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城 97
“含章，你誤會了。”
活了兩輩子，顧亭雲才意識到，瓊瑤的故事都不是騙人的。
總有那麼個人，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好就聽到了最讓誤會的一句話，然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捂着耳朵喊：“我不聽我不聽，你騙我，你騙我。”
真是人生如戲啊，可惜顧亭雲不是咆哮教主，做不來掰着女主的肩膀來回搖動一百二十度的舉動，所以她眼睜睜看着易含章畫風又一變，扯着她的肩膀，一臉霸氣的看着狄娜：“陳小慧有女朋友了，那個人就是——”
“任曦？”狄娜有些不確定。
“……”
易含章氣壞了：“是我是我是我！你怎麼回事！亂點鴛鴦譜上癮了嗎！你兒子找女朋友有那麼艱難嗎？幹嘛要拉上陳小慧？”
“我兒子找女朋友艱難？”俗話說癩頭兒子自己的好，何況這還是個長了張好臉的兒子，狄娜一聽這話，不由開啟護短模式，“開玩笑！我兒子長這麼大，追她的女孩子就沒斷過！”
“那你也不能拉上陳小慧！你不覺得你的觀念有問題嗎？皮蛋哥年紀又不大，你就天天催婚，你考慮過他的感受嗎？”
“你又沒當媽，你懂什麼。”
“我也是有女兒的。”
“你女兒？”狄娜抱起胳膊，大開嘲諷，“你女兒被你帶的和你妹妹似得……哦，不對，是姐姐，沒見過比當媽的還靠譜的女兒了！”
“自己當媽不合格，還好意思說我。”
“這你還別說，我女兒兒子的尿布都是我洗的，你洗過嗎？”
“現在誰還用尿布？紙尿褲滿大街都是賣的，我們年代不同代溝太大，我沒法給你說！”
顧亭雲也不知道狄娜和易含章是怎麼吵起來的，她只知道從易含章開口說自己有女朋友開始，她就沒法參與到這些爭執裏面。藝術家們話題總是轉的比木馬還快，她聽了半天，也沒明白兩人的爭執要點是怎麼從自己變為教育問題的。
“那個，二位，我們……”
易含章這才發現旁邊的顧亭雲，她手一伸，把顧亭雲胳膊一挽，再次聲明了一次自己的主權：“狄老師，我再說一次，陳小慧她有女朋友了！”
狄娜這才醒悟，所謂的女朋友，是什麼意思。
“小慧，你和易含章？？？”
時尚圈裏這並不是怪事，狄娜見怪不怪，狄娜的重點是在易含章身上，她怎麼就想不明白了，這兩人是怎麼搞一塊去的。
顧亭雲大方點了點頭。
狄娜又問易含章：“你以前交往的不都是男人嗎？”
易含章問：“有關係嗎？”
狄娜又足足看了顧亭雲十秒，顧亭雲開口道：“狄老師，不好意思，其實在您想介紹大力給我之前，我就應該說明這件事。但是這件事對我和含章來說意義重大，所以那時候，我也是不得已隱瞞，希望您諒解。”
“這……”狄娜也不知道說什麼，“我能理解，這件事還是我唐突，我再次道個歉。”
“還有就是含章。”顧亭雲對狄娜說：“她是個衝動的性子，話沒聽完就發火，我代替她像您道歉。”
“不是她硬要把皮蛋哥塞給你的嗎？？？”
易含章說著，又把顧亭雲挽緊了些。
狄娜最終嘆了口氣，說：“小慧早就婉拒了，今天我只是可惜一下，有些事是不能強求的，我也沒那麼執着。”
“是嗎？”一聽到顧亭雲拒絕了狄娜，易含章頓時樂了，她用肩膀撞了撞顧亭雲，說：“你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
“都別站這兒了，萬一來個人，看到就不好了。”
自己心心念念的兒媳婦被合不來的人搶走，狄娜心裏還是有些鬱悶，不過她依舊提醒了二人，這裏人多，有些事情還是得注意。
“我先去衛生間了。”
“我們也去。”
狄娜走在前面，易含章和顧亭雲走在後面，顧亭雲問：“你怎麼也出來了？你不是要吃水果嗎？”
易含章說：“直覺告訴我，你和狄娜有小秘密要說，果然被我抓住了吧，你竟然瞞着我！”
易含章掐了一把顧亭云：“我最討厭人騙我了，你還有什麼事瞞着我！”
顧亭雲打了個太極，轉了個話頭：“這些事我不想瞞着你，但是我怕你和狄娜又起爭執。你們沒發現，每次你兩的爭執的都是一些很莫名其妙的事嗎？”
