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城 107
易含章是第二天到的劇組,這幾天劇組在取外景,易含章一大早就起床,開車來的這個風景區。
按照進度,今天顧亭雲是有一場戲的,可被朱悅月一攪合,她就只剩下幾場群戲。此時閑着無聊,她便帶着慕斯遊山玩水去了。
易含章撲了個空,她帶着大墨鏡擰着手袋站在一堆群眾演員身邊,情緒已經非常不好。
副導演一看到易含章來了,連忙過來打招呼,剛剛他在着急處理媒體的電話,慕斯昨天發的微博雖然語焉不詳,可稍微關注一點娛樂圈的都能猜出是出了什麼事,嗅覺敏感的媒體便趕緊給劇組打了電話想挖些□□,副導演搪塞過去后本想去找慕斯商量微博的事,結果易含章來了。
易含章來了,這對所有的劇組來說,都能算做是個壞消息,上一次易含章的出現,讓女主的裙子被薩摩耶啃了,男女主也被易含章罵了個狗血淋頭,易含章的寶貝女兒還摔了一跤,嚇得製片血壓又升了好幾百。
所以這回,雖然秉承着要做出精品的信念,副導演還是沒讓易含章坐攝像機旁邊去。朱悅月這個表演水平,導演忍她都忍的快吐血了,換上易含章,這電影壓根不用拍了——易含章對演員的要求是絕對不會因為家世背景降低的。
其實易含章也沒打算過來指導拍戲,家裏還有個小天子要照顧,她這回來,是要替顧亭雲撐腰,告訴劇組這人是有人罩着的。隨意削減戲份只是個苗頭,忍了對方就會得寸進尺,就算顧亭雲不打算出頭,易含章也要替她出頭的。
“陳小慧今天沒戲份?”易含章在副導搬來的凳子上坐下,瞄了一眼不遠處的攝像機環繞的河邊,問道。
“這兩天都沒小慧的戲份,便給她放個小假,和慕小姐到處去逛逛,這裏風景不錯,機會難得。”
“慕小姐,哪個慕小姐?”易含章想了很久,都沒想起來任曦的工作室有姓慕的。
“就是慕斯慕小姐啊!”
“什麼???”
易含章千算萬算,沒算到任曦竟然把她的小女友派來給顧亭雲當助理,她和慕斯不熟,但是想任曦那個性格,估計慕斯也好不了哪裏去,到時候把陳小慧一個大好青年養歪了,可就不妙了。
於是易含章立馬給任曦撥了電話,任曦竟然還在睡懶覺,聽到易含章的聲音,懶洋洋回了一句“女朋友都大方給她當助理了,你還有什麼要求”?
易含章說:“我難道還不了解你?你這麼摳門,把慕斯踢過來當助理難道真是為陳小慧好?”
任曦說:“雖然不用給慕斯發工資,但你放心,她這人精明着呢,不會讓陳小慧吃虧的。”
易含章說:“不會讓陳小慧吃虧?你開玩笑吧,不會讓陳小慧吃虧,那為什麼劇組刪了她那麼多戲份?”
任曦說:“如果不是因為慕斯,你現在還不知道劇組刪了陳小慧戲份,都做到這份上了,你還想怎麼辦?”
易含章啞口無言,這才把微博上那個“土豆土豆我是西瓜”和慕斯對上了號。
任曦說:“你別激動,刪戲份這事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年頭誰有錢誰就是老大,人家朱悅月帶資進組的,這戲捧的就是她。晒晒委屈,別讓人人家在別的事上欺負人,這事就過去了。”
“我到了。”
“你到什麼?”
“我到劇組了。”易含章說,“我管她有錢沒錢,欺負陳小慧,就別想好過!”
易含章守在劇組,等着朱悅月拍完戲。開始副導演以為她是來探顧亭雲的班的,結果發現易含章既不給顧亭雲打電話,也沒問人在哪兒,就只和盯着耗子的貓似得,一直守着朱悅月。
朱悅月拍戲時就連打了幾個噴嚏,為此中斷了好幾次拍攝,小助理見她衣着單薄,又是在河邊拍戲,怕她感冒,給她貼了好幾片暖寶寶,吩咐管風扇的把風調低一些,可朱悅月還是噴嚏連連,最後冒了一句“真是見鬼了”。
開機儀式上的意外到底是給劇組主創留了些陰影,見朱悅月一直打噴嚏,劇組也不敢再繼續接着拍,於是早早收工。朱悅月貼着暖寶寶還莫名打噴嚏,也想起來當時開機儀式上的古怪,收了工便叫過小助理,要去風景區裏的廟裏燒香。
她剛換好衣服準備叫助理,被易含章攔住了。
“易老師怎麼來了?”
