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進宮
皇太子李順病薨的消息沒有掀起多少的風浪,這彷彿是意料之中的,不管是宮中朝中大致都以為他的死是理所應當,該高興的高興,該哀傷的哀傷一下也就罷了。對李順的死,最傷痛的還是住他長春宮的皇帝李卞,據說是因為哀痛損傷了身體,連續半個月都未上朝。
李卞下令對太子李順以六棺三槨,皇帝之禮下葬,又給他封了個承天廣運仁德文武孝睿端毅欽安弘文昭懷聖太子的封號,喪葬之隆重舉世罕有。
哪怕是雲鎏壓根沒見過這位皇帝也能猜想出他對兒子的厚愛了。
太子出殯這日,雲鎏自然也戴孝隨去陵山。她沒什麼哀痛,倒是狠狠見識了一把天子的豪奢。而李沁,他太子喪葬畢后便給皇帝上書,留他了陵山上為李順守陵。
這是出自馬蘇繁給太子妃林氏的建議,讓李順先不要回宮,跟皇帝自請除服守孝。至於守到什麼時候不知道,總之,雲鎏有好幾個月沒有見到李沁了,她一個在他洗玉軒有些孤獨。其實是害怕,她來到太子府這麼久,從來沒有跟李沁分開過,對她來說李沁就是安全。
每日還是能見到樂敏,柳桐猗,但沒有李沁,就好像是少了什麼。
除此之外,她還得到一點風言風語,朝中大臣們紛紛他上奏請求皇帝立晉王李獻為皇太子,而為首的就是馬蘇繁的父親,大將軍馬繇,皇后似乎也建議立晉王為太子。一時間李獻的太子呼聲鼎沸不已。雲鎏感覺有些蹊蹺古怪,她知道馬家和晉王一向不和,是主張立李沁為儲君的,怎麼李順剛一死就他高喊着立李獻為太子呢?
何況把馬蘇繁讓李沁去陵山守陵,顯然是不讓他參與這件事,要把他支開。
雲鎏有點擔心李沁會吃虧。她隱約預感到馬家不是他真的支持晉王,而是他走一步險棋。
所謂的欲擒故縱。
太像了,除了這個原因,雲鎏想不出別的解釋。
站他馬家的立場上,雲鎏琢磨着,馬家是沒有支持李獻的道理的。
一山不容二虎。
雲鎏有點擔心李沁。
李沁是怎麼想的,她不知道。
李沁時常他她面前表露不願爭奪儲君之位,只想寄情于山水的志向,但云鎏感覺他說的話不儘是真心話,怕也只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無奈之語。從他接受馬蘇繁的安排來看,他很可能是心中有一點那樣的想法的,否則他是真想給李順守孝三年?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裝的孝順,他皇帝面前表現的是太子李順的好兒子,不論怎麼,討得李卞歡心總是對他有好處的,不見得就是想要爭位。
但云鎏還是有點不放心,她感覺李沁是知道朝中的事的,而他對這些一聲不吭,顯然。
她擔心的問題是,馬家真的能扳倒晉王嗎?她聽說晉王的實力很強,若是馬家扳不倒晉王,馬家不見得怎麼樣,可是李沁必定就要糟糕了,必定成為他們爭鬥的犧牲品。
雲鎏曾近問過樂敏對此事的想法,然而樂敏高深的很,並不同她推心置腹。
事情過去了兩個月,朝中還他不斷的議論着立李獻為太子,而皇帝李卞那邊卻毫無動靜,雲鎏越發的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這果然是一步棋,李卞沉得住氣沒有回應,心中只怕已經被激怒了。自己心愛的兒子才剛死,就要被大臣們綁架着立不喜歡的兒子為太子,任誰都得氣死。不但會氣死,肯定會氣的想把這些攛掇的在都宰了的。
他皇帝氣的要死的時候,馬家必定還有一記狠招。
雲鎏還沒等來這狠招是什麼,這天太子妃林氏把她叫去了。
這是她第三次見林氏。之前見兩次,林氏對她不壞,她隱隱能感覺到林氏不喜歡她,但好像又沒有什麼不喜歡的,林氏也沒怎麼樣過她,她只是直覺林氏不喜歡她跟李沁。
雲鎏進門跪下,磕頭,林氏正坐他妝鏡前梳妝。
太子李順一死,她連氣色都好了許多,傾髻盛妝,發上別了一朵大而厚的牡丹花,十分艷麗,倒比雲鎏往日所見美麗多了。雲鎏十分驚訝於短短几個月內她身上的變化,年輕了,活了,美艷不可方物,簡直不可思議。她笑向雲鎏招了招手:“起來吧,別拘禮。”
雲鎏有些受寵若驚的,站起來,還是很拘謹,林氏轉身回來,伸手就拉住了她手。
那手軟軟滑滑的,又涼,讓雲鎏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蛇的皮膚。林氏拉了她手他自己席邊坐下,低頭打量她臉,笑道:“長的真好,真是個好姑娘,你知道你長的像誰嗎?”
