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如果如果
事事順心？
聽見這四個字，落遇啞然失笑。
“怎麼？你不認可？”陳葭挑眉。
“落遇，你別跟我們說什麼，人生不如意，十有七八；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之類的。我跟你說，這世上最可憎的，是那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他們往往不珍惜自己擁有的，而去水中撈月亮；從而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丁魏清說。
落遇喝了口茶，說：“我不否認，我的運氣很好。邵炎很疼我，婆家也不是勢利眼。我爸媽也不曾在婚事上怎麼為難我。可是事事順心？太誇張了。”
“那你倒是跟我們說說，你究竟哪裏不順心了？哪怕一件。”李津雅說。
“不行！這個不能以數量來論。要是連找不到停車位這種事也算上，那這世上不順心的事情，確實太多了。你得說一件，讓我們信服的，不順心的事。”陳葭說。
“對了，懷不上孩子這事略過。因為即使你真的懷不上孩子，邵董也會對你不離不棄的。所以生不生孩子，對你來說，是錦上能不能添花的事，算不得不順心。”丁魏清說。
落遇笑，說：“你們這是在圍攻我。”
“我們是羨慕、嫉妒、恨，無以言表！”陳葭說。
落遇想了想，說：“好吧。那我就是事事順心。我也覺得，可能是自己太矯情了。對比這世上80%的人來說，我確實是幸運的。”
“什麼80%？你這人怎麼還沒有認清自己所在的境遇？是99.9%！我跟你說，能把日子過得跟你一樣的，絕對上輩子是做了天大的好事，積了德。”丁魏清嚷嚷說。
“就因為我嫁了邵炎？”落遇脫口而出。
其他三人愣了兩秒，相互交流了下眼神。
“也不是這麼說。不過，跟邵董，也確實有很大關係。不過，要是沒有邵董，你肯定嫁給了你那個指腹為婚的青梅竹馬。你的幸福值，只怕也不低。女人嘛，此生嫁個有錢的、知冷知熱的男人，還有何求？”李津雅說。
“哎，你怎麼就那麼肯定，她不會嫁給那個姓展的？”丁魏清問。
落遇沒有吭氣。她有些煩躁，以前卧談會時透露了自己太多的信息。搞得現在，室友們總是把那些人提出來翻來覆去說。
“要我說，我們幾個真是無聊到了極點。討論這幹嘛。對了，遇遇，你那個事務所的員工，都是從哪裏來的？我看着人員結構還不錯。”陳葭見落遇面露不快，換了話題。
落遇本想跟她們講講，李薔的事。話到嘴邊，她又咽了回去。大家都成年了結婚了。只怕以後，再也不會有什麼小女孩的小秘密相互保守。有的，只是資源的共享。她在這裏跟她們說，她懷疑她有個員工是她的親妹妹，只怕這三個女人，有兩個會把這事當稀罕事回家跟她們老公講；而另一個，則會把這則消息記下，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派上用場。
落遇啊落遇，你什麼時候，說話也如此謹慎了？
或者，自己一向言行如此謹慎，所以才沒有什麼知交？
落遇乾咳一聲，說：“大四那年，我記得是李津雅吧，在寢室說，找工作如同找男友。要想隨便找一個，確實簡單得很。要想找一個稱心如意，能一輩子為之奮鬥的工作，很難。我現在也認同這觀點的一部分內容。確實，跟找男友有點像。靠緣分。”
“緣分啥啊！”丁魏清不屑道，“落遇，你這樣當老闆可不行。人都是分類的，可以分析的。什麼樣的職位，需要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人，能勝任什麼樣的職位。這中間的門道，可是有大學問。你可不能糊裏糊塗的，憑着感覺就把人招了。現在的人，都可精了。他們面試的時候說的、展現出的，未必是真實的自己。那個面試的時候說，可以每天無條件加班的，可能會在工作上手後跟你提出，加班費怎麼計算；不然走人。”
“哎呀，我說魏清，你這可是有經驗了啊，不愧為創業多年的人。”陳葭驚呼。
“經驗談不上。不過真是肺腑之言。”丁魏清說。
“受益匪淺。落遇，你聽見了沒？可得好好記着！”陳葭說。
不等落遇說什麼，李津雅說：“你們操什麼心？落遇可是能嫁入豪門的人，豈是等閑之輩？再說了，人家落遇輸得起。她不像我們投資創業需要把全部的身家都押進去，只可成功、不可失敗。經驗嘛，最好得了。只要有經歷，又善於總結，必然會收穫經驗。說句不好聽的——落遇，你聽了別記恨啊——如果落遇這次創業失敗，她就當花錢買經驗了。對她的生活，不會有絲毫的影響。”李津雅說。
落遇聽着她們你一句、我一句的，很想插話，告訴她們，自己的處境有多苦逼。她也是，押了全部的身家，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她很想說，她不想跟其他嫁入豪門的窮家女一樣，事事婆家說了算。她想要有話語權。可是話語權這個東西，只有自己有能耐了，才有話語權。不然，是痴心狂想。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絕對的真理。她要是能在經濟上獨立，不說一年幾千萬，只需要一年上百萬，就能基本維持她作為富家太太的體面，不需要買件禮服買件飾品，都要手心朝上向邵炎要錢。
好幾次話到嘴邊，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如果話說出口，她們肯定會說她，是吃飽了撐得，典型的不知足。當個安逸的富家太太有什麼不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有什麼不好？人邵炎又沒有虐待她，婆家又沒有羞辱她娘家。她要什麼話語權？
“落遇，我其實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丁魏清說。
“什麼？”落遇問。
“如果你有得選，你會選展曉白，還是邵炎？”丁魏清說。
落遇一愣。
“如果，我說的是如果。如果確定了，展曉白也是喜歡你的。你會選誰？”丁魏清說。
“你神經病啊！落遇，這種問題，沒有可回答性。什麼如果不如果的。生活沒有如果。昨天已經發生的，你如果一下，能改變什麼？什麼也改變不了。”陳葭推了推丁魏清，說。
“我想，落遇應該挺慶幸，當年無法明確知道展曉白究竟是什麼心意吧。如果是當年，她知道了展曉白也喜歡她，讓她選，她肯定會毫不猶豫選展曉白。畢竟，是喜歡了那麼多年的男人。可是，如果真的嫁給了展曉白，她的人生又會如何呢？只怕，過得連你我都不如。好歹，我們幾個嫁的，都是有家底的人家。”李津雅淡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