在外人面前,朱悅月對易含章還是相當尊敬的,雖然她心裏還念着以前易含章罵她的仇,還有易含章那條會舔她頭髮啃她裙子的薩摩耶。
“我來到處逛逛。”易含章問,“你今天戲就拍完了?”
“今天的拍攝結束了。”
“就結束了?”易含章做了個特別誇張的表情,“是不是把你的戲份刪了?”
“怎麼可能?”朱悅月覺得易含章就是來找茬的,“導演不會隨便刪主角戲份。”
朱悅月特意把主角兩個字加了重音,意思就是我是主角,其餘的別和我混談一塊兒。
“那導演就能隨便刪陳小慧的戲份?”
“隨便?易老師,我覺得你這個外人,沒資格說隨便吧。”朱悅月一副和易含章針鋒相對的架勢,“而且我這時候沒時間,不好意思,您隨便逛逛吧,別走丟了啊!”
易含章到底比不上朱悅月的伶牙俐齒,她從來都不是會吵架的人,但是她是個豁得出去的人,朱悅月讓她隨便逛逛,她也就真的隨便逛逛了,不過都是跟着朱悅月——朱悅月看到易含章和跟蹤狂一般追着自己,頓時後悔剛剛說的話。
易含章還沒想好要怎麼把朱悅月欺負回去,決定先跟着別讓她跑了。
“你跟着我做什麼?”
在上山的路上,朱悅月終於忍不住了,“你是跟蹤狂么?”
“我隨處逛逛和你有什麼關係,你臉還真大。”易含章故意掏出手機來,拍了拍照,“這裏風景真不錯,拍一張。”
“……”
朱悅月掉頭就走,易含章拍了幾張,又跟了上來。山路過後,是一座石門,石門后是女媧廟,也就是當時開機的地方。
“沒想到這裏還有女媧廟……”易含章四周看看,“我記得前不久這附近還有一個村子的人擺祭台祭共工,說自己是共工後人,如果這是真的,共工的地盤上擺個女媧廟,也是奇葩。”
易含章又看看山下:“這裏還有這麼大一條河,共工最善用水,這水邊有山,山上有女媧廟,豈不是把女媧困住了么。哎我說……”
易含章對走在前面的朱悅月說:“你這麼著急上山,是要去燒香么?”
“和你有什麼關係?”
朱悅月說完又打了個噴嚏,易含章說:“沒關係啊,只是覺得有時候啊,人不努力,燒再多高香也沒用,更何況,誰知道這是不是真女媧廟呢……拜錯神仙可是要倒霉的。”
易含章其實也是隨口胡謅,主要還是想嘲笑朱悅月不認真磨練演技反而相信這種歪魔邪道,沒想到朱悅月倒是真放在了心上,聽易含章這麼一說,不走了。
小助理偷偷說:“沒事的,我覺得我想她是故意嚇唬你。”
朱悅月憤然一咬牙:“算了,不燒了,不就是打噴嚏嗎……”
她又連續打了兩個噴嚏,易含章說:“一念二罵三感冒,有人罵你,我勸你啊,在劇組別太跋扈,太跋扈的人,總是得摔跤吃虧的。”
“你煩不煩!”
易含章跟着朱悅月一路唐僧般念叨,這回朱悅月真得怒了:“我到底怎麼得罪你了?上回你也專門挑我的刺,這回專門來劇組找我麻煩,有毛病吧你!”
“你才有毛病,上回是你那個劇組導演讓我指導你的,你拍的那麼爛還不讓人說了?不說我了,你看看那些不會演戲的觀眾是怎麼說的,你自己好意思嗎?還我專門挑刺,你以為你長得美?”
