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第 95 章
送走了陳虎,林靖陽直奔知府衙門。曹知府得了通報,趕緊讓人將林靖陽請進來,哈哈笑着迎上去:“林老弟來的正好,就是你不來,我都要讓人去請你了,之前的事情,已經有了些眉目了。”
林靖陽微微挑眉:“真的?”
“自然,本府何曾騙你?”曹知府佯裝不悅,伸手拍了拍林靖陽的肩膀:“你到現在還不相信本府嗎?”
“曹大哥這話可是要嚇壞我了,我最信任的,除了曹大哥還能有誰?”林靖陽忙說道,沖曹知府捧拳行禮:“若非曹大哥,我能有現在這局勢?我可不是那忘恩負義的。”
曹知府又是哈哈大笑:“你看你,我就開兩句玩笑,你就當真了,咱們兄弟,何必說這樣的話?若不是看中老弟你的品性,我怎麼會冒着得罪撫遠將軍的危險來祝你一臂之力?老哥我也不求你日後給我什麼回報,只要兄弟站穩了,拉老哥一把就行。”
林靖陽忙點頭:“那是自然,曹大哥的大恩大德,我是不會忘記的。”
“來來來,之前不是和你說,事情有眉目了嗎?咱們去看看。”點撥的話說幾句就行了,不能揪着不放,曹知府順勢就引了林靖陽往裏面走:“你可知道那馬連雲的真實身份?”
林靖陽有些驚訝:“不說是府上馬良的兒子嗎?”
“哈哈哈,馬良的媳婦兒可不是一般人。”曹知府笑道,挑眉,給林靖陽一點兒提示:“你想想,這廣東是什麼地方、光是這海貿,利潤就有多大,還有這十三行,沒點兒手段,能站穩了?”
這個林靖陽還是有點兒數的,京城有不少權貴,在海貿這方面,都是有份額的,就是許將軍,他們家還有兩成海貿的收入,也不知道是哪個船隊的。
他自己,之前也曾想過分一杯羹,但可惜的是,那會兒地位不高,沒有船隊願意找上門。幾乎所有的船隊後面,都站着一個幕後老大,十三行也是以經營海外產品為主的,曹知府自己也沒隱瞞,他有個小舅子,就開着一個海貨鋪子。
連十三行都有靠山,廣東這邊的商行,可想而知,水有多深。馬良若真是半點兒背景也沒有,如何能成為富商?能小富就不錯了,現在馬良可是廣東這邊有名的富商。
“誰在背後?”林靖陽立馬問道,曹知府一臉神秘,並沒有說出口,只帶着林靖陽到了書房,拿了幾張紙讓他看。一張是宋輝的家譜,一張是馬連雲的家譜。
上至祖父母,下至兒女,中間嫡妻小妾一個不落。整個一大圓圈,從一個人名往外蔓延出二十多個人名。
馬連雲的父親自然是馬良,馬連雲的母親姓程,撫遠將軍有個寵妾,姓程。
“所以,馬連雲的娘親是撫遠將軍小妾的侄女?”林靖陽迅速換算完這裏面的關係,抬頭看曹知府:“不過一個小妾,撫遠將軍會為一個小妾出頭?”
“寵妾!”曹知府強調道,想到林靖陽身邊就只有一個嫡妻,又笑道:“你這日子,過的也太清淡了些,不如改天,我帶你去見識見識?”
林靖陽趕緊擺手:“不用不用,多謝曹大哥好意,只是我心悅我娘子,這輩子心甘情願只有她一個。”
曹知府雖然覺得,這樣有點兒男兒氣短,但誰都有自己的選擇,世上有林靖陽這樣寵愛嫡妻的,也有他這樣尊重嫡妻但是不妨礙納妾的,也有撫遠將軍那種冷落嫡妻寵愛小妾的,只要不妨礙外面的事情,內宅其實倒是不用多在乎的,男人要是管不住自己的褲腰帶,那也就不算男人了。
略過了這個話題,曹知府笑道:“你也是運氣好,正好遇見了這次的事情,說起來,可也真有意思,宋輝的背後是陳虎陳副將,馬連雲的後面是撫遠將軍,這可真是巧了。陳虎可曾找過你?”
林靖陽點點頭,陳虎上門的消息也不是多隱秘,今兒自己不說,改天曹知府自己也能打聽出來,現在他們兩邊還是盟友呢,若是因為這點兒事情有了齟齬,那可就難看了。
“有點兒服軟的意思。”林靖陽皺眉說道,曹知府摸摸下巴:“其實,巧合的事情要是多了,也就不一定是湊巧了,撫遠將軍和陳副將,是不是要給你演一場戲?”
林靖陽皺眉,若是演戲的話,對他們有什麼好處?白白送出去五千士兵嗎?可若不是演戲,就像是曹知府說的,這事兒,是不是有點兒太湊巧了?他之前就覺得,陳虎的態度,好像有點兒奇怪,不等自己這邊問,立馬就表現出願意歸順的意思來。撫遠將軍不是蠢人,自己的副將有異心,他會察覺不出來嗎?
