風。大抵是聽到了沈璽剛才對葉姿說的話，他那平日裏玩世不恭的眉目此刻正蘊着滿滿的怒氣，與平時那不正經的模樣比起來，可謂天差地別，竟讓人也覺得有幾分畏懼起來。

看到莫雲風出現，沈璽自覺剛剛失言，這才低下了頭來，小聲嘟囔了一句，“怎麼說曹操曹操就到。”說罷，又糾結着眉頭瞪了一眼迎着莫雲風進來的張媽，似乎是怪罪她之前沒有提前告知。

張媽只假裝看不見，只搖了搖頭，趕忙到花園處去修剪花草了，一點也不想參與進這些年輕人的恩恩怨怨里。

莫雲風面無表情地上前了幾步，站在了葉姿前頭，擰眉怒視着剛才出言不遜的沈璽，正當所有人以為他就要爆發時，他忽然又“撲哧”一聲，如往常一般燦爛地笑起來，“璽美人兒好久不見，怎麼都到白紹宸這裏來了，也不來找我？你的雲風哥哥真是好傷心呀——”

沈璽與他自幼就是玩在一起的，因為白紹宸沉悶，所以跟莫雲風倒還比跟白紹宸要熟悉一些，知道他嘻嘻哈哈的脾性，此時半分也不領情，看到他有意無意地擋在了葉姿的面前，只憤恨地跺了跺腳，“莫雲風你給我讓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想在這裏充當和事老！”

莫雲風的心思被她毫不留情地當面拆穿，嘴邊的笑容不免有些尷尬，然而很快又沒皮沒臉地笑開，“小姿姿不是跟你也才剛認識么，怎麼就吵上了？”說著，他抬頭往樓上的方向張望了一眼，“既然小姿姿在這裏，應該紹宸也在吧，你再這樣大聲鬧下去，小心你的紹宸表哥把你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