易含章也是憋了一路,這回乾脆一次性罵完回家:“你就是個公主病!劇組是劇組不是你家,別以為你家有錢就得讓所有人都捧着你,看誰不順眼就給誰穿小鞋,自己拍不好戲就讓別人改台詞改劇本,知道為什麼現在這麼多爛片嗎——就是因為你這種有錢有後台有金/主的公主病太多!”
這一罵可真是轟動,顧亭雲和慕斯從廟裏出來就看到易含章和朱悅月站在台階下吵架,慕斯嘖嘖兩聲,說:“你要不要參戰啊,有人欺負你老婆,名正言順的好機會。”
“吵架功夫略有長進啊……”顧亭雲點點頭,“也就半年前,她能被淘寶賣家罵得狗血淋頭。”
“是朱悅月這水平太爛了,算了,這事你不好出頭,我去把朱悅月拉走,你把易含章帶着到處逛逛好了。這麼好的天氣這麼美的景色,做什麼不好呢,非得在這吵架。”
慕斯在此時展現出了靠譜的一面,顧亭雲還沒來得及感謝,又聽她多說了一句:“我說做什麼都好只是個比喻,有的事還是不能做的啦,這裏潛伏的狗仔太多,野/戰尤其不行喲。”
“……”
慕斯拋了個飛吻,先行下山,留下一臉無語的顧亭雲。
今天是慕斯吵着要來女媧廟看看,她對於怪力亂神,她依舊敬而遠之,即使是她身上發生過那麼多奇怪的事。慕斯不僅喜歡娛樂圈八卦,還喜歡鬼神八卦,一定要來女媧廟看看有什麼稀奇的地方。
這裏確實就是個除了擺着女媧像,和其他廟宇沒什麼差別的的廟,廟裏有顆古樹,上面掛了很多許願符,旁邊有個老頭兒支了個攤兒,平安符二十塊,愛情符五十,還有手寫的願望符,因為人工手寫,老頭兒說這種最靈,得賣一百。顧亭雲看着老頭兒一股精明勁兒,哪有點仙風道骨,轉頭就要走,慕斯卻扔了一百塊寫了個手寫願望符,顧亭雲過去一看,慕斯讓老頭兒寫了今年能順利開個烤串店。
“這是執念!”慕斯把許願符折好,閉眼雙掌合十,許了個願望,然後把許願符向上一拋。
“觀音娘娘保佑!如果心愿成真,我一定會來還願!”
“還你個頭的願……”顧亭雲一句話擊碎了慕斯的希望,“這裏是女媧廟,你和觀音娘娘許願有什麼用。”
二代有的是錢,當下準備花一百再去買一張,被顧亭雲擰着耳朵走了。按她的話來說,這老頭的蠅頭小楷寫的還不如易含章的十分之一,回頭讓在淘寶上批發一打回來,讓易含章幫忙寫,到時候慕斯想找哪個神仙就找哪個神仙。
既然廟裏有了許願符的攤子,那其他的算命的手串的不過是一條龍服務,顧亭雲興趣缺缺,慕斯卻想拉着她繼續逛,兩廂拉扯下,顧亭雲貢獻了一堆零錢,讓她去燒香扔許願幣,這才落了個清凈,找了個石凳坐着看風景。
慕斯買了個小葉紫檀手串,燒了香,還去看了手相,回頭來找顧亭雲,神秘兮兮地說這地方特別邪氣,她貌似看到了狐狸。
能在這地方撒歡的狐狸,慕斯堅決認為起碼是半個妖精。顧亭雲看她那副神棍樣,有些不忍心打擊她:“你真看到狐狸了?白狐狸紅狐狸?公的還是母的?杏仁眼還是桃花眼?”
“沒看清,我就在正殿那兒,不是正準備掏錢買香嗎,突然看到轉角處有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嗖的一下,不見了。”
“毛茸茸的大尾巴?那指不定是黃鼠狼。”
“黃鼠狼哪有那麼大……不過黃皮子也是五大仙……”慕斯摸了摸下巴,“難道真是特別胖要減肥的黃大仙?”
