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隔衣之信誰堪及

第八章 隔衣之信誰堪及

鶴兒:“林大哥,那你這些年呢?”

“我離開後去見我的朋友,當時他身處困境,於是我決定留在下來幫祝他,不想一呆就是三年,之後我再去泰州,就已是物是人非。”接下來這些年裏就是對她漫長的尋覓,不過他不會說這些,因為那隻會讓她徒增負累。

他接着問起她被官兵追趕的事情,鶴兒一想起這件事只覺得心下鬱悶,不由得長嘆一口氣:“也是我自找的。”於是從頭講述起了關於一百兩的事情經過……

君復聽后略微沉默,那大人與縣令無疑是各懷鬼胎,而受害者就是他對面的這個不諳世事的她,縣令如今派了官兵以盜賊之名搜查,更是表明他們必定不會輕易放棄之心。

片刻后,他卻莞爾道:“若不是他們使計逼你出逃,恐怕我們也不會重逢,如此說來,倒要感謝他們才是。”

鶴兒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火光閃動下只覺他的面色溫潤如黃冰玉,高挺的鼻樑遮出一塊陰影,那目光依舊沉靜淡然,任哪家姑娘望一眼,無不怦然心動。良人如此,她嘴角不禁掛上笑意:“說得也對。”

廣闊的牧地上上只有這一處火光閃爍,兩個人影圍着火光聊着天,吃着大餅,飲者泉水,依偎着入眠,珍惜着久別重逢的感動。

直到天色大亮,遠處傳來牛羊的叫聲,鶴兒漸漸蘇醒,頭下是他溫暖而厚實的肩臂,此時要離開竟有些不舍。略微一動才發現自己身上不知何時披上了他的斗篷。

轉頭想看看身後的林大哥睡覺時的模樣,卻意外地對上了他清醒的雙眼,正目光溫柔的看着自己。她不禁雙頰染紅,原來他早已睡醒,只是由於她在倚着他睡覺而保持一動不動。

“醒了?睡得可好?”他關切的問。

“當然好啦,只覺得好久都沒有像昨晚一樣睡得安穩了。”感動融入她的心底,盪起一陣陣漣漪。

“那就好。對了,你還不知道吧,兩天前江邊渡口便已設卡,查問每一個渡江者。”他早已知道,但怕她過於憂慮,便決定在最晚的時候說出來。

見她雙眼發直,他摸了摸他的秀髮,道:“如今只能鋌而走險了,你換上我的衣服吧,但願能夠掩人耳目。”邊說著從他包袱了拿出一套衣裳。

她眉心緊鎖,口中喃喃道:“兩天前?……”怎麼可能?在她逃跑不到一天時間,那位“絲瓜精”便能“掐指算出”她的逃跑路線。

她是抄小路來的江都且需三天兩夜,論找人,應該沿路盤查才對,無論如何也需要十天半月,而他們卻好像是直奔長江渡口,守株待兔一般。

鶴兒實在想不通,這完全不合常理,她很想弄明白。可依目前形勢,她也只能當乾絲瓜長了一隻狗鼻子,認栽吧!她告訴自己。

鶴兒接過衣裳,發現又是一套純白如雪的,不禁發問:“林大哥,為何你的衣服都是白色的?”

他一笑,隱着一種獨特的清傲:“呵,其他的顏色也配不上你林大哥啊!好了,速將衣服換上吧!”

“在這裏?”鶴兒看了看不遠處的放牧人,面露窘態。

“隨我來!”

君復把她領到不遠處一顆足夠兩個成年男子環抱大樹下,展開寬大的斗篷,擋在她前面。身後是樹,前面有斗篷,果真嚴嚴實實。

鶴兒迅速脫下上衣,正準備穿上他的長衫,突然感到什麼東西砸到了自己的肩上,涼涼的肉肉的感覺,扭頭一看,一條毛茸茸的黃綠相間的蟲子正在她細嫩的香肩上蠢蠢欲動,瞬間後背涼意驟起:“啊——”邊驚叫邊用手中衣裳胡亂一撣。

叫聲嚇得林君復雙手一抖,斗篷順勢落地,與此同時本能地看向聲音的源頭。目光觸及到她的身體后才猛然察覺,未待定睛,立即將頭轉向一邊,倒吸一口氣。

片刻后,意識稍作清醒后連忙撿起地上的斗篷,展開在鶴兒前面,始終不再抬頭,心中不禁責怪自己太失穩重。

鶴兒抱緊着雙臂,雙眼迷茫的站着,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剛剛發生了什麼?好像……斗篷掉到地上了對嗎?

