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城 105
被梁芮說過後,易含章和顧亭雲也不敢再多磨蹭,休息了片刻后又是另外一場戲,因為飾演醫生的演員檔期問題,所有醫院的戲份得今天拍完。這場戲是遲懷壁被龍敏引入上流社會後,不滿足自己的容貌,再次來到醫院做整容手術,因為醫生無意之言懷疑起龍敏和自己的關係來。
這場戲是遲懷壁的一場蛻變,電影裏不一定剪得進去,陳導喜歡用大量留白和隱喻,比如連綿不斷的陰雨,折斷的花枝,導致一部影片拍的內容遠遠多於剪輯后的內容。
顧亭雲換了套衣服,繼續留在片場看易含章拍戲。
她是真的有個心愿,並且隨着和易含章的合作而越來越強烈——在一個領域得到巔峰的成績后,人總是無比的渴望更多挑戰,求勝是每一個人心理潛在的執着,就算易含章是自己戀人,顧亭雲心裏也希望能夠在挑戰中贏了她。
她們相處的每一幕,對顧亭雲而言就是挑戰。剛剛那一場戲,顧亭雲就輸了,她並沒有完全脫離自己的真實身份,從而對易含章表現出了不符合角色的另外情緒。而易含章面對她,緊張的情緒被緊握在了手心,其表現堪稱為完美。
“這就是差距。”顧亭雲嘆了口氣。梁芮在一邊聽了,問:“怎麼了,被打擊了?”
顧亭雲笑了笑:“是在學習。”
梁芮說:“所以說,不怕天才多,就怕天才比你更努力。不過你還小,未來還有無限可能,含章那是從小開了掛的,你不必有太多壓力。”
梁芮知道顧亭云為什麼嘆氣,所有和易含章有對手戲的演員,都會發出如此的感嘆,一個演員和角色的融入為什麼毫無痕迹,讓自己的表演有些相形見絀的感覺。
顧亭雲那個願望,一直沒有給易含章說,其實給易含章說了,她也不會有什麼反應。隨着拍攝進度的增加,易含章根本不會在多理會顧亭雲,她完全沉醉於拍戲中,根本沒有心思關心其他的事。
有這樣一個對手在身邊,顧亭雲根本不敢放鬆,劇組裏除了易含章外,還有很多老戲骨,結束拍攝后,她也和蒙涵一樣,搬着凳子在一邊,看演員拍戲,聽導演說戲。
陳導對此表現的非常驚喜,對於梁芮啟用顧亭雲,最開始他還有些擔心,這是一個新人演員,易含章是成名多年的天才演員,兩人有這麼多的對手戲,顧亭雲要多厲害,才能在兩人的對峙中不被易含章壓下去?
龍敏的登場戲,讓陳導放了一半的心,接下來的拍攝,陳導則越來越放心顧亭雲的表現,他開始猜想自己是不是遇到了另外一個天才,一分鐘的學習,能抵得過一年的表演經驗。
在這部電影中,龍敏和遲懷柳的相貌,是隨着電影的推進,漸漸變得更為相似的。表面上,這是一對剛“認祖歸宗”的母女,一個慈愛大方,一個純潔可人。而到了夜晚,夜色便再也遮掩不住兩人內心升騰的欲/望,龍敏在鏡子前,一套又一套地試着自己收集的紅底鞋和皮草,嘴角是志在必得的笑容,鏡子裏,則是易含章變換的眼神,兩人各懷心思,以一面鏡子,溝通着本人的靈魂。
各種宴會、慈善活動、品酒會、拍賣會……遲懷壁越來像一個真正的大家閨秀,龍敏越來越像一個教養出優秀子女的母親。龍敏甚至無條件接受了遲懷壁的妹妹,對她也一視同仁。
而浮華背後,這個城市發生了許多事,遲懷壁的前男友結婚前意外的見到了遲懷壁,被她再次吸引,在一次私下約會後,被未婚妻發現,爭執之中失手殺掉未婚妻。無意間撞見此幕的的遲懷柳成了替罪羔羊,鋃鐺入獄。遲懷壁被前男友一再哄騙,另一方面,則被龍敏猛灌雞湯,和前男友重修舊好,壓根忘了她可憐的妹妹。
遲懷壁就像所有人手中的提線木偶,她柔弱,沒有屬於自己的靈魂,被所有人的*操縱着,龍敏藉著遲懷柳之手,一步步吞噬着當年玩弄過自己的男人的財產,前男友暗地裏和遲懷壁勾搭,表面上是失去了未婚妻的可憐男人,忍着巨大的悲痛,安慰着痛失愛女的岳父岳母。
她就是所有人*的鏡子和中心,上流社會的畸態在她身上表現的一覽無餘,她更像是一個被碾壓的可憐人,直到最後……
那是一個雲集了名流富豪的宴會,龍敏在鯨吞了那個男人的財產後,正式的認遲懷壁為女兒。化妝間裏,遲懷壁把一封信交給家裏的管家后,坐回了梳妝枱,她正在化妝,一個男人從身後走來,環住了他。
那是她的前男友。他討得了龍敏的歡心,也嘗到了龍敏分他的甜頭。在他看來,龍敏沒有子女,和遲懷壁在一起,就是美人和財富在懷。眼看着勝利就在眼前,他有些肆無忌憚,在化妝間裏撩撥着遲懷壁。
遲懷壁這一次卻無比的冷靜,她輕聲問前男友:“你記得以前我們畢業后,你問過我的一個問題嗎?”