“今天這事也叫莫名其妙？”
顧亭雲說：“爭執誰更會帶孩子你覺得還不莫名其妙？”
易含章就是個金魚腦，剛還和狄娜吵得臉紅脖子粗，現在回想起來，壓根都忘了剛剛在吵什麼。
“沒有吧，剛剛我不是在替皮蛋哥抱怨他媽太強勢嗎？”
“對不起，就我聽的，還真不是這樣。”
兩人在衛生間門口停住，看到狄娜進去了，顧亭雲對易含章說：“以前我有個老師給我說過，和人吵架前要先想三個問題，想清楚了，再開口。”
“哪三個問題。”
“第一，這場爭吵會不會傷害自己或別人。第二，這場爭吵會為自己帶來什麼利益。第三，有沒有別的方式可以替代這場爭吵。”
顧亭雲看着易含章的眼睛，說：“你現在想想，你和狄老師吵架，有意義嗎？”
易含章頓時無話可說。
顧亭雲摸了摸她的頭：“性格太衝動了，能改改就好了。”
她轉身朝衛生間走去。易含章跟在她身後，追着問：“那不能改怎麼辦？”
顧亭雲沒有回頭，寬敞的衛生間裏，她的聲音卻分外堅定且溫柔——
“那就只有我罩着了。”
等三人回了宴席，桌上的幾人都已經吃的差不多了。易含章開始還擔心狄娜會暴露她們之間的事，顧亭雲卻說沒關係，狄老師有分寸。
在飯後的相處中，兩人明顯沒有以前相處時那麼爭鋒相對了。桌上依舊討論的是關於片中的造型問題，其實在這個問題上，梁芮和陳導也有分歧，陳導希望這些奢侈品能夠吸引一些年輕的觀眾，為票房添一把火，同時和品牌的合作，也會獲得雙贏的局面，梁芮卻說，只需要經典單品顯示出主角品味就行，這些經典單品的選擇要慎重。
一時之間，一桌人又有些僵持不下了，顧亭雲說：“我能說一句嗎？”
她之前一直沒開口，因為以她現在的身份，確實是不適合在幾位大牌中，洋洋洒洒發表自己的建議。可是現在如此僵持的局面，來個新人發表意見也不錯，顧亭雲正是看準了這個機會，才開口。
果然，梁芮說：“小慧，你有什麼想法。”
顧亭雲說：“我聽了幾位老師的意見，覺得都很有道理，陳導說奢侈品可以吸引年輕觀眾，可以和品牌合作獲得雙贏局面，然後梁老師說不希望品牌喧賓奪主，讓電影變成營銷片。其實這兩件事都不矛盾啊。”
陳導來了興趣：“你繼續說。”
顧亭雲說：“比如007和碟中諜系列，每次一出來，就有專門的網站來總結電影中出現的車、手袋禮服等等。碟中諜更是出了殺手包這個經典的案例。但是提起這兩些電影，又不會覺得一輛寶馬，一個殺手包可以完全替代他們的存在，作為商業片，他們依舊是經典。”
梁芮說：“文藝片和爆米花片是不同的，文藝片票房比不上商業片，就有這個原因在。有些觀眾的腎上玄素跟不上，就開始轉移注意力了。”
顧亭雲說：“可是一部電影有很多分鏡啊，比如含章單獨出現時，只需要一兩件單品，顯示出她品味來就行。若是宴會、party這種，我覺得就可以有各種禮服手袋出境，一來可以烘托氣氛，二來就是陳導說的，吸引觀眾，和品牌合作。”
陳導問梁芮和狄娜：“你們二位覺得呢？”
狄娜說：“我不懂電影，但我覺得ok。”
梁芮說：“想法是很好，我之前也有想過，但是說實話，這個度很難把握，特別是在群戲上，怎麼做到平衡，難度很大。”
陳導說：“難度大沒關係，問題的存在就是等待人去解決的。這個問題回去還得先看看劇本，和品牌那邊溝通一下，而且在品牌的選擇上，也和你說的一樣，需要精挑細選。所以，這個要麻煩狄老師了。”
狄娜點點頭：“我全力以赴。”
陳導又說：“也要謝謝小慧。”
顧亭雲笑笑：“我也是劇組成員，應該的。”
陳導說：“下次開會小慧也來吧，我想過要多一些演員參與劇組決策中，但是一直沒有機會實現，這次是個好機會。”
易含章說：“小慧腦子可好了，完全可以勝任。”
陳導問：“含章，你有什麼建議嗎？”
易含章說：“我覺得小慧說的很好。”
陳導說：“沒了？”
易含章說：“沒了。”
梁芮偷偷笑了一聲，狄娜看了她一眼，又看到易含章和顧亭雲，眼神撞到一起的那片刻纏綿。
年輕真好……狄娜有些羨慕，同時那股惋惜之情又浮上心頭，現在像顧亭雲這種靠譜情商高的女孩可不多見了，也不知道她的兒子能不能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