“不管是不是演戲,既然是送上門來的士兵,不要白不要。”沉默了一會兒,林靖陽說道,曹知府卻有些猶豫:“萬一是個陷阱……”
“顧不了那麼多了。”林靖陽搖搖頭:“我到廣東,已經有一個半月了,若是這次的機會沒抓住,下次的機會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曹知府雖然有些憂心,但見林靖陽已經下定了決心,也只嘆口氣,不再開口勸說了。轉而說起馬連雲和宋輝的處置,玉佩確實是馬家家傳的,但也是馬連雲自己拿出來送到賭坊手裏的,賭坊用的方法也有些不正當。
判決方法就是玉佩歸還馬家,但馬家要還上賭場那三千兩銀子。
也不知道是陳虎着急還是撫遠將軍比較着急,總之,在馬連雲和宋輝都被放走之後,陳虎就接二連三的開始登門,要麼是稱讚林靖陽,表示自己很敬佩他什麼的,要麼就是欲言又止,暗示今年的軍餉又沒到位什麼的。
如此半個月,陳虎終於提出請求,想去衛所的軍營看看。林靖陽自從買了地,還是曹知府幫忙找的工匠,半個月前就開始慢慢的打造軍營之地了。
這地方不算隱蔽,整日裏動工,就是周圍百姓一打聽就都知道是軍營,更不要說撫遠將軍那邊了,所以,林靖陽也沒瞞着,直接帶了陳虎過去看。
陳虎繞着走了一圈,自己抬頭看天空:“光是走一圈,就要一個時辰,這地方,確實不小。”
“要做軍營,定然不能太小了。”林靖陽笑着說道,伸手示意了一下:“這眼看要到中午了,我請你吃酒?”
陳虎頗有點兒受寵若驚的感覺,趕緊點頭:“那就多謝林將軍了,實在是求之不得。”
兩個人騎馬回城,親衛們在下面開了一桌,他們兩個自己在包間。一杯酒下肚,陳虎的眼圈就紅了:“我只恨,自己時運不濟,竟是沒有早點兒遇見你這樣的將軍,若是……”
說了一半兒,拿了酒壺,又給自己倒一杯酒:“來來來,我敬將軍一杯,咱們今兒不醉不歸。”
林靖陽也不着急,既然都開口了,不管是真情流露還是演戲,肯定是都要繼續往下說的,問倒是顯得自己太心急的,不如等對方自己說。
兩個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偶爾吃點兒菜,說些閑話。林靖陽說自己剛來,不太習慣這邊兒的天氣,眼看着十月底了,竟然還穿着單衣,若是在京城,夾襖都該換上了。
陳虎則好奇,問問京城的風俗人情,問問懷慶府的地理人文,再說說自己家裏的事兒,孩子不聽話,媳婦兒鬧脾氣,岳父岳母年紀大了,妻弟沒出息,賭坊到底是有違天和,傷陰德的。
你一句我一句,喝了大約小半個時辰,陳虎的臉色就紅了,明顯看着是酒氣上頭了,說話也有些顛三倒四了,之前說過的話,現在又要拿出來說第二遍。
林靖陽垂下眼帘,也沒去試探這人到底是真醉還是假醉,反正結果都是定下來了,真真假假的,追究起來也沒意思。
“我後悔啊,我當年怎麼就聽了他的話……現在軍餉拿不到手,我手下的兄弟們都快吃不飽了。眼看快到了冬天,我連棉衣的影子都還沒看見呢……”
“去年倭寇登岸,他竟然不出兵,任由百姓們被屠殺,任由百姓們的財產被搶走!我心寒啊,我不甘心啊。”
“我不想窩在這個地方了,我想去京城看看,林大哥,有朝一日,你若是回京,能不能帶上我?我是真心愿意跟着你的,我想清楚了。”
“要是還有機會,我……林大哥,你願不願意收下我?我打聽過了,你是指揮使,指揮使是能有四個副將的,你現在,身邊有沒有副將?”
“為了兄弟們,我寧願……我,我,我……”
說著,就又哭又笑的,一邊聲討撫遠將軍對他猛虎軍的不公平,一邊又要做出艱難的選擇,背叛撫遠將軍,另投新主,難受的他捶胸,抹了一臉眼淚,本來長的就一般般,這哭起來,更是不怎麼好看了。
林靖陽也不多說,一會兒幫忙夾菜,一會兒幫忙倒酒:“你喝多了,現在先不要說那麼多,等你清醒過來,若還是這樣堅持,我必定不會拒絕你。”
陳虎瞪大眼睛,拳頭砸在桌子上:“我清醒着呢,再沒有比這會兒更清醒了,我算是看清楚了,他老了,已經沒有那個魄力了,我相信你,連皇上都相信你,我怎麼能不相信你?不用等,咱們一會兒就去我軍營看看,你若是覺得滿意,我立馬就去申請調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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