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兩全之法(一)
花蝴蝶梳發和束髮既輕柔又迅速,可以看得出她束髮的熟稔。
雖然她不是那些身份相對較高,伺候在娘娘妃子身邊的宮女。但是沒有哪個宮女是不會束髮盤髻的,而事實上花蝴蝶雖然沒有給妃子娘娘們束髮盤髻過,但她十年來可少給自己的兒子梳頭了?
她幾乎很快拋棄了成見,也投入到了工作之中。郭善能夠感覺得到花蝴蝶的輕柔,但是氣氛可沒有半點曖昧存在。
花蝴蝶能夠感覺到一種溫馨,似乎又到了給兒子梳發的時候了。
三年前,花如意就已經不再需要她這個母親給自己梳發了。儘管這是孩子的獨立,但對於她這樣一無所有隻有一個兒子的女人來說,給自己的兒子梳發應該是一件相當快樂的事情吧?
可是,她已經很少有機會給兒子梳頭了,而花如意也不讓她再梳了。
郭善給了她這個機會,而事實上郭善雖然確實被她的孩子體格要壯實高挺,但說到底也是跟他的孩子是同齡人。很容易,她能把郭善給當成是他的兒子。
但,這種感覺可讓郭善彆扭的羞憤欲死。
他沒能感覺到花蝴蝶給自己梳頭到底營造出的什麼氣氛,但是他就感覺這氣氛是不對味兒的,溫馨固然有了可半點沒有那種戀人般的感覺。
雖然這種想法很混蛋,且郭善也沒膽大到要跟花蝴蝶做戀人。但是,他也不喜歡這種古怪的氣氛。
郭善有過一段不完整的戀愛,他喜歡那種朦朦朧朧的甜蜜感覺。嘗受那種思念一個人和被人思念的感覺...
“好了,現在輪到我來幫你梳了。”郭善的一句話讓剛給郭善束好發的花蝴蝶將郭善的頭髮打亂,如果不是她城府頗深的話聽到這話恐怕會立刻吐血。
她給郭善梳發,那可以當作長輩給晚輩的關愛。但郭善給她梳...這算什麼?
不由花蝴蝶分說,郭善已經起身強按花蝴蝶坐下。順便在她胸脯上揩了一下油,然後促狹的站在花蝴蝶背後用一雙手扶正花蝴蝶的頭。
她的頭髮烏黑,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郭善早知道這個女人有秘制的洗頭液配方,因而聞到那種洗頭膏的香味並不出奇。
花蝴蝶的頭髮柔順,梳理起來並不麻煩。但她的頭髮略顯潮濕,這是因為先前郭善實在將她折騰的香汗淋漓。
“以前,您丈夫也給您梳頭?”郭善明顯感覺花蝴蝶的不自在,心裏得意之下反而有種小報復的惡作劇心理。
饒是花蝴蝶養氣功夫深,但也受不了郭善剛跟她一番雲雨後就毫不留情面的提起那位死去的丈夫。
她感覺得出,郭善一定是故意的。
“嘿,蝶兒,問你話呢?”郭善的聲音再次響起,差點沒讓花蝴蝶瘋掉。
蝶兒?他敢叫自己蝶兒?他多少歲,自己多少歲?他怎麼能叫自己蝶兒?
肉麻已經不足以評價郭善先前的那句稱呼了,花蝴蝶覺得自己包含屈辱,又是羞得想找個石頭縫裏鑽。
“怎麼不說話?”郭善似乎沒感覺到花蝴蝶身子的微顫和局促,他很有條理的慢慢給花蝴蝶盤頭髮,輕柔隨和的語氣猶如嘮家常一般:“咱們做都做了,現在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這句話讓花蝴蝶羞愧欲死,做都做了...這種話該得多無恥的人才能說的出口,關鍵是郭善所說的卻又一點沒錯。
是啊,做了,而且做的還不止一次。
縱然羞憤,但花蝴蝶想明白郭善是不打算放棄自己了。她反而心裏平靜了下來,回答郭善:“回郭大人話,拙夫在世時不曾來得及給我梳過發。”
郭善似乎沒聽見她所謂的‘來不及’兩個字,而是驚訝中道:“他竟然不給自己蝶兒你梳頭?他怎麼能這樣,實在是太不關心你了。”
郭善就這麼堂而皇之的,給死人潑髒水。
花蝴蝶忍不住反駁:“拙夫是做大事的人,豈能做這種女兒家的事?”
郭善聽言卻從後面用手抱住了花蝴蝶的脖子,隱隱間花蝴蝶猛然覺得脖頸處酥麻難耐。她嚇得差點起身,才發現郭善竟然抱着她的脖子從後面親了一口。
被人如此曖昧對待,恐怕她平生也沒有過。出身名門的她,原本是鄙視這种放盪行為的。其丈夫生前沒這麼待過她,沒想到現在卻被郭善如此輕薄。這讓她氣憤之餘,又覺得心裏有些異樣。
“人說凡做大事者須摒棄兒女情長,但我郭善可不想做大事。蝶兒,你說呢?”郭善的聲音響起,讓花蝴蝶渾身起雞皮疙瘩。
郭善都這麼無恥了,她還能說什麼?
