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顧君恩的夢
軍餉與糧草不能及時供給，楊嘉謨做為總兵，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選擇。即便已成事實，大家心中都清楚。
現在他當面說出來，已然證明事實的嚴峻。
眾將領早已習慣了這種時有時無的生活，這樣的話與他們來說，不過是耳過刮過的一陣涼風，根本沒人在乎這些，而對於來自未來的李創來說，無疑是醍醐灌頂。
不是崇禎無能，而是朱家的太祖太宗們將這江山給掏空了，明的滅亡只是崇禎年間早晚的事。
李創走在回營的路上，腳步相當輕鬆，自感到天將降大任與斯人也！
“顧君恩？”李創進入營帳中，沒等屁股做熱，猛拍大腿自言自語地道，“對，就是他！”
快步行至門前，對遠處練功的李過道“過兒，將顧君恩叫來！”
‘如果記得不錯，顧群恩對於我來說，應該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呵呵！’微笑地望着李過跑開的背影，李創臉上堆滿了希冀的笑容。
“闖哥什麼事這麼高興？”無人與其對打，高傑便閑了下來，跑過來不停地打量着開心的李創。
“實然想起些事，想問問顧先生，”李創上前拍了拍高傑的肩膀道，“女人什麼時候都會有，並且你想要什麼樣的，哥都能給你找到。”
“我相信闖哥的話，怎麼又拐到女人身上了？”
“哥明白你喜歡哪個邢氏，但她是個利欲熏心的女人，她不是你的菜，當然也不是我的，”表情的嚴肅令高傑有些忙亂。
“女人怎麼又和菜扯到一起了？闖哥不用擔心，高傑如今能吃飽喝足，全靠的是闖哥，你說不是就不是，”於前半句中，高傑如同羞澀的小男孩，後面卻是偉岸的大男人。
“吃飽喝足是我們共同努力才得到的，並不是我一人功勞。我們需要擰成一股繩，要走的很遠很遠。”
話語之間，李創彷彿神遊天外，銳利的雙目遙望天邊。
高傑順着看過去，看到只是彩色的晚霞，每天都看的東西，也沒什麼稀奇的，為什麼闖哥就看的那麼愜意呢？
“與過兒去練功吧，另外指點指點眾位兄弟，這樣才能在戰場中最大限度地生存下來，”未待高傑開口問他看到了什麼，李創已然轉身對他說道。
“文人最酸了，別被他的三寸巧舌給迷惑嘍，”看了看走路都文縐縐的顧君恩，高傑輕輕說道。
“不會，不會，”若不是顧君恩已到身前，李創絕對會笑出來，真沒想到高傑竟然對文人如此抵觸。
“草民見過大人！”顧君恩躬身施禮道。
“先生有禮！請！”李創吃過讀書少的虧，此時對顧君恩則是疼愛有加。
“大人請！”做為俘虜，首次相見便得到李創的禮遇，顧君恩受寵若驚。怎能走到李創的前面，只是躬身站在原地，等李創前行，再隨後而入。
雖然對於古代的禮節，李創關不是很清楚，卻也知道顧君恩是絕對不會在前面走的。
微笑轉身入帳后，李創坐於長官之位，伸手道：“先生請坐！”
“謝大人賜座，”顧君恩不在拘謹，坐下后小心地整理着衣袍，以示對李創的尊敬。
“先生不必拘禮，叫李闖便可，”人人平等的概念，早已深深滲透於李創的周身細胞，雙腿分開，左手隨意地扶着膝蓋。
“能得大人抬愛，君恩不盛感激，怎能直呼大人名諱，”顧君恩只低眉自顧自地說，根本沒有與李創平視的想法。
“呵呵，在下要的不是順從，而是先生的智慧，”李創右手輕擊桌面，觀察着顧君恩的動靜。
只見顧君恩眼睛一亮，僵硬的面孔此刻如同花兒綻放，抹抹紅暈攤開於臘黃的老臉上。其實顧君恩此時亦不過四十多歲的年紀，但看上去卻如今世六十歲人的樣子。
“君恩生於湖北，走湖南、京師，奔秦晉甘肅，終是無人賞識一介儒生，”激動的顧君恩突然站了起來，又麻利地跪倒在地朗聲道：“今得大人賞識，君恩必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創突然想起與顧君恩相見之時，顧君恩說的‘禮不可廢’，亦沒有起身相扶，輕輕問道：“先生又如何確定，在下不是只問問而已，卻硬要說成‘賞識’？”
“大人愛民如子，對待士兵如手足，已然證明大人心中有大愛，此刻不恥下問，更是最好的證明，”伴隨着鏗鏘有力的聲音，顧君恩已然抬頭仰視李創，證明他已經重拾信心，不在頹廢不已。
“哈哈哈，多謝先生將在下看的這麼高，快快請起！”
這次顧君恩沒有做作，而是欣然地接受了李創的雙手，再次落座后仿若變成了另一個人，“大人有何事，講來便是，君恩自會‘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
顧君恩表明了自己不會胡說八道，李創更加着定了他的人品。
文人自有文人的高傲，只是他們都需要一個機會，一個千里馬遇見伯樂的機會。
“不急，先用些粗茶，你我都需要去掉內心的浮躁才好，”李創很隨便地端起黑陶茶壺，欲為兩隻同樣質地的茶碗斟滿。
“此事君恩做來最好！”雙手捧住了懸起的茶壺，順手接了過去。
茶水喝下，李創在斟酌着要問的問題，如何才不會叫人聽來太過倉促，文人的膽子像來都是很小的。面臨危機之時，保持高節的人還是少的，面對生死依然不折節的蘇武，也只是五千年文明的典範而已。
“先生春秋輾轉，可曾有過夢想，”李創轉着茶碗，有一搭無一搭地問着。***告訴國民要有中國夢，中國亦有強國之夢。面對天災人禍的文人，心中會有怎樣的夢想呢？甚至這個伴隨李自成一生的顧君恩，他的心中會是什麼樣子。
同時，李創亦沒有指望顧君恩能有什麼夢想，任何人在吃不飽飯的時候，夢想幾乎就是幻想。
被問及夢想，顧君恩手托茶碗，凝視着帳篷的羊皮頂子，非常慎重地說道：“願國富民強，百姓豐衣足食，文治江山，福至子孫千秋萬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