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放棄
“開什麼……玩笑？”
右邊身子重心依靠在魔杖上，左手緊緊揪住衰竭失力的胸口。芙莉婭惡狠狠地瞪着許羽楓，只是失去了以往的威懾力。
“因為一直戰鬥所以感到精神疲勞嗎……別以為這樣你就贏了！只不過是僅次而已，這只是小意思！我還沒有結束——”
“別再自欺欺人了好嗎？你好好的去看看你自己，到底是什麼讓你對我下不了真正的殺手。再怎麼說，我們倆也可是‘同居’了17年，差一點就要放棄的人，可不只是我而已。現在的你，比我還要難受……可惡，該死的同體同命。”
站都站不穩的許羽楓，保持着彆扭的姿勢，“哈”了一聲。
芙莉婭此時的痛苦，也通過“同體同命”完完全全的複製到許羽楓的體內。這種心脈力竭的感覺絕對不好受，只不過是說出這麼一句話來，許羽楓就感覺原有的力氣全部被抽空。現在還能保持勉強的站着就已經是極限了。
“嘖！”
魔女的表情，向著不妙的方向扭曲。
並不是許羽楓無謂的話語造成的，只是過度無力的心臟讓她感到窒息。
“就算是因為同體同命一起經歷死亡的痛苦，同等的死刑。我也能夠迅速的回復好傷勢，甚至連一次整合破碎的記憶都不需要！這樣的我，怎麼可能會在精神消耗上敗給你！這不可能——”
“這個問題，最清楚的人其實是你吧。”
“我？我又知道什麼了——”
少年的笑聲，將芙莉婭的話語給強行打斷。
他搖了搖頭，露出苦澀的笑容。
“同體同命。不僅僅只是這樣而已。是的，我們在相同的場所度過了相同的時間，在同體同命的效應下共同承受同樣的傷害，可是，除了這些以外，區別還是有的。就像是用着同樣毫升同樣密度的水去倒滿兩個截然不同的杯子一樣，杯子比較小的自然是最快被倒滿，突破表面擴張，從而溢出。”
意義不明。
完全不理解許羽楓在說些什麼。
可芙莉婭卻無法將這些話無視，畢竟事實就擺在眼前。
“這麼舉例可能會有點奇怪啦，不過也是最容易做比較。吶，一直居住在我體內的你還有印象吧？我以前在玖圳家玩過那些大型的主機遊戲……”
“……就是那種遊戲難度高到把你氣得哭出來，氣急敗壞的你還把遊戲手柄給砸壞的那個？當時我就差點沒忍住出來問你你絕望了沒。”
“才沒哭呢！我才沒哭呢！——總，總之就像是那樣，遊戲玩家在挑戰強得令人難以想像的怪物時被輕而易舉的撲殺，被個小怪摸幾下就死，甚至還有能夠一擊破盾隨後暴擊傷害送我上天的強大BOSS，以及死了之後令人膛目結舌的死亡懲罰。滿血都打不贏的BOSS，死了之後只剩下半條血，而且BOSS會隨着我死亡次數的增加而提高AI……換做是誰來玩都會被虐哭出來好嗎！不對，我才沒有哭呢！”
許羽楓抹去眼角處晶瑩的液體，可能是想到了不太美好的回憶，聲音也帶着哭腔。
“但是一想到連玖圳那樣的大腦缺陷性嚴重患者都能夠無傷通關，肯定會讓人感到不甘心啊！我怎麼可能連那個湊莎碧都不如！雖然贏不了，負面情緒也會堆積，可是，在對完全戰勝不了的對手一次又一次進行挑戰，摸清楚敵人的攻擊方式與攻擊範圍，這真的真的非常有意思。即使是在挑戰失敗后什麼數據都不會存在，但在遊玩的時候卻能夠很明顯的察覺到自己正在一點一點地進步着。這是在挑戰不可能，與自身完全不成正比的對手戰鬥時得來的意義！沒錯，那就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擬（才不對）！”
“……”
聽到這裏，芙莉婭不禁不悅地皺起眉頭，她已經隱隱約約猜到了許羽楓要說什麼。
攤開了雙手，許羽楓充滿挑釁的口吻繼續解釋道：
“相反，通關了二周目甚至三周目的玩家即使是對曾經壓倒性的BOSS進行狩獵，也會覺得輕而易舉甚至毫無遊戲性。只不過是稍微玩一下便會感到煩悶無趣，這隻不過是為了經驗與金幣的流水線性質的重複工作而已。無聊要命，連一點趣味都不存在。跟和自己不是同一個層次的菜鳥新人進行無數次的，只是一個普通攻擊就能解決的戰鬥，一點意義都沒有。”
或許有人會對這種虐殺菜鳥感到有趣，但是，如同這個次數是無限的，不能停止的呢？
對跨級之差的挑戰感到意義的遊戲玩家，與隨之迎合無盡虐殺而感到極度厭煩的遊戲管理員。