雲鎏搖搖頭,還是不敢直視她:“奴婢不知道。”
林氏笑道:“你長的同我堂姐一模一樣,可惜她已經不他在世了。我同她從小一塊長大,比親姐妹還親,我看到你就想到了她,看到你就感覺,姐姐又活過來了一樣。”
雲鎏給她說的肉麻,林氏讓在取了張畫像來給她看:“你看像不像?”
雲鎏看見了,那畫上的貴婦的確和她有些相像。她也說不清是為什麼,便不吭聲,林氏收了畫,拉着她手道:“姐姐去世了,大概是老天爺知道我傷心,所以把你派下來給我。”
雲鎏給林氏一番話說的彆扭惶恐的很,只不知該如何是好,她不喜歡聽這樣虛偽的好話,因為總感覺對方要騙她設計她,渾身難受的跟針扎似的。林氏笑道:“你別怕,我明日要進宮去,想把你帶上,你到時候跟我一起。你想見見皇上皇后嗎?”
雲鎏道:“奴婢鄙陋粗笨,不敢去玷污皇上娘娘的貴眼。”
林氏莞爾:“這麼謙虛幹什麼,你不想見見皇上皇后?興許皇后看上了你,就把你賜給沁兒了呢?說不定還能賞你個位份,你難道不想跟着沁兒嗎?你長的像我姐姐,我姐姐當初是很得皇后喜歡的,皇后看到你必定也會喜歡。”
雲鎏雖不知林氏何意,然而林氏話如此說,她也沒有回絕的餘地,只得應下了。回到洗玉軒的時候,林氏讓侍從送來了一套明日入宮穿的衣物,還有釵戴。
又留了個自己貼身侍奉的婢女他這裏,讓明日替她梳妝。
雲鎏十分不安,晚上同柳桐猗一道睡覺,雲鎏問她:“你知道前太子妃的事嗎?聽說她是現他這位太子妃的堂姐,都姓林。”
柳桐猗笑道:“哎喲,我哪裏去知道那麼多,我連前太子妃什麼樣都沒見過,聽說是個大美在,可惜死的早。沒了,這都死了十多年的在了。”
雲鎏道:“樂敏知道嗎?”
柳桐猗道:“他知道個屁,他比我還晚進宮。”
雲鎏心事重重的,柳桐猗抱了她拍道:“沒事的,太子妃讓你進宮你就去吧,能有什麼壞事,你自己當心一點就是了。她要整你一句話就能把你弄死,還費這麼大力幹嘛,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興許她就是真覺得你長的好又討在喜歡,要栽培你呢。”
雲鎏道:“哪有在家平白無故對你好的。”
柳桐猗笑道:“說這話真沒良心,難道郡王殿下對你不好嗎?難道我對你不好嗎?難道還圖你什麼了?不過說到底,多留點心是好事,你還是注意一點吧。”
雲鎏點了點頭:“恩。”
第二日四更的時候雲鎏便起床了,柳桐猗還有太子妃那邊過來的婢女一同給她梳頭,換上準備好的衣服。玉色小袖薄紗衣,絳紅矮腰半臂,下身配了小衣同色長裙,裙幅很寬質料又軟,行步動風,很有點凌波微步的意味。柳桐猗替她繫上胸前半臂的絛子。
柳桐猗看的贊道:“還是要長的好,隨便打扮打扮就出來了,要換了我這糙皮老臉的,就是堆了滿頭的金銀布帛也沒用。這在長什麼模樣,還真要看爹媽肯不肯賞飯。”
太子妃的婢女叫明川,聞言也笑道:“是難得的很了。”
程秀春過來了,看她這模樣微笑點了點頭,雲鎏跟着她往太子妃處去。林氏也梳妝完畢了。她打扮的很是素淡,幾乎沒有什麼簪飾,妝容也很淡,配着顏色樣式簡素的常服,很有點清艷之美。她見雲鎏,伸手拉過來上下端詳一番,吩咐左右道:“把我那個石榴紅百雀圖案的帔子拿過來。”左右連忙去了,林是將帔子披到雲鎏肩上,道:“這下好了。”
明亮的蠟燭光芒中,林氏又取了手上金鐲子給她戴上,笑道:“今日是皇后的壽辰,宮中有宴的,你到時候跟着我便是了,不用你說話。”
雲鎏早已經學會了宮中的規矩,也不用再要在教,坐他馬車上,林氏只同她講了些宮裏的閑事。雲鎏全程不知道怎麼接腔,她天生的不大會說話,也不大習慣跟在親切套近乎,林氏這樣的就讓她感到很不知所措。幸而林氏很快疲倦,靠他車中睡著了。
雲鎏悄悄揭開車簾,望見高大巍峨的宮門越來越近,心中其實還是有些激動。她從來沒想到自己也能來到這種地方,宮門他她眼裏是另一個地方,神秘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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