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儒士與美女
劉良佐見李過、高傑皆認為這些人不能留，也只能將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李創身上，這裏李創才是最高指揮官，只要他開口，誰都阻止不了。
劉良佐的愛民之心，卻是不能表現的太過張揚，亦不能因為此事而給李創留下天大的麻煩。
百姓的輿論是誰都不能阻擋的，甥舅的關係再親也沒有父子牢靠，哪可是殺子之仇，任誰都不會不了了之。
李創此時亦是糾結的很，最初的理想只是解決肚皮的問題，讓自己與親人們能夠活下來，並活的更好。而這件事沒能及時阻止，卻讓他進入兩難境地。
“我不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卻也不是往自己頭上扣屎盆子的煞筆……”李創似乎要做出殘忍的決定，右手業已舉了起來，卻如同舉着千斤重擔，緩慢而沉重。
近百名百姓的性命，就在李創的一念間便會生龍活虎，或是化為枯骨。
劉良佐眉頭緊皺，看着李過與高傑那期待的眼神，終是化為一聲嘆息，抬頭仰望天空，眼中閃爍出晶瑩的淚光。
“大人，使不得！”
略顯滄桑的聲音響了起來，聲音不大，於寂靜的人群中竟如平地驚雷，震蕩着所有人的耳鼓。
與眾多百姓短小衣襟不同的是，此人身着暗紅長袍，上面掛滿了灰塵。
眼角的魚尾紋各呈三條向後展開，更襯的不大不小的雙眼明亮清澈。此人跪於地上，毫不畏懼地盯着李創的右手，期盼在舉起來的時候，不要再快速地落下來。
“起來說話，在下不習慣如此不平等的對話！”李創沒有動，依然保持着手臂上舉的姿勢，卻還是沒有舉過頭頂。
“若大人放過此間百姓，草民願追隨鞍前馬後，助大人退闖王之兵！”
“如此說來，高如岳真是闖王的兒子？”真是前世之師，後世之鑒，沒想到在李創面前，這句話竟然要反過來說才對。
“義子！”
“你又是何人，竟然口出狂言，退去闖王數萬雄兵？”
“草民顧君恩，湖北鍾祥人，本於闖王帳下做事，略懂謀略。如岳雖為闖王義子，闖王卻不……”顧君恩說著話，眼睛卻是片刻不敢離開李創的右手，並查看着李創的表情變化。
“夠了，”李創突然心情一松，沒想到竟然在非常偶然的環境中與顧君恩相遇，是福是禍，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遇到了自己想要的人。
“先生，請起！這些人在下本沒有傷害之意，如今得先生相助，更是可喜可賀！”
“多謝大人心懷善念，自有好生之德，草民替眾生謝謝你了，”緊張的神情，終是得以放鬆，執意地磕了三個響頭，才緩緩地在李創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闖哥（叔叔）！”李過與高傑焦急地喊了起來，沒想到這老先生幾句話就改變了李創的主意。這灌迷魂湯的時機，把握的真是無可挑剔。
“別說了，鴻基兄弟決定的事，自有他的想法，”劉良佐臉放亮光，示意二人不要再提此事，轉身對百姓道：“你們可以拿銀糧走人了，記住讓你們活下來，並得到自由的人是闖哥，李闖！”
“李大人真是好人，願李大人萬壽無疆！”近百饑民就差山呼萬歲了，瞬間匍匐於地，直帶起滾燙的沙土，瀰漫於燥熱的空氣之中。
“此去宜多行善事，莫要再為虎作倀，否則殺無赦！”饑民們拿到銀糧離去之時，李創心中升起層層暖意，口中卻給出了當下最權威的警告。
“多謝先生及時提醒，否則鴻基將犯下彌天大錯，”看了看站在身邊默默不語的顧君恩，李創微笑道。
“大人本沒有殺民之心，奈何誰也不會將此時無法攀越的高峰置於眼前，不想大人竟然能將草民的話聽進去，若碰到闖王為難，草民捨去性命，亦要保護大人無恙。”
“呵呵，先生能為民請命，亦讓在下感動之極，闖王之事莫要再提。”
“是，大人！”顧君恩抱拳躬身客氣地回應道。
“你我交流之時，先生不必拘泥於禮節，隨意些便好，”李創總感覺與這個時代的人，代溝真是太深，總試圖抹去哪擋在他與眾人之間的隔膜。
顧君恩卻不這樣認為，抬頭道：“古人云：長幼之間自有尊卑，禮不可廢也！”
“好吧，隨你！”無奈之下只得答應他，叫他想怎麼來就怎麼來好了，這樣可能會更好一些，所有人都不希望自己被控制的太死，因為自由都是在內定的法則中進行，誰都沒權力剝奪別人的習慣。
“鴻基兄弟，已經收拾好了，下一步做什麼，還請兄弟明示！”
“都好了？”
“好了！”李過、高傑站於劉良佐的後面，聽到李創的問題，高聲與劉良佐一起回應着。
“無關的人都打賞了，陪我拚命的兄弟怎麼能落下，”李創微笑地掃視着眾兄弟，雖然沒有戰死的，受傷的人卻也有二十幾個。怎麼也不能叫他們拚命了，還要心寒，“這些輜重，若是運回去，你我兄弟最後也只是得到功名，如此下去，兄弟們便無法做活了，更何況心中皆有牽挂。”
“小女子說這位哥哥就是真英雄、真豪傑，你們還不相信，看到了吧！”李創話音剛落，於目光的死角處響起了脆亮潑辣的聲音。
“嗯！怎麼回事？”李創轉眼看着劉良佐，心下疑惑，不是說都處理好了嗎？怎麼無端地又冒出這許多女子。
“咳！咳！”劉良佐為掩飾尷尬，猛咳了幾聲后，笑道：“這些女人說是搶來的，不如說是買來的，都是為家裏留下銀兩得以生活，自願跟着隊伍走的。如今高如岳已死，她們卻如何也不願離去。”
“竟然有這樣的人？”這時代竟然有女人願意跟着土匪走，李創一時腦袋轉不過彎兒來。
“大人，女娃們個個都是二十左右年紀，轉至家中亦是活不出個樣來，跟隨隊伍只為討個活路而已！”顧君道。
“高如岳乃是土匪，而我們是官兵！”
“自古美人愛英雄，大人，難道官兵就不想找個可心的婆娘嗎？”前時喊話的女子，一襲紅衣裹身，臉因不能吃飽而有些許菜色。
與李創詢問之時，已與眾女子盈盈拜倒於李創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