精神與靈魂這種東西沒有人能夠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目前來說絕對沒有一個公式可以推測出兩人之間的消耗到底有多少。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兩者之間的內心差距是存在的。
只有堅持到最後的人，才能夠笑出來不是嗎？
由此可見。
“無論輪迴多少次，我們經歷的一切都是一樣，你殺了我，我繼續挑戰，再被殺。我和你都一起淪陷在生與死之間……可我們是不一樣的！身為弱者的我和作為強者的你完全不同。我能夠在相信自己的條件下陪你玩上一輩子！而你卻已經一隻腳踩進了你佈置的陷阱之中。吶，我說，芙莉婭，輪迴已經結束了。這是最後一次了，你要是還不住手的話，你會從內部上開始崩壞！”
許羽楓笑了。
以數不盡的死亡，以自己的血肉融成的子彈，正對準魔女的心臟開槍。
無論是勝利還是失敗，這都已經是最後一次。
失控的芙莉婭已經沒有將許羽楓再次復活的力量，當然，瀕臨崩潰的許羽楓也沒有力量能夠與之再度抗衡。
Check（將軍）。
“我明白了……我放棄。”
芙莉婭鬆開了握住絕世的手，仍憑絕世浮遊於空。
輕輕地。
如同自言自語般，芙莉婭喃喃低語道：
“既然如此，那就放棄讓你自我崩潰的這個念頭吧。如果不能再繼續思考下去，那麼乾脆就讓你靈魂潰散！你也說了，這是最後一次了。”
胸口深處的無力感。
一直肩負着由天罰而聚集的不幸，60億的惡意。
比起這些，芙莉婭已經放棄了再度去思考，只需要早點解脫就可以了。
從這漫長的噩夢之中解脫，將許羽楓殺死，之後帶着半魂去挑戰神明，最後死亡。
這就足夠了。
“不再有輪迴，不再有這片景色，我也絕不會再迷惘！我已經知道了未來的路，這回我會不惜捨棄一切的殺死你。許羽楓，你已經結束了，至今為止你都沒有勝利過，這次也一樣！”
心臟湧出的無力感到此迎來終結，滔天戰意將心中的孱弱全部燃盡，魔女怒了。
芙莉婭·克里德西昂甚至連親自上去與許羽楓刀戰的必要性都沒有。
只需要輕輕動動手指，肩膀上纏繞的60億惡意便能化為黑璇之力將許羽楓攪碎。
黑璇之力形成的兵刃，也能夠輕而易舉地將許羽楓給殲滅。
循環了無盡的深淵輪迴，悠久之遠甚至連時間都被人遺忘，接下來便會是顯然易見的結果。
芙莉婭所刻畫出的幻想中的現實，在那悠遠的過去里已經無數次的重演，這一次也不例外，接下來的結果也一定與以往一樣，她有着成千上萬的實績作為後盾。
黑璇之氣化為的兵刃形成的黑雲遮天蔽日，彷彿要連太陽都吞噬了一般，刀劍之雨朝着許羽楓一一落下——下一刻，許羽楓將死無葬身之地。
“本來應該會是這樣的吧。”
也不知道是誰，對此悄悄地笑了一聲。
傾盆劍雨於高空之上驟然落下！這種程度的大範圍攻擊，許羽楓絕對不可能逃得了。
即使是正面用斷罪幻劍去抵擋也不可能，在不知何時的以前就試過了，結果就是水泥地面遭受不住劍雨的衝擊直接崩塌，隨着地心引力向著崩塌的樓層掉去的許羽楓連提起劍都做不到，直接被連綿劍雨貫穿致死。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每一柄黑璇之劍都如同一個小型*般將地面鑿穿一個洞來！許羽楓繃緊着臉，一邊保持用斷罪幻劍盪開，擋住，劈向黑璇刀劍的劍身使其向側面方向飛去，一邊朝着欄杆跑去。
姑且是從必死的區域中脫身，許羽楓原本站着的地方直接被劍雨給貫穿了地板，如果許羽楓還站在那裏稍微五秒鐘，必死無疑！即使如此，劍雨的衝擊也還是直直地撞在許羽楓後背上，少年的身體因此狠狠地被甩了開來，與尚存的地面相互摩擦，隨着慣性不停翻滾。
有了數不清的經驗的許羽楓蜷縮着身子，將自己的受力面積儘可能的縮小。
明明已經將天台大部分的地板都給碾碎成粉末，可遮天蔽日的劍雨也還是沒有減少的跡象，這樣下去哪怕就連芙莉婭所處的位置，也會被強行拆空。許羽楓很清楚，自己若是直接跑到芙莉婭那邊，她也絕不會手下留情，哪怕是把她自己也給刺穿，她也絕對要讓許羽楓死！
為此，許羽楓做出了一個令芙莉婭都意想不到的舉動。
他跳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