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葉崢順着海岸線繞着這個海島轉了一圈，她發現這個海島實在是適合她這樣一個沒什麼大本事的人類居住。

這座海島面積足夠大。葉崢一路走過去雖然大部分的植物都不認識，但是這不妨礙她數出那些植物的種類，大概有三四十種，算的上是豐富了。

沒有野獸，葉崢不用像在那塊大陸一樣時刻擔心有猛獸出沒。

在巡查這個島的時候，葉崢拿了根挺長的樹枝，她一邊走一邊敲敲打打，也沒發現有哪裏串出了一條蛇。

最重要的是，這個海島地勢地的一塊地方居然有個不大的湖！葉崢試探着嘗了兩口，驚喜地發現那還是個淡水湖！也不知道那條人魚是怎麼發現的。

葉崢大口地灌了兩口清涼的水，水從她的唇邊流出來，順着她的頸脖流下去，讓她被太陽曬得滾燙的肌膚得到了舒緩。

真是太好了，葉崢一面用手背擦去唇邊的水澤一邊想着，目前看來沒有比這裏更安全更適合她的地方了。

只送給人魚一個頭環和一個手鏈作為謝禮真是太簡陋了，葉崢想到那條人魚得到小禮物時候歡呼雀躍的樣子，覺得或許她可以再編點別的東西給它。

不過現在那條大魚在得到了那兩份小禮物就歡快地游回大海了，葉崢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再跑過來看她，她覺得首先還是得給自己做個合適的屋。

島上樹木倒是非常繁多，而且看上去也高大結實。但是且不說葉崢手頭沒有工具，就算有了工具她也沒有那麼強的體力搭建木屋。她的目光最終還是落在了那一叢長桿草上面。別的她都不會，但是扎個簡易的帳篷總不會太難吧？

葉崢算是個行動派了，她打定主意后立刻將圍在上身的布條紮緊，然後開始一把把地收割草桿。

當她在用草桿編織的時候，她覺得這些堅韌的草桿只是有些難以割斷，但是當她需要大面積地收割的時候，她才發現這個活計實在是個大挑戰。

等到太陽快要沉入海平面的時候，葉崢才吃力地扶着僵化的腰直起身來，充滿成就感地看着被散在自己面前的一大堆草桿。

“如果我能回去，我一定要給自己起個外號：草料收割機。”葉崢苦中作樂地想着，她還是不錯的嘛，最起碼晚上睡覺的時候有擋風的東西了。

與辛苦勞動的滿足感一同升上來的，還有飢餓感。

葉崢一鼓作氣埋頭苦幹了那麼久，現在腹中早就空空如也。葉崢聽着胃部發出的聲，將放在一旁的一個橢圓形的橙皮果子拿了起來。

這也是葉崢從來沒有見過的水果，她白天的時候發現有一種大嘴鳥會將這種果子連着皮一起吞進肚子裏。葉崢覺得那大概也是無毒的，也從樹上摘了七八個下來打算餓的時候吃。

葉崢小心地在水果上切開了一個口子，水果的汁液順着口子從她的手背上流下來，酸酸的味道立刻充盈在了葉崢的鼻尖。

“咕嚕——”她的肚子再次發出了蠕動的聲音，這樣的酸味讓葉崢感覺到更餓了。

她滿懷期待地刨開小半邊的皮，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了下去。

好酸！

葉崢痛苦地皺起了臉。

那並不是普通人喜聞樂見的水果酸甜味，這個果子嘗起來就像是完全沒有成熟的檸檬，它不僅僅酸的難以下咽，居然還帶着苦味。

葉崢可惜地看着手裏剩下的大半個果子和散在腳邊上的七八個完整的水果。

正當葉崢對着這些無毒但是無法下咽的果子犯愁的時候，她聽見了海邊傳來的動靜。

一定是那條人魚！

聽到聲音葉崢想也不想地抱着剩下的幾個果子往外面跑，她一邊跑一邊自嘲着，在地球上有叫做巴甫洛夫的神經反射訓練方法，她現在也……差不多了。

她不一會兒就跑到了發出動靜的岸邊，不出葉崢所料，還是原來的人魚，還是熟悉的大龍蝦。

這一次葉崢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人魚也沒有扔下龍蝦就跑。一人一魚和平地面對面地坐着，人魚熟練地當著葉崢的面用利爪切開了大龍蝦的背脊。