“你在梨園裏呆了這麼長時間,恐怕今天姓劉的交給你的課業一定完成不了吧?”郭善見花蝴蝶不答,自顧自的說這話。順手從一旁桌上取過釵兒,定住了花蝴蝶的髮髻。
搓了搓手,打量着自己的‘作品’。
花蝴蝶已經任由郭善給她盤發了,雖然心裏有些亂,但卻也沒真把郭善做的事兒當回事兒。聽了郭善的問話,她忍不住冷笑:“如果我是劉左丞,既有了殺心又有了永嘉公主的授意。當然不會放過這次殺我的機會...”
說到此處,花蝴蝶一頓,然後嘆了口氣道:“你今天把我留在梨園裏,就是想耽誤我的時間讓我完不成任務吧?相比較劉左丞和永嘉公主,真正想我消失的人是大人你吧?”
她雖然帶着問句,但語氣卻非常篤定。
郭善的手忍不住一頓,過了片刻后從一旁拉過凳子坐在了花蝴蝶的身旁。
此刻花蝴蝶的頭髮已經盤好,倒也不用他勞心勞力了。毫不客氣的伸出手抓住了花蝴蝶的手,放在鼻間嗅了嗅,淡淡道:“沒有,我如果說我把你留在梨園,有一大半是想你,你信不信?”
花蝴蝶蹙了蹙眉,淡淡道:“大人別開玩笑了。”
郭善鬆開了花蝴蝶的手,不再解釋先前花蝴蝶的問話。而是反問道:“如果有一天花如意又出了什麼事,你會找我嗎?”
花蝴蝶道:“若是沒死,只好來求大人了。”
郭善道:“但若是事關花如意的生死,而我又不想答應挽救他,你還會找我嗎?”
花蝴蝶想了想,依然實話實說道:“若是事關如意生死,奴只好求大人幫忙。”
郭善道:“若是我不答應,你會不會拿我們的關係來要挾我?”
花蝴蝶依然實話實說:“會。”
郭善笑了,道:“你看,所以不是我想你死,而是你不想讓我好好的活啊。”
郭善很想說,我何德何能,又有什麼義務來照顧花如意?
但是他也清楚,只要花蝴蝶不死,往後他的麻煩會很多很多。
郭善不怕事兒,但他怕麻煩。郭善不怕損失,卻也怕丟性命。
“奴知道奴這次必死,奴並不怨大人。”花蝴蝶嘆了口氣,看着郭善道:“大人把我叫到梨園來就是想我今天消失在人世吧?奴不怕回去被劉左丞懲罰,但奴希望大人遵守承諾。”
郭善默然,忽然抬頭道:“你未必會死,或許回去后姓劉的頂多拿你擅離職守的事兒隨便懲罰一下罷了。”
花蝴蝶聽言嗤笑道:“大人覺得可能么?”
郭善聽言,不再回答。
如果他是姓劉的,有殺人的機會又有公主的授意,他肯定會藉著機會殺死花蝴蝶。而讓郭善之所以默然的是,是郭善給姓劉的創造的殺花蝴蝶的機會的。
規定了任務,讓花蝴蝶做完。但花蝴蝶卻去了梨園,擅離職守。
杖刑絕對免不了,只要稍微寺人在杖刑上下重手,已花蝴蝶嬌嫩的皮肉如何能挨的過?
花蝴蝶在梨園耽誤了近兩個時辰了,已經有了擅離職守的事實。這是郭善逼她的,而花蝴蝶同樣知道。但都沒有點破,且還聽了郭善的荒唐理由跟承受了郭善的撻伐。
於她看來,讓花如意呆在梨園是她用性命和身子換來的。其實她清楚,只要她答應死去,郭善一定答應讓花如意進梨園。而她最後再把身子獻給郭善,則更多的是想讓郭善在她死後念想一下一日的地下情。
這是交易,不用掩飾的交易。雖然出賣身子對於一個女人而言實在不是件愉快的事情,但既然沒有選擇反正也要死,就用尚且暖和的屍身為自己遺留在人世的兒子做最後的鋪路。
郭善沉默了下來,這一刻有些尷尬和惶恐。
尷尬在於,一點小伎倆被人看破了。惶恐,惶恐卻不知究竟為何。
按理說,花蝴蝶死了對於他郭善而言實在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而且,花蝴蝶一日不死郭善一日不得心安。按理說,他郭善是個贏家。贏了花蝴蝶的性命,還得到了人家的身子。
但,郭善依然覺得惶恐。
“你準備怎麼辦?”郭善良久才抬起頭問。
“如果大人沒有其他的吩咐,奴就回宮了。奴還有許多事兒還沒做...”她如此說,於是就要站起來。
郭善想,她現在回去頂多是領罰而已。
眼看花如意要走出大門,郭善忍不住道:“等會兒,我和你一起進宮吧。”
聽到這話,花蝴蝶忍不住愣了一下,回頭詫異的看着郭善。
而郭善也沒管顧許多,起身走上前來踮着腳環住花蝴蝶的脖子將她身子拉低。在花蝴蝶驚呼中一口吻住了花蝴蝶的嘴,狠狠的在花蝴蝶嘴唇上舔了兩口才鬆開手。
在花蝴蝶喘息和詫異以及羞憤中,郭善已經大步走出了門去:“親你一口,算欠你一次。本官最後一次幫你,救你一次性命。但希望你要明白,從此以後我們兩不相欠。去宮裏吧,我陪你去找楊九說說情。先把你和花如意調回梨園,若是梨園的人了,以後別人想欺負人,就不那麼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