前男友問:“什麼問題?”
遲懷壁說:“你問我妹妹和你誰重要。”
前男友的眼皮莫名跳了一下:“怎麼突然問到這個問題?”
遲懷壁站了起來,前男友這時才看到她那張越來越像龍敏的妝容,深知龍敏心狠手辣的程度,他突然間收斂了欲//望,整理好衣物,催促遲懷壁快些下樓,他剛一打開門,沒想到腿腳一軟,伏倒在了地上。
門外,竟然站着他未婚妻的父母,遲懷壁一點也不奇怪,她坐回了化妝枱前,仔細的描着眉,耳邊傳來了那對父母的感謝聲和拖着前男友離開的聲音。
接着來叫她的是龍敏,她手裏拿着那封信,幾乎是跌跌撞撞的走上了樓,信封里是一份dna檢驗報告,還有她當年離開前,給她留下的玩具。
在看到檢驗報告的那一剎那,深埋在心底多年的親情終於驅散了心裏的陰霾,接着是巨大的悲痛和衝擊,一直以來,她利用的竟然是自己女兒!
面對這一切,遲懷壁平靜的很,龍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她坐在地上,淚水已經讓精緻的妝容全部模糊,她本以為她女兒能夠在某個小城裏,過着安穩的生活,沒想到卻是自己把她帶到了這浮華中心,用華服珠寶迷惑她,用謊言欺騙她,利用她的軟弱為自己做任何事。遲懷壁一直都知道兩人的血緣關係,龍敏終於知道,為什麼那次哄騙她,親吻她的臉頰時,她會流淚了。
那大概是遲懷壁最後的眼淚,自此之後,她變成了另外一個龍敏,甚至比龍敏更堅不可摧,她不再是*的鏡子和中心,她自己就是*,她把龍敏送到了療養院,讓自己的妹妹洗脫了罪名,送她去了遙遠的地方。她自己則穿上了龍敏的黑色皮草和紅底鞋,一個華麗的轉身,和龍敏當年出現的影像重合。
“演了這麼多年為愛痴狂的女人,這次倒是難得演一回這樣角色。”
《貴族》殺青后,易含章竟然很快脫離了角色,在慶功宴上發出如此的感慨。梁芮坐在一邊,瞅了另一邊和投資商聊天的顧亭雲,說道:“我這個人就喜歡反着來,你愛情不圓滿的時候,我就給你弄個完美結局,你愛情圓滿的時候,我就讓你去報復社會,這樣才對你的事業有挑戰性啊。”
“有病啊你!”易含章推了梁芮一把,說,“我去找陳小慧了,那個投資商看她色眯眯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喂,你是不是看誰和陳小慧說話都是色眯眯的,那可是投資商,得罪不得的。”
“我管他是誰!”
易含章真跑過去打擾顧亭雲和投資商聊天了。投資商身份特殊,不能得罪,易含章有的是法子。她跑了過去,張嘴就喊了顧亭雲一個“媽”。
顧亭雲聽到這一句親熱的“媽”,嚇得手裏的酒差點潑投資商身上。
“你和別人聊什麼呢?”
易含章親熱地挽住顧亭雲的胳膊,根本不顧及別人的眼光。
易含章當然有她的心機,她是出了名的難以脫離角色,這次雖然在顧亭雲的引導下順利走出來,可是能藉著不能脫離角色的名義和顧亭雲黏糊一下,還是挺不錯。
畢竟在電影裏,除了最後的反轉,遲懷壁都是十分依戀龍敏的女孩,龍敏對她而言,是母親,是引導者,更是心靈的寄託。
所以她大大方方從投資商手裏把顧亭雲搶走,挽着顧亭雲的胳膊走了一個大圈。
梁芮搖搖頭,給陳導說:“完了。”
陳導看到兩人如連體嬰一般,眼睛都瞪圓了:“天啊,我覺得我們犯了一個大錯誤。含章演戲最容易真情實感,看這架勢,該不會是戀//母了吧?”
梁芮說:“母你個頭,你也是融入角色了嗎?明明小慧那麼小。”
陳導說:“完了,這回易含章要去摧殘小姑娘了。”
梁芮心裏說,早就摧殘上了,還用你說。而且這兩人還指不定是誰摧殘誰,陳小慧這姑娘,心機深得很。