葉崢在接過人魚遞給她的龍蝦的時候突發奇想，順手撒了點那種酸澀味的果汁在蝦肉上，然後將蝦肉撕下來放進嘴裏。

這一次，蝦肉的味道居然顯得比前兩次都格外的好！

蝦肉本身的鮮味，被果汁蓋過的一點點海腥味，還有果汁自帶的酸味，一切味道都是那麼和諧地融合在了葉崢的嘴裏。

葉崢滿足地眯起了眼睛，她乾脆毫不節省地將整整一個水果的汁液全部擠在了盛着蝦肉的蝦殼上，然後用手指撕着放進了自己嘴裏。

當葉崢吮吸着帶汁的手指的時候，她發現這條人魚的視線已經牢牢地黏着她手裏的蝦肉了。

看樣子它想吃，而且是非常非常想吃。

但令葉崢覺得奇怪的是，不同於它今天白天裏想要頭環，就直接從葉崢頭上取下來的舉動；它雖然看上去非常想嘗嘗葉崢手裏的蝦肉，但是它居然只是那麼看着，一直都沒有動爪子。

葉崢只能暗暗推測，這可能是因為對於絕大動物來說，食物和地盤是絕對不可侵犯的，它們自然而然會對搶奪屬於其他動物的口中食持保留態度——除非它們餓到了極點。雖然這條龍蝦是人魚弄上來的，但是此刻已經屬於葉崢了，所以它也不會輕易伸出它的爪子。

葉崢彎起眼睛笑起來，撕下了一塊沾着果汁的蝦肉放在了人魚的嘴邊。

“啊——”她柔聲說道。

人魚愣了一會兒，遲疑地張開了嘴巴。

就在這時，葉崢以極其靈敏的動作收回了手臂，將蝦肉扔回了自己的嘴裏。

人魚的嘴巴還傻乎乎地半開着，它獃獃地看着葉崢，似乎在困惑。

葉崢撕下了第二塊蝦肉，然後又慢悠悠地伸出了手臂，在人魚再一次地張開嘴巴的時候又猛然收了回去。

這次人魚的嘴巴閉上了，它的尾巴輕輕地拍了拍沙地，濕漉漉的大眼睛瞪着葉崢。

它沒有生氣，葉崢很肯定：眼睛沒有變成豎瞳，魚鰭也沒有立起來。因此它這樣的舉動顯得它格外的委屈。

“好吧，好吧，”葉崢帶着笑意說道，“這次一定給你吃。”

她撕下了第三塊蝦肉，正打算真的餵給人魚的時候，它倏然撲了上來，壓倒了葉崢。

“哎呀——”葉崢反應不及時，覺得一陣暈眩，背部就撞在了泛着點潮濕的沙地上，她的面前出現了人魚那張毫無表情的臉。

它沉甸甸的身體壓在葉崢上方，身上還帶着的海水立刻透過葉崢單薄的衣服傳到了她的身上。人魚冰涼的爪子握住了葉崢的手腕，然後它湊過腦袋去，張大嘴叼走了葉崢手裏的第三塊蝦肉。

它的舌頭掃過葉崢的指尖，葉崢忍不住鬆開了手。

葉崢也有點呆，她看着人魚就那麼嚼了嚼蝦肉，然後面無表情地吞了下去。

“好、好吃嗎？”葉崢遲疑地問道。她覺得人魚沒有面部神經真是太糟糕了，餵食的時候沒有幸福或者痛苦的表情，讓人完全沒有投喂的成就感。

人魚的行動回答了她，它的尾巴小幅度地啪啪拍了拍地，然後再次張開了嘴巴。這下它放開了葉崢的手，手臂支撐着自己的上半身立起來，沉重的身體也不再壓着葉崢了。

“好吧，我知道了。”葉崢嘟噥着，“我知道你想吃。”

葉崢彎過已經可以自由了的可以靈活使用的手臂，認命地開始撕扯着龍蝦。

一條龍蝦尾很快就被他們兩個瓜分完了。

人魚瞪着已經空了的蝦殼，從葉崢身體的上方離開，葉崢這才撐着自己坐起來，看着正撥弄着剩下的完整的水果的人魚。

“如果你要，你可以帶走。”

葉崢嘆了口氣，將果子塞到了人魚的爪子裏。

人魚看了看懷裏抱着的水果，又看了看葉崢，卻又將水果放回到了葉崢的懷裏。

誒？葉崢有些詫異，這條大魚什麼時候這麼客氣了？

但是接下來，這條大魚做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動作：它像葉崢今天白天做的那樣，拍了拍葉崢腿邊的空地。

“……你要我坐在這裏？”葉崢不能確信，她試探地問道。

人魚沒法聽懂，也沒法回答她，它再次拍了拍葉崢身邊的空地。

葉崢小心地將那幾個水果放在了空地上。

人魚這才停下了它拍地的動作，它用爪子挖起了一大捧沙子，然後澆在了葉崢的腳上。它的行動非常快，在葉崢反應過來之前，她的雙腳就被完全埋進了沙子裏。

在人魚將埋住葉崢腳的沙子拍實之後，人魚這才一躍而起，噗通跳回了海里。

葉崢瞪着已經看不見腳掌的小腿：人魚該不會是要她在這裏等着它的意思吧？因為它也知道葉崢聽不見它說話，所以乾脆把葉崢的雙腳埋起來了？

當然，沙子不怎麼樣的束縛力非常有限，如果葉崢願意，她還是可以把自己的腳從小沙堆里拔.出來。但是葉崢想了想，為了讓人魚回來的時候開心點，她還是維持着這個姿勢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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