剛剛她驚叫后胡亂一撣,也不知蟲子被撣到哪裏去了,在她身上還是地上?驚嚇的心不找到答案始終難安。直到在地上找到了它后,才抬起頭,一切竟恢復如前,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但餘光似乎又看到了什麼。

直到聽到他的聲音:“鶴兒,方才怎麼了?”

“哦……沒怎樣,一條小蟲兒嚇到了我。”算了,管它呢!別人不敢說,林大哥可是十足的君子,就算斗篷真的掉了,他也不會看什麼的,想到這兒,立刻迅速的把衣服穿上。

事實上,他確實也沒看到什麼,印象中只記得那是一道絕美的風景。

“林大哥,我換好了。”

她穿着他的衣衫自然寬大許多,鬆鬆垮垮的。君復不禁一笑,彎下身子幫她悉心整理起來。

“嗯。這樣一來就舒心多了。”他邊滿意地說著便抬起頭看她,只見她也正含笑看着他,風拂過,她的長發逶迤輕曳,眼波流轉如柳枝盪波的碧色湖水一般靈動可人。

他微俯着身體雙手搭在她的外臂上,看着她的眼睛深情道:“今天我們便離開江都,如你希望的那般,一起看遍雲起潮落,游遍山川湖泊,嘗遍各地美味,以後林大哥斷不會再讓你受苦了。”

“我們要去哪裏?”她滿臉憧憬。

“去大理,那是個美麗安寧的好去處,有你想要的一切。”他的手輕柔地摸索着她腦後的秀髮。

她用力點頭,幸福的笑着露出一排貝齒,恍如一朵百合綻放在春風裏。

其實,只要是人對了,嚴寒酷暑,天涯海角都已不再重要。

他伸出手輕輕攏起她烏黑柔亮的長發,很快便在她頭頂系了一個男子的髮髻。

簡單吃些乾糧后,他們朝江畔出發。一路上,草色青黃,暖風撫襟。幾簇野花星星點點,好似仙人信手撒下的粉紅珍珠。

他聽見鶴兒無故嘆了一口氣,於是沿着她的視線望過去,竟是一群“忙趁東風放紙鳶”的孩子。

“何故如此?不喜歡風箏?”

“並非不喜歡,只是可憐罷了。”

“哦?”他不解。

“可憐它的命運永遠受着線的牽絆,始終無法決定自己的去向。”

“那不是牽絆是牽引,若沒有線的控制,它飛不了多久便會墜落。”

“那又如何?比起被禁錮自由的長生,快樂自由過後的墜落,更是一種幸福。”她據理力爭。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啊,脾氣一如當年,半點未變。”

“只怕此生皆如此了。”

他看着她,若有所思,眉間隱隱透出憂慮意味。

終於來到了江畔,渡口處果真設了關卡。每個通過的人都要接受盤查。林君復不假思索地背起了鶴兒大步走了過去,兩個官差很快攔住了他:“站住!”

又往他後背看了看:“這是何人?”

“這是家弟,前些日子染了怪病,這裏的郎中皆手足無措,正欲帶他渡江尋醫,勞煩官爺行個方便。”

官差衝著他身後,整張臉都埋在他背上的“弟弟”吼道:“你,抬起臉!……聽見沒有?抬起臉瞧瞧!”

吼聲一聲比一聲大卻依然不見動靜,官差不耐煩伸出手一把抓起她的髮髻,強制把臉扭轉過來,只見他全身一抖,立刻向甩開毒物一樣丟開手中攥着的髮髻,連退幾步口中吼罵道:“滾,快滾!”

就等着他這話呢!君復背着鶴兒立刻向渡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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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逃皇妻太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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