顧亭雲捲起旅行社宣傳單,敲了她頭一下:“建國以後動物都不準成精了,你還以為他們敢到處亂跑?政策在這裏,別指望看到什麼黃大仙狐狸精了。都逛完了,那我們下山吧。”
慕斯看顧亭雲實在沒興趣,只有和她下山,結果一下山竟然看到易含章站在棧道上忽悠朱悅月,兩人後來言語不和,吵了起來。
慕斯把朱悅月和她的小助理勸走了,易含章看到顧亭雲走下來,一臉不快:“你還有心情遊山玩水?”
“怎麼就沒心情了?”顧亭雲伸了個懶腰,“戲份都被刪的差不多了,沒壓力。”
“要有事業心!”易含章教育顧亭雲,“你這麼忍讓着朱悅月,她就要欺負到你頭上了!”
顧亭雲指了指上面的女媧廟:“要不我們上去求個符欺負一下她?比如讓她上廁所沒有衛生紙什麼的……”
“……陳小慧,我這時特別想求個符,咒你這個月不來大姨媽。”易含章很認真地過來替顧亭雲出頭,沒想到她一點都不在乎,心裏只覺得委屈,“好心當做驢肝肺。”
她轉身向山下走去,顧亭雲看她這的生氣了,連忙追下去牽住她的手。
“生氣了?”
易含章把她的手甩開。
顧亭雲又去牽她的手。
“行吧。”她說,“你要咒就咒唄,上面那個許願符也不貴,100塊一張,就咒我這個月不來大姨媽。”
“你是神經病啊!不來大姨媽是好事嗎?”易含章氣炸了。
“當然是好事。”顧亭雲微笑着看着易含章回頭,“那證明懷孕了。”
“陳小慧!”這人不知道什麼是自己底線嗎?
“是你的嘛。”
一句話頓時化開了易含章的怒氣,這種非科學的玩笑偶爾開開,還是能增加些情趣。看到易含章開心了,顧亭雲就順便問她今晚要不要留下來,景區附近有家飯店不錯,明天她有空,還可以帶她去其他地方逛逛。
易含章說今晚還答應陪天子去看電影,等會兒得開車趕回去,顧亭雲說沒事,讓易含章給易翰林打電話,光榮的把甜蜜小負擔甩給了易翰林和皮蛋哥,自己和易含章兩人共度二人世界。
有了慕斯做掩護,兩人約會起來就方便多了,晚上是三個人一起吃的,不過慕斯另外約了個卡座,抱着她的紫檀小葉手串研究去了,期間還勾搭了飯店老闆娘,飯店老闆娘一時不忍心,告訴了這女媧廟騙子橫行的事實,看手相的那個曾經是景區賣礦泉水的,因為惡意競爭被人舉/報,後來出去溜達了一圈回來換了個身份,變成了大師。那個小葉紫檀的手串的店主還在淘寶有店,專業批發各種開光手串佛牌,最便宜的時候只要九塊九包郵。
“買個教訓。”慕斯是這麼說的,她心知肚明這些地方百分之八十都是騙子,可是有時候被路人買買買的氣氛一感染,錢包就鬆了。對於家底豐厚的她來說,百來塊錢都是小錢,不必要再跑一趟,可是隔壁卡座上那對虐狗喪心病狂,慕斯決定明天拖着她們再上山一趟。
慕斯吃完了飯,喝着老闆娘給泡的茶和她聊天時,突然想起來白天看到的那條大尾巴。
“老闆娘,這裏附近有狐狸嗎?”
“狐狸?”老闆娘一副你逗我的表情,“這裏開發過度了,到處都是人,別說是狐狸了,野雞山龜都見不着,你哪裏看到的狐狸?”
“黃鼠狼呢?”
“我這後院就養了不少雞,我是沒見過黃鼠狼來的,我在這裏都住了二十年了。”
“那是什麼東西……”慕斯有些不解了,“我今天真的在女媧廟看到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
“指不定是貓呢。”老闆娘也是個貓奴,“緬因貓,臨清獅子貓,西伯利亞貓,挪威森林貓都是大尾巴,現在帶寵物出來旅遊又不稀奇,雖然很多地方不讓寵物進去,我們這景區是沒這規矩的。”
“原來是貓啊……”慕斯心想,這主人也是夠心大的,帶着貓出來也不栓好,讓貓給跑了,女媧廟這麼多奸商,被逮到了說不定又能找個機會坑遊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